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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恋与背叛——对电影《霸王别姬》的主题浅析

2015-08-17 12:03 来源:学术参考网 作者:未知

摘 要:陈凯歌的《霸王别姬》的经典在于处处体现着迷恋与背叛这一主题,以程蝶衣为中心,突出剧本人物关系的设置,来描写他对爱情、亲情、师生情的迷恋以及他人对他的背叛。影片同样在细节、矛盾、特殊意象上重施笔墨,升华主题,激化矛盾,表现程蝶衣对爱的渴求和依恋。

关键词:《霸王别姬》 迷恋与背叛 人物设置;矛盾
   电影《霸王别姬》自1993年上映以来,在国内外备受好评,无论从影片故事的历史性角度,从叙事的戏剧矛盾冲突角度,还是从其深入人性的主题角度分析,都能吸引观众进入剧情并引发大家的思考。当我带着已多次观赏过这部影片的感情,再一次进入它的深处的时候,更加强烈地感觉到了陈凯歌导演对《霸王别姬》主题的用心。
  陈凯歌自己曾说过:“与我以前的几部作品一样,《霸王别姬》所着意阐发的,仍然是关于人性的主题”,表现人性中的两个因素——迷恋与背叛,但“这部影片的创作风格与我以往作品的差异是显而易见的……《霸王别姬》与我过去的影片题材不同,它充满了生生死死的戏剧冲突,只能顺着它的脉理走,拍成情节性和情感冲突比较强烈的影片。”正如导演所讲的,影片的叙事、矛盾、人物设置、细节表现等,无不紧扣“迷恋与背叛”进行设置和创作,用人物展现主题,用矛盾强化主题,用细节升华主题。
  从《霸王别姬》的整体叙事结构来看,其编排很具特色,一方面是运用了插叙,以程蝶衣和段小楼二十二年后重新在一起演出走台为开场,从三个人短短的几句对话中,交代了两位主人公的关系和“四人帮”的历史。紧接着回到1924年,一步步按着时代发展的顺序讲述故事,最终回到了起初的那个场景中,首尾呼应。另一方面是在叙事过程中运用了套层结构,在故事中表现京剧,在荧幕上展现舞台。这二者富有很强的象征意义,京剧的内容不仅仅作为戏中戏帮助剧情发展,同时阐明了人生如戏的道理,尤其是对于人戏不分的程蝶衣来说,仿佛没有戏,只有人生;舞台同样不仅仅是京剧表演的一个场所,也是相对于人生而言的社会舞台,但这对于程蝶衣来说,这个不接受戏剧人生的社会,集中了他人生中所有关于性别、现实、生存以及对戏的看法的矛盾。虽然人生如戏,但现实却早已不同于历史。
  《霸王别姬》中最重要的主题因素,就是在这样的叙事结构中逐渐深化。影片对主题的表达和刻画,如前面提到的,通过矛盾、人物和细节展现出来,而矛盾又是隐藏在人物的关系和时代的发展中的,因此,人物设置与细节成为了发扬主题的最重要的方面。
一、 人物及其关系的设置
  程蝶衣这一人物形象可以说是整部电影的核心,一方面,各种人物关系由他展开,他也由此成为各种矛盾的集中体;另一方面,他代表着主题中的“迷恋”意象,在矛盾中,一次次地被背叛。
  首先说关于“迷恋”的意象,程蝶衣对母亲是一种迷恋,对师哥段小楼是一种迷恋,对京戏也是一种迷恋。可结局是母亲早早抛弃了他,师哥没有能同他唱了一辈子的戏,京戏也随着社会的发展、时代的变革变了模样。
  其次是矛盾,程蝶衣身上包含着两种矛盾,一是自身性别认识的矛盾,二是他与时代的矛盾。他的一生,仿佛命运一直在用性别和他开玩笑,出生在满是女人的妓院,从小不得不以女孩子装扮;在喜福成戏班里又扮了旦角,使得他开始对自己的性别迷惑,是“男儿郎”,还是“女娇娥”?为了师哥,他的一生都以“女娇娥”的角色度过,直至最后排练时小楼的那句“我本是男儿郎”,仿佛唤醒了程蝶衣一直以来错误的性别角色,但他却在清醒中选择了自刎。由此可见,关于性别的这一自我矛盾,加强了整部影片的戏剧冲突。
  而程蝶衣与时代的矛盾,也是与社会的矛盾,从北洋军阀时期直到文革时期,不仅表现了他如戏的人生与现实社会的不和,同时通过时代展现了人性中的追求与自私,通过各种人际关系细致地表现了各种迷恋与背叛。
  (一)程蝶衣与段小楼
  如果程蝶衣代表的是“迷恋”的意象,那么,段小楼则是代表了“背叛”的意象。段小楼是程蝶衣从小豆子时代起就当作依靠的一座大山,是渴望与之唱一辈子戏的。但他毕竟是假霸王,在现实生活中莽撞而又懦弱,而且自从菊仙出现,段小楼先是多次在关键时刻舍蝶衣而选择菊仙的表面背叛,到文革时期对程蝶衣进行揭露的深层背叛,背叛了程蝶衣对他的那份真情。
  (二)程蝶衣与菊仙
  菊仙的人物设置也是很有意蕴的,一者由于她的妓女身份,与程蝶衣的母亲一样,因此对于程蝶衣来说菊仙身上有母亲的影子;二者菊仙又是时代或现实社会的代表和具体体现,体现在每一次为了保全段小楼而与程蝶衣相对立的时刻。由此可见程蝶衣与菊仙的关系的复杂性,一方面因为他们爱着同一个人,在情感上形成对立的关系,每一次斗争都是以菊仙的胜利和程蝶衣的失败告终。而菊仙是能够适应时代的人,她的行为代表着时代的要求,相对于程蝶衣的失败就印证着他与现实矛盾中,被不断地否定。另一方面,菊仙和程蝶衣又有很大的相似性,所以他们相知,尤其是从菊仙为蝶衣擦拭唾沫、披衣、抢出火中的剑等细节中,可以看出菊仙对蝶衣的理解和关怀。而程蝶衣对菊仙,有一种潜意识中的爱与恨。蝶衣爱娘,他在最虚弱的时候躺在菊仙怀里叫娘;但他也恨娘把他抛弃,因此,蝶衣一直以来都以敌对的态度面对菊仙,可以看作的对“娘”的不满的报复和发泄。
  (三)程蝶衣与袁四爷
  袁四爷和程蝶衣一样是戏痴,他们成为在精神上互相认同的知己,而且也只有袁四爷才能看出并接受一个达到“人戏不分,雌雄同在境界”的程蝶衣,这也是一种迷恋。而戏剧性的是,对于程蝶衣来说,袁四爷仅仅是师哥替身,影片总是将蝶衣与袁四爷在一起的场景同段小楼与菊仙在一起的场景交替对比着出现,可见蝶衣心里只有师哥,但却不能成为现实,只有委身于袁四爷,还能让他有片刻的情感寄托。
  (四)程蝶衣与小四
  从小四身上,程蝶衣看到了自己,他们都被家人遗弃,而且小四被发现的时候,正是在小豆子遭张公公凌辱之后,他坚持要抱养那个孩子,包括之后他收小四做徒弟,就是从内心希望和他一样命运的孩子能健康地成长,他把小四看作是自己的希望,另一个健全的没有矛盾的自己。然而,小四对程蝶衣的背叛,以及对师傅进行批斗,不仅加剧了戏剧冲突,同时也看到了程蝶衣的自我矛盾,这只是其另一种形式外部表现。
  (五)菊仙与段小楼
  这是在不考虑程蝶衣的情况下存在的一对十分重要的人物关系,同样是一对“迷恋与背叛”的关系,也是充满了戏剧冲突的一对人物。其一,在救赎方面,段小楼救下了从楼上跳下的菊仙,但在婚后每个时代的生活中,都是菊仙及时地站出来,把小楼从危险中救出来;其二,在迷恋与背叛方面,菊仙一直以来对小楼爱的奉献,却在文革批斗中遭到了背叛;其三,菊仙的自杀,是绝望,也是她注定的悲剧:一直以来菊仙告诫小楼远离程蝶衣来保护自己,但当程蝶衣已经被批斗出他们的世界的时候,段小楼依旧按照菊仙告诫他的方法自我保护,但这次,斗争的对象竟成了菊仙自己。
  在那段场景中,镜头一直以燃烧的火堆作为前景,表现人与人之间的相互揭露,尤其是段小楼,他的自私和懦弱,深深伤害了两个最爱他的人,熊熊燃烧的烈火,把爱燃为灰烬。
  二、细节对主题的升华
  细节,可以塑造人物的性格,可以作为一种叙事技巧,也可以是表现意象和主题的窗口。《霸王别姬》中对细节的把握,不仅细腻地塑造了程蝶衣的性格,而且还完成了富有技巧性的叙事。
  (一)程蝶衣的性格塑造
  在影片开头,程蝶衣对二十二年和十一年的强调这一细节,就已经为人物的性格埋下伏笔。除了运用台词,演员炉火纯青的表演,动作和神态的展现,都可化作一个个小的细节,细致无缝的塑造出一个倔强、敏感、柔弱、矛盾的程蝶衣。
  (二)转折
  用细节表现的转折,因为深刻,一次次掀起了情节高潮。
  1、小豆子逃出喜福成,在戏园子中看角儿时,镜头对人群中满含泪痕的脸的特写,可从眼泪中看到他对人生的期望,从坚定的神情中看出了“要想成为角儿,必先自个儿成全自个儿”的信念。由这个特写细节,小豆子从对戏的惧怕和逃避转变为对戏的痴迷和追求,这是一次思想上的转折。
  2、小石头用师傅的烟斗撬了小豆子的嘴巴的镜头,在情节上,小豆子从此为了师哥,戏里戏外当自己是“女娇娥”;而在结构上,这一行为细节彻底颠覆了小豆子对自己性别的认识,也是小豆子自我矛盾的最终形成。
  3、霸王与虞姬在台上唱到:“孤大势已去,今日是你我分别之日”,菊仙便起身去花满楼赎身,戏与现实相对应,预示着程蝶衣与段小楼在现实生活中的分别。 “我是假霸王,你是真虞姬”这句话,完全打破了程蝶衣对于想和师哥唱一辈子的戏的愿望。在这里运用语言的细节,结合戏中戏的表现手法,实现了程蝶衣与段小楼感情的转折。
  4、当《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响彻整个剧场时,一个对小四的满怀向往的表情特写中,埋伏着转折的悬念。小四从此发生了改变,背叛了师傅,并换取了师傅的角色,这一表情细节不仅仅表现小四人生态度的转折,也表现了程蝶衣戏曲表演的转折,自此以后,他将戏服付之一炬,从此结束了他的京戏表演生涯。
  (三)伏笔
  很多小的细节,也许当时不会被注意到,但是经过导演的细致的安排,使得许多细节能够承接前后叙事,例如袁四爷问段小楼的五步与七步、袁四爷送蝶衣的那套头饰、程蝶衣口中的叫青木的日本人等等,都有前后的呼应。其中还很多是为后文埋下伏笔,成为叙事的亮点,例如小豆子母亲带他去喜福成时,音响中出现的“磨剪子来”的叫喊声,为剁六指埋下了伏笔;还有当蝶衣再次在袁四爷家里看到那柄剑并用之表演时,袁四爷喊的那声:“别动,这是真家伙!”也为程蝶衣最后用此剑自刎作了叙事伏笔。
  三、特殊意象的象征意义
  陈凯歌作为第五代导演,很擅长用影像表现特殊的意象,《霸王别姬》中除了前文关于京剧和舞台的意象外,还有剑和金鱼也是很特殊的意象。
  1、剑这一物件贯穿了影片的始终,即使没有形象的出现,也会有语言的提及。从张公公府见到这柄剑开始,因为小石头的一句玩笑话,让小豆子为剑迷恋,剑成为了小豆子的目标和希望,在他心中,剑与霸王应是一体的。在关于剑的叙述中,也是充满了戏剧因素,程蝶衣为了从袁四爷那里得到剑,甘愿出卖自己,但当程蝶衣把剑送与段小楼时,一句“又不上台,要剑干什么”却摧毁了他的梦。这剑,只在程蝶衣的心中分量重。
  剑也代表蝶衣与小楼的关系。两次赠剑,见证了两个人的分分合合;段小楼将剑扔向火中,也是表明要与程蝶衣断绝关系;最终,当程蝶衣意识到自己“男儿郎”的身份后,也是用这柄剑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结束了他与师哥的关系。
  2、金鱼,是一个只出现在程蝶衣抽大烟和戒烟的片段中的一个意想。有真正的金鱼,也有一块大的金鱼屏风。在这里,金鱼浸在被吹过大烟的水中,同时音乐中出现猫的叫声,这象征着程蝶衣自己即是一只被人观赏和玩弄的金鱼,又是一个受限制的不能自由追求自我的囚困者,还是一个无人陪伴的孤独者。
  在程蝶衣戒烟的过程中,对金鱼和屏风的毁灭,象征着他走出烟瘾,走出了自我的限制,还因为段小楼回到了他的身边,走出了孤独。
  《霸王别姬》从叙述时间上跨越了半个多世纪,在叙事中也描绘了不同时期的社会时代背景,自然有很多值得深刻思考的地方。然而,这里虽然仅从人物、矛盾、细节、意象这几个方面简单分析了影片蕴含的关于人性中迷恋与背叛的主题,便可知其内涵的丰富、结构以及叙事的严谨,更可以通过影像体会到导演对于影片主题表现的用心,是十分细致入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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