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是中国文学史上伟大的文学家,他的诗文创作及其艺术观念对中国艺术的发展产生了重要的影响。认识和把握苏轼的艺术观念,并揭示这种观念形成的文化原因,探索苏轼在他的时代的人生态度和处世原则,对现代人生的价值取向与创作亦大有裨益。
在中国文化的天宇里,苏轼是一颗璀灿的星斗,他是继李白、杜甫之后,在中国文坛上影响深远的艺术巨匠。他的诗、词、散文、书法、绘画在宋代艺术天地里独放异彩。他以聪慧的察赋才华、全面的艺术修养、坎坷的人生道路、超然的生活态度,对后代的文人及传统思想文化产生了重要影响。这是值得我们不断去认识和思考,并帮助我们来把握自我、体悟人生的一份宝贵精神财富。
苏轼不仅有丰富的艺术创造实践,而且对艺术的本质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与思考,形成他别具一格的艺观念。苏轼艺术观的核心是写意传神,当然写意传是中国艺术的传统理论,是中国传统哲学与美学话语中重要的思想资源。苏轼的艺术观念所折射出来的人生态度,具有非常深刻的文化意义,成为封建时代走向溃败时的所有正直文人普遍选择的一种处世原则。
苏轼的时代,由于各种社会的、政治的、思想的原因,禅宗成为文人学士深为向往而趋之若鹜的精神归宿。苏轼对佛禅更是情有独钟。一生与禅宗有不解之缘。他和禅僧们有密切的交往。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儒家的积极进取,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精神是主流形式,庄老玄学、魏晋风度,虽然提倡追虚尚无,但终古如斯、不生不灭,贯通天地人的“道”却是空不掉的,即使佛教,还有一个佛—大慈大悲的释迎牟尼,为了尘世的苦难而普渡众生。然而禅宗却把一切空掉了,自性清净,空诸所有,无善无恶,此岸就是彼岸,净土就是尘世,识心见性,自成佛道,砍柴打水,即是参惮悟道,人的解脱就是无念,无念就是般若。
我们绝不是在苛求苏轼,无论怎样的天才,也不能超越时代而天马行空。中国诗的精神在唐达到高峰,在李杜的创作中得到高扬,然后就是退潮期的败落,苏轼的诗文正好真实地、全面地展现了这个过程,苏轼之后的中国诗坛也再没有出现与之比肩的诗人。社会生活里已缺乏诗意,剩下的都是市井情怀,琐事趣闻,“话本”这种文学形式应运而生了。所以说苏轼是伟大的文学家,是中国诗的精神发展和溃败的一个征象。他的伟大绝不是因为他有大量传世的诗文,他的伟大还在于他的不足、缺憾,都是这个时代中孕育出来的,是由当时政治经济文化的乳汁养育成长的,他的一切是那个时代的精神的全息影像,真实记录了那个时代的思想、情感、苦闷与无奈。他也为那个时代的人们找到了一条安身立命、自我解脱之路。苏轼清醒地看到社会的浑浊,官场的腐败,他可以退出官场,但他无法退出社会,所以庄禅思想使他能够在精神上超越生命的悲剧,“吾无往而不乐也,善游于物外也。”可以说这种空诸所有,独善其身的智慧选择,使他人生如梦的空幻感得以慰藉。从文化意义上看,苏轼的人生选择就是一种处世原则,一种人生态度,这也许是后来许多人推崇和喜爱他的原因。
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以他非常喜爱的荷尔德林的一句诗来发问:“在一个贪困的时代,诗人何为?”这不仅是一个诗人应该思考的,也是我们每个人应该关注的问题。
也谈苏东坡《水调歌头》的主题思想
苏东坡的《水调歌头》,以其奇逸的笔调,健朗的风格成为了文学史上的名篇,为历代所推崇。宋代文学评论家胡仔说:“中秋词自东坡《水调歌头》一出,余词尽废。”评价甚高。这首词是他乞得外调,在密州任官时写的。关于词的主题思想,历来颇有争论。词中表达了苏东坡对人生的达观态度和怀念子由的思想,在这一点上似乎是没有争议的。争论的焦点是:词中是否表达了苏东坡渴望回朝的思想。有的认为词中没有表达渴望回朝的思想,表达的是欲超然物外的情怀,有的则持相反的观点。这两种观点的依据不是充分的。笔者翻阅诸多资料,发现:超然物外与回朝施展抱负两种思想看似是不可调和的,但恰恰正是调和在苏东坡的身上并在词中表现出来了,这是一种矛盾的心理状态。
苏东坡是有着远大的政治抱负的。宋仁宗赵祯时,他曾上书皇上,要求对当时的政治作一番改革。当时王安石推行新法以后,他站在保守派一边,上书反对王的变法。王安石的变法推行以后,朝中与王安石政见不合的都相继离开朝廷而另寻去处,而苏东坡几乎是最后一个离开朝廷的。他在朝中徘徊多时,是希望皇上能回心转意,不搞王安石那一套。我们姑且不论他是保守派还是改革派,我们知道了他是有着执着的政治信念的。他一直想施展才华,辅佐皇上治国安邦,这是他渴望回朝的思想基础。
1701年,因为所持的政见与王安石的不同,朝廷实在是不能呆下去了,所以他便机智地乞求外调。虽然外调任职杭州,但他并不忘记朝君。熙宁四年(1071年)七月,他携眷离京往富有湖山之美的杭州上任,路上曾与弟弟子由共住好长一段时间。苏东坡在开船出发的前夜,兄弟二人又在颖州的一条船上共度一夜。这一夜他们吟诗论政,彻夜不眠。他们两人论政的结论,后来他写在给子由的一首诗里。其中有两句:“眼看时事力难任,贪恋君恩退未能。”这是他思恋朝君的最好的佐证。
苏东坡在密州时依然思恋朝君,这一点我们还可以从他另一首诗里找到依据。在密州任知州时,他曾写过一首词《江城子•密州出猎》。此词题为出猎,但真正的用意不是写打猎,而是借打猎抒发保家卫国之壮志。词的下阕是这样写的:“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会挽雕弓满月,西北望,射天狼!”他以冯唐的典故含蓄地表达了希望早日又再得到朝廷重用的强烈愿望。他真的是想回朝施展一番的。
《水调歌头》中“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归”意为朝中政局险恶,官场复杂,容不得他。苏东坡借对月宫的向往含蓄地表达了他想回朝廷但又无可奈何的矛盾心理。
词中表达了渴望回朝的思想,同时也表达了他对宦海浮沉的沉思和对仕途某种程度的厌倦,表达了他欲超然物外的思想。这点我们可以从他的生平和一些诗句中找到充分的依据。
从朝廷乞求外调,这事情本身就不值得庆贺,他不得不离开朝廷,内心是有一定程度的失落的。他受到老庄思想的影响比较深,这也是事实。每当失意无聊的时候,常以佛老思想自我排遣,产生一种超然物外的思想,对人生采取一种躲避的消极态度,这是中国古代失意文人共有的一种心态。
苏东坡是有颇为浓厚的老庄思想的。在密州时期,是他最沮丧的一段时光。在此期间,他的愤怒与苛酷的火气似乎已不再锋芒毕露,而只有安详和平与顺时知命的心境,甚至对大自然之美的喜悦与生活中的乐事的享受,也比以前洒脱而不执着。显然和他在杭州时之富有火气大为不同了。他对陶渊明越来越爱好。在密州的时候,他曾写了一首诗叫《西齐》。此诗的风格与陶诗的风格极为相似,简直可以当作陶诗。在这首诗里,我们可以看到他真正的满足,还有与自然的浑然一体,对大自然本身的声音色彩显出的静谧的喜悦。原诗如下:
西齐深且明,中有六尺床。
病夫朝睡足,危坐觉日长。
昏昏既非醉,踽踽亦非狂。
寒衣竹风下,穆然中微凉。
起行西园中,草木含幽香。
榴花开一枝,桑叶沃也光。
鸣鸠的美阴,因立忘飞翔。
黄鸟亦自喜,新音变圆吭。
杖黎观物化,亦以观我生。
万物各得时,我生日皇皇。
在密州时,他又写了一首《史隐亭》,诗中有这样的句子:“纵横忧患满人间,颇怪先生日日闲。昨日清风眠北牖,朝来爽气在西山。”这样的诗句,诗人只有在达到了《西齐》里那种与自然深融为一体时,才有可能写出。此时他写的《望江楼》写到:“阴晴朝暮几回新,已向虚空付此身。出本无心旧亦好,白云还似望云人。”就他的诗句看来,他的确忘了官场的纷繁争斗,而沉浸在大自然的自由自在之中,精神上已得到了解脱,这种解脱正仿佛白云漂浮于山峰之间。
由此我们可以知道,苏东坡在仕途失意的密州时期,的确有以佛老思想自我排遣的情况,而且不是偶然的。这一点,苏东坡在《水调歌头》中借对月宫的幻想式的向往含蓄地表达出来了。苏东坡本来就有远大政治抱负,又感激皇恩浩荡,故此希望能回朝施展,但眼下险恶的政局又使他的这个愿望落空。又是感叹厌倦宦海仕途的沉浮,又是思恋朝君,入世与出世两种情思交织在苏东坡的身上,相反却相辅相成,展示了苏东坡当时矛盾的心理世界,这就是《水调歌头》的主题思想。
《超然台记》是北宋文学家苏轼创作的一篇散文。这篇文章用“乐”字贯穿全文,先写超然于物外,就无往而不乐,不能超然于物外,则必悲哀,正面写乐,反面写悲,悲是乐的反面,即是写乐的反面,终不离乐字。这篇文章反映了作者知足常乐、超然达观的人生态度,也隐含了少许内心苦闷、失意之情。有飘忽“超然”的意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