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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五四”女作家对传统家庭伦理道德的反叛

2016-05-14 10:56 来源:学术参考网 作者:未知

  五四催生了冰心、庐隐、冯沅君、凌叔华等一批女性作家。她们以细腻的笔触,展示了受新思潮洗礼的一代知识女性寻求个性解放和人格独立的心路历程。


  一、追求自由恋爱,反抗包办婚姻


  对爱情的讴歌和追求,庐隐似乎是“五四”女作家中最抢眼的一个。在《恋爱不是游戏》中,她说:“没有受过恋爱洗礼的人生,不能算真人生。……如一生不了解恋爱的人,他又何能了解整个的人生?”认为恋爱“第一步要彼此深切的了解”“其次要性情合得来”“再次应有为了爱而牺牲”。庐隐的小说大多涉及恋爱问题,被称为是“描写男女恋爱的专家”。她笔下的主人公大多是接受新式教育,接触新思想的青年知识女性。其成名作《一个著作家》井述了一对青年男女反抗包办婚姻而双双殉情的故事。庐隐着力塑造了一批从封建家庭出走的新女性。《海滨故人》中,露沙与有妇之夫梓青的相恋。她对梓青说:“……我生平主张精神生活,我们虽无形式的结合,而两心相印,己可得到不少安慰。……若果天不绝我们,我们能因相爱之故,在人类海里,翻坏起一堆巨浪,也就足以自豪了!”此外还有《前尘》中的伊利以后》中的琼芳。她们不惜与家庭决裂,追求真爱。在庐隐的情爱小说里,女性在恋爱关系中常处于主动地位,如《归雁》中的纫青、《云萝姑娘》中的云萝、《一个著作家》中的沁芬、《象牙戒指》中的张沁珠等,她们掌控着爱情的主动权,在男性面前表现出居高临下的爱情姿态。这种颠覆传统的书写模式,体现出女作家现代意识的觉醒。


  冯沅君小说的主人公也有时代的新女性。“我不能压抑我的个性,……我宁作礼教的叛徒,我不作良心的叛徒!”“身命可以牺牲,意志自由不可以牺牲,不得自由我宁死。”在《隔绝》、《隔绝之后》、《旅行》这几篇有关联的小说中,冯沅君描述了青年男女反抗包办婚姻,追求自由恋爱,甚至殉情的爱情故事。不过,再怎么大胆决绝,冯沅君和庐隐的叙事似乎还跳不出传统伦理的阴影。先看庐隐《海滨故人》中几位女性的恋爱遭遇。虽然露沙口口声声说“我生平是讲精神生活的”,但她对这种恋情忧心忡忡,不时想断绝与己婚男子梓青的恋情。她说:其实我生平是讲精神生活的,形迹的关系有无,都不成问题,不过世人太苛毒了丨对于我们这种的行径,排斥不遗余力,以为这是大逆不道,含沙射影使人难堪,而我们又都是好强的人,谁能忍此?”露沙虽然是独立的知识女性,但她仍有所顾忌。她们很清楚传统伦理道德的力量,正如云青所说:你要知道许多青年男女的幸福,都被这戴紫金冠的魔鬼剥夺了……那金冠上有四个大字是'礼教胜利’……”云青走不出传统的羁绊,她的爱情只能被封建伦理道德扼杀。庐隐借小说批判了传统伦理道德对女性的戕害,也反映了女性的懦弱。冯沅君笔下的女主人公往往陷于“母亲的爱”与“情人的爱”的两难选择中。在女作家笔下,父亲的形象是缺失的,因而母亲在慈祥的形象外又包裹了父权代言人的身份。在情爱与母爱的矛盾中,女主人公往往屈从于后者。隽华给母亲的遗书中说:连累了你受不好的批评。我的罪恶比泰山还要高,东海还要深,你看见了我死了,只当我们家谱上去了个污点,千万不要难受”母爱成为女主人公反抗传统伦理道德难以逾越的障碍。正如鲁迅对冯沅君的评价:将毅然和传统战斗,而又怕敢毅然和传统战斗”。


  反抗封建伦理道德的方式,凌叔华表现得与众不同。鲁迅一眼就看出,“她恰与冯沅君的大胆,敢言不同,大抵很谨慎的,适可而止的描写了旧家庭中的婉顺女性。”凌叔华长于描写待在深闺里渴望爱情的少女心理。她们难以摆脱或者根本就不知要摆脱旧道德的束缚,在寂寞中感受爱情的怅惘与悲哀。《绣枕》、《吃茶》、《茶会以后》写出了闺房深院中婉顺女性内心深处对爱情的渴求和向往,从侧面揭示了传统伦理道德对她们的压抑。不同于庐隐的悲哀、冯沅君的热烈,凌叔华以旁观者冷静的叙述,为深陷于家庭伦理道德的旧式女性发出了悲悯和叹息。


  二、保持人格独立,寻求夫妻平等


  传统观念中,女性的价值是通过婚姻实现的。五四女作家在探讨爱情的同时,对婚姻家庭也进行思索,并塑造了一系列己婚女性形象。通过对不同背景下女性的生存状态、心理世界的细腻刻画,展现其不同于传统的现代婚姻观。


  庐隐“以婚后生活给女性带来的心理变换为切入点,真切细腻地描写了在婚姻问题上'胜利以后’的新女性不可名状的失落感和复杂矛盾的精神状态。”《何处是归程》中的沙侣叹息“结婚,生子,作母亲。……一切平淡的收束了,事业志趣都成了生命史上的陈迹……女人,……这原来就是女人的天职。但谁能死心塌地的相信女人是这么简单的动物呢?……整理家务,扶养孩子,侍候丈夫,这些琐碎的事情真够消磨人了。”《丽石的日记》中,结婚三年的雯薇在他人眼里是幸福的,可她内心却深感悲哀。“结婚以前的几个月,是希望的,也是极有生趣的,好像买彩票,希望中彩的心理一样,而结婚后的几月,是中彩以后,打算分配这财产用途的时候,只感得劳碌,烦躁……孩子譬如是一根柔韧的彩线,被她捆住了,虽是厌烦,也无法解脱。”同样的伤感在“伊”(《前尘》)身上再次体现。《胜利以后》中,庐隐又通过女性群体的叙述,表达对婚姻的失望。另外,《时代的牺牲者》中的秀贞,《一幕》中的徐伟夫人,她们侍奉翁姑,相夫教子,换来的却是被抛弃的命运。


  庐隐认为“男治外女治内”是荒谬的。一旦她们离开家庭来到社会,对于一切都感到陌生,无法应付,结果只好躲在男人背后;受尽他们的支配,任他们去宰割,爱之当宝贝,恶之弃若敝屣;而妇女呢,还得继续受下去。因为她们己失掉了独立的人格。”她认为,“家庭是男女共同组织成的,对于家庭的经济,固然要为男女分担;对于家庭的事务,也应男女共负……大家都当就其所长服务社会,求得各人经济之独立。男女间只有互助的,共同的生活,而没有依赖的生活。”她指出“今后妇女的出路,就是打破家庭的藩篱到社会上去,逃出傀儡家庭,去过人类应过的生活,不仅仅作个女人,还要作人。”然而,在以男性为主体的社会家庭结构中,女性根本无法获得与男性平等的地位。


  与庐隐对婚姻家庭的怀疑、否定不同,冰心倒是对家庭充满了热爱,她倡导建立夫妻平等的家庭关系。她不接受“打倒贤妻良母”的口号,认为新式女子应该有学识,善理家政,教育子女并能协助丈夫成就事业。《两个家庭》就表明了这种主张。在小说里,冰心塑造了亚茜这个贤妻良母的形象。主人公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并懂西洋文的新知识女性,一边勤于理家教子,一边在家中与丈夫“红袖添香对译书”,完全有别于当时其他女性作家笔下的女性。在冰心看来,女子结婚后,把她的心思才力放在家庭,也是对社会的一种贡献。


  庐隐与冰心在家庭问题上的反差,可能缘自各自的家庭背景、生活经历和个性气质。庐隐自幼生活不幸个性任性倔强、愤世嫉俗,一直要逃离家庭。而冰心则在一个充满慈爱的家庭中度过了自己的童年。“爱的体验”给予冰心深刻的影响。家庭的熏陶使她成为一个具有传统闺秀气质的女性;新式教 育使冰心受到基督教文化以及泰戈尔思想的影响,培育了她的“博爱”情怀。个性的温婉柔和,加之现代思想与传统观念的融合,使她塑造了亚茜这样一个独特的新式女性形象。〈〈别后》里的澜姑、宜姑,《第一次宴会》里的“瑛”都是这一形象的丰富完善。


  凌叔华也描写女性的婚姻生活。与作家的审美选择有关,她对传统家庭伦理的批判似乎不象庐隐那样直白。例如“小刘”(《小刘》)曾取笑过“三从四德”、“贤妻良母”没想到婚后她竟成了生育机器,借“我”的疑问表明对封建伦理观念的否定。《中秋晚》、《送车〉等小说揭示了妻子依附于丈夫的不平等关系。凌叔华认为,在婚姻家庭中,妻子不仅要保持人格的独立,平等地与丈夫相处,而且还要保持浪漫的爱情生活,当夫妻关系出现危机时要主动化解。这些思想在她的《花之寺》、《病》、《疯了的诗人〉等小说中得到了很好地体现。


  三、大胆表现性爱,批判封建贞节观


  五四女作家中对爱欲的大胆描写当数冯沅君。《隔绝》和《旅行》等小说表现了变革时期青年女性的恋爱心理和情态。难怪沈从文在《论中国现代创作小说》中说:在1923年女作家中还没有这种作品,在男子作品中,能肆无所忌地写到一切,也还没有,因此涂女士的作品,以崭新的趣味,兴奋了一时代的年青人。例如《隔绝》中隽华对XX旅馆中“最神圣的一夜”的回忆。冯沅君的《旅行》对《隔绝》所提到的恋爱生活作了详尽描绘。将到目的地的时候,她“只觉得对于晚上将要实现的情况很可怕,一但是仅仅用害怕二字来形容我所觉得的也不曾妥当,因为害怕的情绪中,实含有希望的成分。”到了房里,“他把我抱在怀里的时候,我周身的血脉都同沸了一样。”冯沅君以其“青春的激情、沸腾的热血”,大胆而真实地描写女性对爱欲的向往。率直的笔墨出自一个女作家之手,在当时可算是勇气非凡的了。


  古代文学中对女性情欲性爱的表现往往是以扭曲的形象来展示的:要么是贞女,要么是荡妇。五四女作家率先打破这种二元叙事,表达女性正常的心理和生理欲求。庐隐小说并非只有男女间柏拉图式的精神之恋。《前尘》中就具体描述了热恋中男女那种大胆行为。值得一提的是,凌叔华在《酒后》里也塑造了采苕这么一个有性爱要求的女性形象。


  传统伦理道德抑制女性的性爱欲求,宣扬“好女不嫁二夫”、“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等封建贞节观。《贞妇》是冯沅君以旧式女性为主角的小说,作家以深沉的笔调刻画了一个封建礼教牺牲品的主人公何姑娘。胡适在《贞操问题》中指出:“女子尊重男子的爱情,心思专一,不肯再爱别人,这就是贞操。贞操是一个'人’对别一个‘人’的一种态度。因为如此,男子对于女子,也该有同等的态度。若男子不能照样还敬,他就是不配受这种贞操的待遇。”与《贞妇》不同,庐隐笔下的“庶母”(《父亲》)、素璞(《女人的心》)等女性不满自己的婚姻,大胆做出了“不守妇道”的举动。


  《女人的心》被庐隐认为是大胆反抗旧势力,否定封建贞操观的作品(《庐隐自传》)小说塑造了一个追求真爱新女性。女主人公素璞婚后不久,丈夫便离妻别女到国外,留下她一人空闺独处。虽以出外求学来打发这寂寞时光,但她内心仍非常孤寂。俊美而有才情的纯士的出现在她孤寂的心里泛起了涟漪,虽然她对丈夫有所不满,但她仍恪守传统的妇道,克制对纯士的爱慕之情。但当她得知丈夫在国外移情别恋,觉得自己很不值,“我应当做个独立人格的女人,我并不属于任何人,除非对方也一样的属于我。”因此她主动约纯士外出游玩,与他保持情人关系。素璞做了一个更大胆的举动,瞒着所有人与纯士同赴美国学习,最后去欧洲与丈夫离婚,回美国与纯士结婚。


  婚姻自主,恋爱自由是妇女解放的一个重要方面。五四女作家以对性爱的大胆言说来解构传统的封建伦理道德。在思想上,她们对封建伦理的批判是决绝的,但她们的言说难免带有那个时代的局限性。首先,她们对传统婚姻道德的批判缺乏理性的价值判断和道德判断,把传统家庭伦理道德混同于封建伦理道德。其次,作家把恋爱自由与正当的婚姻道德对立起来,于是对男女情爱的描写难免出现庸俗化的倾向。最后,她们对个性解放的理解是较为笼统肤浅的,并不能将个性解放真正提升到经济独立、社会解放的层面。因此,小说所具有的社会意义和启蒙价值便大打折扣。不过,五四女作家的言说,向世人敞开了女性在与传统家庭伦理道德抗争中最为内在、最为本质、最为精彩的一面,反映出了时代的心声。她们的创作为中国文学史写下了新的篇章。


                                乔燕萍

                          (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南京2100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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