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约1715-约1763),名沾,字梦阮,号雪芹,又号芹溪、芹圃,中国古典名著《红楼梦》作者,籍贯沈阳[1] (一说辽阳),生于南京,约十四岁时迁回北京。曹雪芹出身清代内务府正白旗包衣世家,他是江宁织造曹寅之孙,曹顒之子(一说曹頫之子)。
曹雪芹早年在南京江宁织造府亲历了一段锦衣纨绔、富贵风流的生活 。至雍正六年(1728),曹家因亏空获罪被抄家,曹雪芹随家人迁回北京老宅。后又移居北京西郊,靠卖字画和朋友救济为生。曹雪芹素性放达,爱好广泛,对金石、诗书、绘画、园林、中医、织补、工艺、饮食等均有所研究。他以坚韧不拔的毅力,历经多年艰辛,终于创作出极具思想性、艺术性的伟大作品——《红楼梦》。
康熙五十四年(1715)正月,时任江宁织造的曹顒在北京述职期间病逝。康熙大帝恩旨,以曹顒堂弟曹頫过继给曹寅,接任江宁织造。是年三月初七,曹頫奏折:“奴才之嫂马氏,因现怀妊孕已及七月。”此遗腹子即曹雪芹,于四月二十六日(公历1715年5月28日)生于南京江宁织造府。
曹雪芹满月后数日,六月初三,曹頫奏折:“连日时雨叠沛,四野沾足。”此即曹雪芹名“沾”的机缘,天时地利人和均占。“沾”字取《诗经·小雅·信南山》“既优既渥,既沾既足,生我百谷”,有“世沾皇恩”之意。“雪芹”二字出自苏轼《东坡八首》之三:“泥芹有宿根,一寸嗟独在;雪芹何时动,春鸠行可脍。”[1]
曹雪芹的曾祖母孙氏做过康熙帝的保母,祖父曹寅做过康熙帝的伴读和御前侍卫,后任江宁织造,兼任两淮巡盐监察御史。在康熙、雍正两朝,曹家祖孙三代四个人主政江宁织造达五十八年,家世显赫,有权有势,极富极贵,成为当时南京第一豪门,天下推为望族。康熙六下江南,曹寅接驾四次。不过,曹雪芹晚生了几年,本人并没有亲历康熙南巡盛事。《红楼梦》第16回可以为证,原著写到比贾宝玉年长的凤姐都要听赵嬷嬷等长辈的口述去了解那段历史。
折叠秦淮残梦
曹雪芹曹雪芹早年托赖天恩祖德(康熙帝之恩,曹玺、曹寅之徳),在昌明隆盛之邦(康雍盛世)、花柳繁华地(南京)、诗礼簪缨之族(江宁织造府)、温柔富贵乡(西园)享受了一段锦衣纨绔、富贵风流的公子哥生活,日子过得心满意足,“每日只和姊妹丫鬟们一处,或读书,或写字,或弹琴下棋,作画吟诗,以至描鸾刺凤、斗草簪花、低吟悄唱、拆字猜枚”,“只在园中游卧,每每甘心为诸丫鬟充役,竟也得十分闲消日月”。他终生都对这段幸福生活记忆犹新,在《红楼梦》开卷第一回《作者自云》中亲切地呼曰“梦幻”。
童年曹雪芹淘气异常,厌恶八股文,不喜读四书五经,反感科举考试、仕途经济。虽有曹頫严加管教,请了家庭教师,又上过几天家塾,但因祖母李氏溺爱,每每护着小曹雪芹。幸而曹家家学渊深,祖父曹寅有诗词集行世,在扬州曾管领《全唐诗》及二十几种精装书的刻印,兼管扬州诗局。曹家藏书极多,精本有3287种之多。曹雪芹自幼生活在这样一个很富丽的文学美术环境之中,接受父兄教育、师友规训,博览群书,尤爱读诗赋、戏文、小说之类的文学书籍,诸如戏曲、美食、养生、医药、茶道、织造等百科文化知识和技艺莫不旁搜杂取。
苏州织造李煦、杭州织造孙文成皆与曹家连络有亲,李煦且兼任两淮盐政(治所在扬州,曹雪芹祖父曹寅生前也曾兼任此职)。曹雪芹小时候走亲访友时多次游历苏州、扬州、杭州、常州等地,对江南山水风物十分钟爱,友人敦诚、敦敏诗作谓为“秦淮残梦”、“扬州旧梦”。
折叠家遭萧索
曹雪芹雍正五年(1727),曹雪芹十三岁(虚岁),十二月,时任江宁织造员外郎的叔父(一说父亲)曹頫以骚扰驿站、织造亏空、转移财产等罪被革职入狱,次年正月元宵节前被抄家(家人大小男女及仆人114口)。曹雪芹随着全家迁回北京。曹家从此一蹶不振,日渐衰微。刚回北京时,尚有崇文门外蒜市口老宅房屋十七间半,家仆三对,聊以度日。可是为了偿还骚扰驿站案所欠银两,以及填补家用,不得已将地亩暂卖了数千金,有家奴趁此弄鬼,并将东庄租税也就指名借用些。再后来,亏缺一日重似一日,难免典房卖地,更有贼寇入室盗窃,以至连日用的钱都没有,被迫拿房地文书出去抵押。终至沦落到门户凋零,人口流散,数年来更比瓦砾犹残。曹雪芹为着家里的事不好,越发弄得话都没有了,“虽不敢说历尽甘苦,然世道人情,略略的领悟了好些”。
折叠广交名流
雍正末期,曹雪芹一年长似一年,开始挑起家庭重担,渐渐地能够帮着曹頫料理些家务了。因曹頫致仕在家,懒于应酬,曹雪芹就出来代为接待,结识了一些政商名流和文坛前辈,在他们的影响下树立了著书立说、立德立言的远大志向,把少时那一派迂想痴情渐渐地淘汰了些,为了家族复兴而努力奋斗,一度勤奋读书,访师觅友,多方干谒朝中权贵。
折叠虎门晨夕
乾隆元年(1736),曹雪芹二十二岁,谕旨宽免曹家亏空。
乾隆初年,曹雪芹曾任内务府笔贴式差事,后来进入西单石虎胡同的右翼宗学(旧称“虎门”)担任一个不起眼的小职位。曹雪芹在宗学里具体的工作,有助教、教师、舍夫、夫役、当差等说法。曹雪芹北京朋友圈不乏王孙公子,如敦诚、敦敏、福彭等人。在与他们的交往中,曹雪芹得以领略北京王府文化。
乾隆九年(1744),曹雪芹三十岁。敦诚(1734—1791)十一岁,敦敏(1729—1796)十六岁,入宗学。兄弟俩十分敬仰曹雪芹的才华风度,欣赏他那放达不羁的性格和开阔的胸襟。在漫长的冬夜,他们围坐在一起,听曹雪芹诙谐风趣、意气风生的“雄睨大谈”,经常被曹雪芹的“奇谈娓娓”“高谈雄辩”所吸引、所折服。敦诚《寄怀曹雪芹(沾)》诗云:“当时虎门数晨夕,西窗剪烛风雨昏。”记录并深切回味这段难忘的日子。
曹雪芹大约于本时期写作《红楼梦》的初稿《风月宝鉴》。
折叠燕市狂歌
乾隆十二年(1747),曹雪芹三十三岁,大约于是年移居北京西郊。此后数年内住过北京西单刑部街,崇文门外的卧佛寺,香山正白旗的四王府和峒峪村,镶黄旗营的北上坡,白家疃(西直门外约50里)。此一时期,曹雪芹住草庵,赏野花,过着觅诗、挥毫、唱和、卖画、买醉、狂歌、忆旧、著书的隐居生活,领略北京市井文化,一面靠卖字画和福彭、敦诚、敦敏、张宜泉等亲友的救济为生,敦诚《赠曹芹圃》诗云:“满径蓬蒿老不华,举家食粥酒常赊。”曹雪芹长恨半生潦倒,一事无成,“在那贫穷潦倒的境遇里,很觉得牢骚抑郁,故不免纵酒狂歌,自寻派遣”,其正邪两赋而来的真性情愈加鲜明。
折叠著书黄叶
曹雪芹“补天”之志从未懈怠,直至晚年,友人敦诚《寄怀曹雪芹(沾)》还在安慰他:“劝君莫弹食客铗,劝君莫叩富儿门。残羹冷炙有德色,不如著书黄叶村。”意思是因罪臣之后的身份及其它原因,曹雪芹的个人奋斗遭遇艰难险阻,敦诚劝他知难而退,专心著书。曹雪芹亦不负所望,在隐居西山的十多年间,以坚韧不拔的毅力,将旧作《风月宝鉴》“披阅十载,增删五次”,写成了巨著《红楼梦》。
折叠重游故里
乾隆二十四年(1759),曹雪芹四十五岁,约在是年南游江宁。南游原因不明,可能是去看望离散的族人,也可能为其他家务私事(传曹雪芹曾于此时前后任两江总督尹继善的幕僚)。南游期间,阅历山川,凭吊旧迹,听话往事。张宜泉《怀曹芹溪》一诗当作于这一时期。
乾隆二十五年(1760),曹雪芹四十六岁,初秋,敦敏作诗《闭门闷坐感怀》云:“故交一别经年阔,往事重提如梦惊。”可能是指曹雪芹南游、经年未归而言。此次南游历时一年多,于重阳节前后回京。节后不久,敦敏在友人明琳家养石轩偶遇曹雪芹,做《感成长句》以记之。
折叠贫病而逝
曹雪芹南游回京后,仍在继续写作《红楼梦》。乾隆二十七年(壬午1762),曹雪芹四十八岁,因幼子夭亡,陷于过度的忧伤和悲痛,卧床不起,大约于这一年的除夕病逝于北京。敦诚作《挽曹雪芹》,敦敏作《河干集饮题壁兼吊雪芹》,张宜泉作《伤芹溪居士》。
乾隆四十四年(1779 ),曹雪芹去世十七年,敦诚作《寄大兄(敦敏)书》怀念曹雪芹。
《红楼梦》研究论文 “开篇不读《红楼梦》,纵读诗书也枉然。”、“开口不谈《红楼梦》,此公缺典定糊涂。”,《红楼梦》是中国古典小说的巅峰之作,它涉及面广,被誉为“中国封建社会的百科全书”,意义深刻,其在民间的流传之广、影响力之大也是其它古典小说难以比拟的。 从思想内容看,《红楼梦》是非常成功的。它以贾府的盛衰变迁为背景,以贾宝玉和林黛玉的爱情悲剧为主线,对封建社会中种种矛盾的揭示,反应出那个时代社会的罪恶及其不可避免的分崩离析的命运。作品以栩栩如生的对人物的细致刻画及其尖锐的矛盾冲突鲜明的表现了被压迫阶级和统治阶级的尖锐斗争,揭露了腐朽害人的封建制度必将衰亡的事实,如贾府的最终衰落;赞颂了勇于反抗的新生力量,如晴雯、鸳鸯的的斗争,宝玉终不愿做克绍箕裘的孝子,终离家出走;揭发了封建主义的罪恶,如司棋、晴雯的牺牲,四儿、芳官被赶出贾府,宝黛的爱情悲剧,十二女统归薄命司;褒扬了自由、平等的新生思想,如宝玉民主主义思想的发展简直是对封建社会正统思想“男尊女卑”的颠覆,宝黛爱情早以不是停留在《西厢记》中张生、崔莺莺郎才女貌、一见钟情之类的陈词滥调之上,更多的是思想上的认同——对四书五经的排斥等。表明封建社会对人性的残害以成为一个尖锐的社会问题,说明曹公的创作早已走上了现实主义的道路。 《红楼梦》中最吸引人的地方要算是对人物之间性格矛盾的细致刻画,曹公将这些冲突巧妙的连接起来,情节感人,扣人心弦,从而彻底的暴露出封建礼教制造的种种恶果,有力的鞭挞了旧社会的罪恶,将一个又一个悲剧赤裸裸地揭穿出来,进而完成《红楼梦》不可避免的悲剧结局。 对于环境的描写更是为《红楼梦》这一伟大不朽作品的成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在贾宝玉心中,女儿是世界上最可爱、最可敬、最纯洁的人。无论在那个方面都远在男人之上,所以是“人上之人”,这一点尽人皆知不必废话。同时,宝玉更进一步的认为女儿是不能出嫁的,否则便变了质。由纯洁无暇的自由身、被压迫者转变为压迫者,固然可恨,也反映出那个时代的可悲,大观园自然而然的成为保护女儿们的庇护所,希望女儿们永远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以免染上男子龌龊的气味(电视剧中女主角常说的“天底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由此一定程度上符合事实),男人自然是不能进入的(除宝玉和稚嫩的贾兰外,其他男性最多也只进入怡红院,而高鹗的伪作中,贾琏、王大夫竟大摇大摆迈进潇湘馆,荒唐!),园中的逍遥日子近乎完美,继而为查抄大观园的悲剧发生起到了对比和铺垫的作用,让人感伤极深,不禁潸然泪下。而第三十二回“诉肺腑心迷活宝玉”后,宝黛爱情的成熟则标志着僵持局面的基本形成:家长方面坚持薛宝钗,而贾宝玉不愿放弃林黛玉,贾府的决策者——贾母也陷入了犹豫当中。随后的人情世故的变化对宝黛爱情悲剧的发生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各种矛盾爆发,贾家渐渐以无法维持,贾宝玉走什么路子转而成为挽救贾家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只有稳重大体、家境富裕的薛宝钗才能扶持宝玉走上封建主义所谓的正路就顺理成章了。 曹雪芹在《红楼梦》中塑造了不少典型人物。如平等待人的宝玉、成熟端庄的宝钗、多愁善感的黛玉、满腹心机的凤姐、逆来顺受的迎春、憨厚可爱的史湘云、情傲孤高的妙玉、善良朴实的刘姥姥等等,每个人物的性格、每桩人事和人情,都描绘的十分细腻、十分真实。 宝玉是一个敢于反抗的典型。宝玉的性格是及其难得的,受周围出身低下的丫鬟们影响,作为一个封建社会的公子哥儿,却讨厌士大夫。统治者与被压迫者,本是对立的阶级,而贾宝玉却站在被压迫者一边,几乎有些恋母情结的他,很少有主子架子,以伺候丫鬟为乐。摆在封建地主阶级少爷贾宝玉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去研究四书五经做官,否则便同丫鬟、“戏子”门在一起,走下坡路,他选择了其二,十分尊重和体贴女性。另一特点便是不遵守封建制度的一般规矩,不愿与官宦往来,只要将怡红院门一关,那便是一个世外桃源。对于反对四书五经与科举这样原则性的问题,即使是宝钗、湘云劝他注意仕途经济他也立刻回斥,虽然他的恋爱婚姻问题依然等待家长为他做主,但毕竟是历史的局限、阶级的局限,“一个人不可能抓着自己的头发里看地面”,作者也给予一定的肯定。 林黛玉则是另一个精神反叛的典型。她幼时丧母、弃父进京,从不像薛宝钗那样以扼杀自己的个性为代价来讨好众人做一个所谓的封建淑女,也不像贾探春那样抛弃亲情以保证封建主子的威仪,更不像王熙凤那样灭绝人性来满足自己的权利欲。她至纯至善、崇尚真情却要独自面对这个充满虚伪、邪恶、贪婪、嫉妒、淫欲、阴险和野心的社会;她父母双亡、寄人篱下,而命运却没有给予她丝毫同情;她坦读《西厢记》,酒后任意挥洒自己的才华。面对这样的环境,她怎能不多愁善感?不是小气、心胸狭窄,只是为唯一的知己---宝玉献出了全部,怎能不患得患失?只是百年后,孰知葬花悲? 而与以上两者不同的是,薛宝钗则是封建礼教思想下的一个正面悲剧。她十分推崇那些封建思想,把其当作日常生活的行为准则和追求的最高理想,完全沉浸在为自己编织的网中她遵守作为一个封建淑女所有规则,刻意求工的要求自己成为典范,甚至到了不惜一切的地步,不做一件封建礼教所不允许的事。她把自己全部的爱藏于心中,一切去等待家长的抉择乃至支持黛玉和宝玉的结合。然而,就是这样一个遵守封建礼教的少女,最终却并没有的属于自己的爱情,反倒给予她的是一个悲惨的宿命。进一步的证实封建礼教的虚伪性。 王熙凤在<<红楼梦>>中是一个迷恋金钱和权力、自尊心极强的女人。其实她是一个对平等和幸福的追求者,面对无耻的贾瑞,她选择了将他置之死地而后快,而她有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贾琏在自己生日时出去偷情这件事上所做的是错误的。封建男权蹂躏了无数女子,要求女性遵守所谓的三纲五常,把原本的夫妻的转化成妻妾矛盾,逼得凤姐去迫害尤二姐等原本无辜的人,但在那个时期,这不是可悲、可怜反倒是可恶、可恨、该千刀万剐的。男权的衰落并没有给这位女强人带来空间与理解,贾府衰亡的一切责任竟都归咎于她,是“哭向金陵事更哀”的凄凉。 《红楼梦》无论是在题材、体裁、形式、内容、思想等方面都是一部现实主义力作。曹公以优秀的文笔,将种种背景、各色人物、各种事件巧妙地贯穿起来,结构严谨,层层递进,紧凑而完整几乎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愧为一部既可读、又耐读的经典名著。
红楼梦》这部千古传奇,一经问世,便广为流传,文人学者乃至普通读者都对《红楼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每每以论红、评红为时尚,下面我给大家分享一些红楼梦学术论文,大家快来跟我一起欣赏吧。
试论《红楼梦》
【摘要】《红楼梦》这部千古传奇,一经问世,便广为流传,文人学者乃至普通读者都对《红楼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每每以论红、评红为时尚,它以一部小说成就了一门学问——“红学”。本文对主要红学派别进行了综合概括,并针对索隐派、考证派的谬误进行了分析,明确提出《红楼梦》是一部伟大的文学作品,不是传记,也不是 历史。作为文学作品的研究,重在研究作品本身,重在研究它的思想文化内涵、 艺术成就,而不是去探佚、猜谜或毫无意义的考证。
【关键词】《红楼梦》研究;索隐;考证;思想内涵;艺术成就
《红楼梦》一经问世就引起了文人学士的极大兴趣,研究、评论《红楼梦》开始盛行,点评是研究《红楼梦》的最早形式,点评者人数众多,点评者旨趣也不尽相同,其中最重要最神秘的是脂砚斋,其点评已成为《红楼梦》的一部分,是研究《红楼梦》不可或缺的极为重要的资料。至光绪年间,关于《红楼梦》的研究已成为显学,随着《红楼梦》的广泛流传,对《红楼梦》的研究日益 发展。“清末的民族主义思潮,激励着索隐红学的兴盛,五四新文化运动的民族与 科学精神,激励着新红学的诞生……1954年由毛泽东亲自介入并领导的批俞运动,使得红学的显学地位达到空前的显赫状态。此后,学者、作家、艺术家、学生乃至普通读者都以论红、评红为时尚”。
1 《红楼梦》研究之红学派别
《红楼梦》它以一部小说成就了一门学问即“红学”。研究者从不同角度去研究《红楼梦》,产生了不同的红学派别:
1.1 索隐派
1.1.1 顺治董鄂妃故事说。王梦阮、沈瓶庵的《红楼梦索隐》,说《红楼梦》“全为清世祖与董鄂妃而作,兼及当时的诸名王奇女”。并且说董鄂妃是秦淮名妓董小宛,本是明末名士冒辟疆的爱妾,后来清兵南下把她掠夺了去,送到北京,得到了清世祖的宠爱,封为贵妃,后来董妃夭亡,清世祖非常悲痛,就跑到五台山做了和尚,遂以为宝玉即清世祖顺治帝,黛玉即是董小宛。
1.1.2 民族主义小说,影康熙朝 政治状况说。蔡元培的《石头记索隐》认为:“《石头记》者,清康熙朝政治小说也,作者持民族主义甚挚,书中本事,在吊明之亡,揭清之失,而尤于汉族名士仕清者,寓痛惜之意,当时既虑触文网,又欲别开生面,特于事本之上,加以数层障幕,使读者有‘横看成岭侧成峰’之状况。”主张贾宝玉即为康熙帝废太子胤礽,金陵十二钗为拟清初江南之名士。书中“红”字多影“朱”字,“贾”字为斥伪朝。
1.1.3 历史小说,影康熙诸皇子争储说。寿鹏飞《红楼梦本事辨证》认为:以余所闻,则《红楼梦》一书……,与其谓为政治小说,毋宁谓为历史小说,不如迳谓为康熙季年宫闱秘史之为确也,盖是书所隐括者,明为康熙诸皇子争储事,只以事涉宫闱,多所顾忌,故隐约吞吐,加以障幕,而细按事实,皆有可证。
1.1.4 明珠家事说。陈康祺《郎潜纪闻》、钱静方《红楼梦考》认为:《红楼梦》一书即记故相明珠家事,宝玉即纳兰成德,成德乃康熙朝宰相明珠之子,金陵十二钗,皆纳兰侍卫所奉为上客者也。
1.1.5 金陵张侯家事说。周春《红楼梦随笔.》认为:“相传此书为纳兰太傅而作,余细观之,乃知非纳兰,而叙金陵张侯家事也。忆少时见《爵秩便览》,江宁有一等侯张谦(一说张勇),上元人,癸亥甲子间,听父老谈张侯家事,约略与此书相符,再证以《曝书亭集》、《池北偶谈》、《江宁通志》、《随园诗谈》、《张侯行述》诸书,遂决其无疑。”
1.2 考证派:曹雪芹自传说。胡适《红楼梦考证》,说《红楼梦》记的是曹雪芹的自叙传,贾政即是曹頫,宝玉即是曹雪芹。雪芹一生的事实,原是很合乎全书的故事的,作者在卷首自己也这样说:“因曾经历过一番幻梦之后,故将真事隐去,而借通灵之说,撰此《石头记》一书也。”又云:“今日风尘碌碌,一事无成,忽念及当日所有之女子……。当此则自欲将已往所赖天恩祖德,锦衣纨绔之时,饫甘厌肥之日,背父兄 教育之恩,负师友规训之德,以致今日一技无成,半生潦倒之罪,编述一集,已告天下。”主张贾宝玉即曹雪芹缩影,书中事迹,乃备记其身历风月繁华之盛。考证派代表人物还有俞平伯、周汝昌、顾颉刚等。
1.3 新索隐派:“”结束,红学研究进入一个新的历史时期,这一时期红学也呈现出市场化、普及化、大众化、消费化的特点,各种新旧流派纷纷登场,其中最引人注目、在社会上不时引起轰动效应的是索隐红学。新索隐派的代表人物是霍国玲和刘心武。索隐红学与曹学合流成为这一时期索隐红学的新趋势。
1.3.1 雍正、曹雪芹、竺香玉故事说。霍国玲的《红楼解梦》将《红楼梦》索解为雍正与曹雪芹和香玉三人之间的故事:康熙朝,曹雪芹家三代四人袭任江宁织造之职,享尽荣华富贵,雍正即位后,不仅结束了曹家的富贵荣宠地位,而且在雍正六年抄了曹家,雍正八年宫中选秀女,又把曹雪芹倾心爱恋的竺香玉夺入宫中,纳作妃子,后封为皇后。为了抗议这种****,曹、竺二人合力将雍正毒死,最后香玉以身殉情。
1.3.2 曹雪芹家族参与皇权争斗说。《刘心武揭秘红楼梦》索隐出的“本事”则是曹雪芹家族参与康、雍、乾三朝宫廷内部争夺皇权的故事:《红楼梦》中秦可卿的生活原型,就是康熙朝两立两废的太子胤礽的女儿。曹家与胤礽关系密切,为了潜在的政治资本,将废太子胤礽的女儿偷运出来,藏匿曹家,并隐瞒其身世。而曹家当选为王妃的女儿,即书中的元春,为了保护家族和自己的地位,向皇帝告发了“秦可卿”身世秘密,这位废太子的女儿只好上吊自尽。后来曹家又参与了谋刺乾隆的“弘皙逆案”,事败,王妃“贾元春”被缢杀,曹家遭到毁灭性打击。
除上述红学派别外,还有运用西方 哲学和文学理论对《红楼梦》的思想性、艺术性、主题、人物、语言等进行研究者,代表性作品,如王国维的《红楼梦评论》、李长之的《红楼梦批判》、李辰冬的《红楼梦研究》、王昆仑的《红楼梦人物论》等等。
2 我对《红楼梦》研究之拙见
索隐派是《红楼梦》早期研究的主要派别,但他们既不讲究科学逻辑,也不尊重客观事实和材料,他们可以把事实和材料任意剪裁、组合使其成为符合自己主观需要的东西,甚至可以制造出事实和材料,以证明自己的主观猜测。他们用测字猜谜的方法,牵强附会地构想出人物和事件的某种关系。正如刘梦溪先生所说,索引派是“起于猜测,止于猜测,辗转相传,缺乏论证”。胡适先生认为,索隐红学属于“附会的红学”,其索隐工作是“猜笨谜”。王昆仑先生说:“《红楼梦》索引派不是从作品内容去说明作者的创作思想和人物故事的真实意义,偏要按照书中人名、故事、用字用语,穿凿附会,证明他是影射清初某些政治历史上的个别事实,或怀着善良的动机,力求说明作者以民族思想侧面宣传反对满清皇朝统治 中国,这虽然有一定程度的政治意义,可是毕竟武断的歪曲了作者自己的写作目的,抹杀了她的社会的艺术的价值。”
以胡适先生为代表的考证派,其实与索隐派没什么本质区别,二者都认为《红楼梦》作品中隐匿或如实记录着历史事件,企图从作品中还原出历史本事来,只不过索隐派提出了所谓“明珠家事说”,“顺治董鄂妃故事说”,而胡适提出了“曹雪芹家事说”罢了。黄乃秋先生认为:“胡君考证《红楼梦》,范围限于着者与本子,不容以史事附会书中之情节。”“然胡君虽以此律人,其自身之考证,顾仍未出此种谜学范围,如谓甄贾两宝玉即曹雪芹,甄贾两府即曹家,又谓两府之接驾,皆曹家事。”“其以不相干的零碎史事来附会《红楼梦》的情节”,与索隐派如出一辙,只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文学创作要求的不是简单的记录生活,不是简单的生活真实,而是艺术的真实,艺术的真实不等于生活的真实,艺术的真实是作家认识生活、概括生活的产物,正如毛泽东同志所说:“作为观念形态的文学作品,都是一定社会生活在人们头脑中反映的产物。”是作家对生活真实进行选择、加工、提炼的结果,是通过艺术形象所反映出来的生活本质的真实,是生活真实的概括与升华,所以文学作品比普通的实际生活更高,它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李辰冬先生也说:“以创作家的惯例而论,他们的着作绝不是实际事物的抄写。”
在文学创作过程中,作家要塑造一个典型人物或安排一套故事,并不拘泥于生活真实,不一定仅仅根据一位模特或一件实在的事件照抄下来,他需要观察许多同类的人物和同类的故事。当他开始之时,可能是从一位模特或事件观察起,但久而久之,观察思考得多了,就会把原来真正的模特或事件忘记了,而只凝成为一个普遍的共性的典型人物或典型事件。所以对于一部伟大的作品的典型人物和故事,固然无从考证出其模特是谁,故事是哪一实事,即使作者自己恐怕也难于确凿的指出来。高尔基曾说:“文学者描写他所熟悉的商人、官吏或工人……如果作家从二十个至五十个,不,从几百个商人、官吏或工人每个人当中,抽出最特质的阶层特征——习惯、趣味、动作、信仰、言论等,而能够将他们统一在一个商人、官吏或工人身上,那么,作家就会由这样的手法而创造成典型。”鲁迅先生也曾说:“所写的事迹,大抵有一点见过或听到过,但决不全用这事实,只是采取一端,加以改造或生发开去,到足以几乎完全发表我的意思为止。人物的模特也一样,没有专用一个人,往往嘴在浙江,脸在北京,衣服在山西,一个拼凑起来的角色。”像这样,我们如何叫鲁迅先生能如实的指出他的“阿Q”或“孔乙己”的模特究竟是谁来呢?曹雪芹在下笔写《红楼梦》之前,他一定不知观察和研究过多少实在的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王熙凤以及一切其他人物,然后才能产生他想象的笔下的人物,所以你现在想指出他们的生活原型是谁,那是徒劳无益的。
夫《红楼梦》者,小说也。他只是一本由许多素材综合而成的小说,而不是为一家一人作传,贾宝玉是许多贵公子性格所组成的典型,他代表着不热衷功名、贪图安乐、为祖母所宠爱的聪明温柔的贵族公子。这里面有纳兰容若、有和珅的公子玉宝,有其他我们所不知道的人物,也有部分是曹雪芹自己。这部混合体的伟大人情小说,目的只是寄托作者自己的出世的消极的愤慨,以及幻想的繁华梦。他是一本小说,一本利用各种材料和想象组织的小说,不是传记,也不是历史。所以李渔说:“凡阅传奇必考其事从何来,人居何地者,皆说之痴人,可以不答者也。”
不少研究者指出,“《红楼梦》只不过是一部小说”,“ 《红楼梦》首先是一部小说”,呼吁回归到《红楼梦》的文学价值上来,回归到《红楼梦》在中国文学和文化中地位研究,回归到作品的艺术分析,把《红楼梦》当小说来读。启功先生说:“我以为与其费劲炒作这种没有意义的发现,还不如好好读读《红楼梦》本身,体会一下书中丰富的内容。”如果抛开作品本身而去研究曹学、版本学、探佚学、脂学,去索隐作品影射谁,这是本末倒置,舍本而求末。离开了《红楼梦》这部小说,研究其它又有什么意义?研究曹雪芹及《红楼梦》版本对帮助作品的理解有一定作用,但没有弄清曹雪芹及其家族史,并不会影响《红楼梦》成为一部伟大作品,他在文学史上的地位是由作品本身的成就所决定的。至于索隐是自传说、顺治董小宛故事说等,这原本偏离了小说的研究,这样的研究完全没有实际意义,对小说的研究也没有任何作用。如果研究某一部作品都要这么研究的话,那么“阿Q”是不是也要研究一下影射谁,“孙悟空”又是影射谁?吴俊升先生认为:“我们所以读此书,是因为艺术之美的欣赏,而此书美之所在,并不在乎勾心斗角,影射史事,而在乎即此人,即此事,写的入情入理,为深刻呈露的表现。所以读此书,只要就其本体欣赏,已便得其神髓,不必另下索隐的功夫。”
当然为满足公众对古典文学的娱乐需求,作为一种娱乐、消遣,就好像听故事,这种索隐也未尝不可,如刘心武先生的《揭秘红楼梦》。但这仅仅是一种娱乐,就好像“戏说”一样,不是学术研究,已偏离了学术研究的范围。
3 结语
《红楼梦》首先是一部伟大的文学作品,他伟大就伟大在有深邃丰富的思想文化内涵、鲜明的人物形象、复杂的结构、写实的手法、个性化的语言。作为文学作品的《红楼梦》,对它的研究应该重在研究作品的本身,重在研究它的思想意义、艺术成就、语言、结构、人物塑造、文化内涵等等。正如黄乃秋先生所说:“是故居今日而读《红楼梦》,首当体会其所表现之人生真理,如欢爱繁华之为梦幻,出世解脱之为究竟……。次当欣赏其所创造之幻境,如布局之完密,人物之敻绝,设境之奇妙,谈话之精美等。不此之务,而尚考证,舍本逐末,玩物丧志,于己徒劳,于人鲜益。”冯其庸先生也明确指出:“把《红楼梦》作为一部具有丰富的思想内涵和社会内涵的文学作品小说来研究,而绝不是把它当做‘清宫秘史’或‘谜语大全’,文学就是文学。”
参考文献
[1] 吕启祥,林东海.《红楼梦研究稀见资料汇编》.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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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昆仑.《红楼梦人物论》.北京:北京出版社,2004
启功.《启功给你讲红楼》.北京:中华书局,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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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观人类情恋的演变史,大体可分为史前情感史,古代情感史和现代情感史三个阶段。如果文学史正是人类情感史的一种反映再现,那么《红楼梦》一书在时代中的位置就更加清晰了。宛若一座拱桥,她正好横跨在古代情感史的终结和现代情感史的开端之上。由此看来,《红楼梦》一书和我们这个时代的距离也更加鲜明。作品呈现的古典画卷如此全面逼真地保存着过去时代的影响,使我们得以从中品位出古代人和现代人在情感领域巨大而微妙的异同。我们悲喜交加地看到,人类情感史和理性史一样是在向前进化着,尽管进化的轨迹是如此沉重而迟缓,一步一个脚印,前仆后继,包括血和生命的代价,转眼间焦头烂额,各奔东西。
读罢红楼,心里酸酸的。不知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荣宁二府的家破人亡?红粉丽人的香消玉殒?还是投机分子的欺世盗名?好像每种都有一点。但总是觉得那不是全部。从一个男人的角度分析,我豁然开朗,这是嫉妒。我在隐隐之中对宝玉产生了醋意。说来也真是惭愧,但是有几个男性看到一个纨绔子弟的周围无缘无故的缠绕着数不胜数的美女而不心酸呢?
说到这,红楼梦里的爱情故事还真是数不胜数。首先力推的,就是宝黛的红粉痴恋。在红楼梦里要数这两个人的爱情最纯洁了。从两小无猜,青梅出马,到长大后的坠入爱河。曹公简直就是顺水推舟,让读者感到,世间又一份千古流芳的爱情故事诞生了。它的出现是那么的自然,几乎没有人怀疑过,它的出现是那么纯洁,纤尘不染 。但是生不逢时的爱情就是痛苦的代名词。黛玉性格里独有的叛逆和孤僻,以及对世俗的不屑一顾,令她处处显得特立独行,卓尔不群。花前痴读西厢,毫无避讳;不喜巧言令色,言随心至;崇尚真情真意,淡泊名利……种种这般,都使得她象一朵幽然独放的荷花,始终执著着自己的那份清纯,质本洁来还洁去,一如碧玉般盈澈。用一个普通人的眼光看她,最欣赏的还是黛玉的诗情画意,灵秀慧黠。黛玉每每与姐妹们饮酒赏花吟诗作对,总是才气逼人,艺压群芳。无论是少年听雨歌楼上的诗情,清寒入骨我欲仙的画意;还是草木黄落雁南归的凄凉,花气温柔能解语的幽情;无不体现出她娟雅脱俗的诗人气质。最叹息的是黛玉的多愁善感,红颜薄命。黛玉的身世,注定了她的孤独无依,而她的性格,又注定了她的寥落忧伤。纵使大观园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可是这里没有她可以依靠的亲人,没有她可以倾诉的知己,只有风流多情的宝玉让她芳心暗许,却又总是患得患失。于是她无奈着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悲哀着“三月香巢已垒成,梁间燕子套无情”,伤感着“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终落得“一缕香魂随风散,三更不曾入梦来”的凄凉结局。
与其说林黛玉在贾府的地位和自身的懦弱是悲剧的起因,还不如把责任轨道万恶的封建社会以元春为首的封建集团无情的扼杀了宝玉和黛玉之间的爱情。如果红楼梦真的是曹雪芹亲身经历的描述,那么我可以感受到一个失去至爱的男人的痛苦。地狱的烈火在身边燃烧,苦不堪言,使我的思想静止不前,这不是切肤之痛,却是切肤之爱。当血泪撒尽的曹公转身面对不堪回首的历史怎能不发出“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的感叹!
先来看黛玉。我们还是从神话入手,从黛玉的象征之物入手。宝玉的象征物是那块玉,他是真石头假宝玉,那么黛玉有没有象征物呢?有。黛玉的象征物比宝玉要多。黛玉的基本象征物是西方灵河岸边三生石上的一株小草,由于神瑛侍者每日灌以甘露,得以久延岁月,修成女体,所以黛玉的生命力是非常脆弱的,这就是她自幼多病、体弱的一个基本的原因。她的生命力非常脆弱,这是第一个她的文化基因。
第二个文化基因,就是她的生命是神瑛侍者每日浇灌,用甘露浇灌,她才能够久延岁月,她的生命是来自于神瑛侍者,因此她对神瑛侍者具有生命上的依赖性,也就是说她极度依赖神瑛。这就是林黛玉一刻都离不开贾宝玉的原因,一旦失去了贾宝玉,那么她的生命之水就枯竭了。这样就造成了林黛玉的两个大缺点,一个就是她多疑、小性、爱生气,还有一个就是她过于依赖贾宝玉,她把自己的一切都寄托在贾宝玉身上,惟恐失去贾宝玉。但是她毕竟是具有神性的,因为她是西方灵河岸边三生石上的一颗小草,是神瑛侍者用甘露浇灌它,这颗小草是带有神性的,所以在林黛玉身上具有某种神性,就是非常高贵的品格。
第三点就是绛珠小草后来变成一个女孩,绛珠仙子。那么她为什么也下凡呢?她和贾宝玉有所不同。她和神瑛侍者不同,和石头不同。石头和神瑛侍者是不满天堂生活,他要下凡来享受满足人的物质精神情感需求下来的,所以他有比较强烈的叛逆性。这个叛逆性呢当然也传染给了绛珠小草,绛珠仙子。但是绛珠仙子下凡的动机和石头是不一样的,这是我们需要注意非常重要的区别。石头下凡,神瑛下凡是对天不满,因为你不让我补天,我有补天之才你不让我补。绛珠小草下凡是因为她的恩人下凡了,她要报恩而跟随去了,因此林黛玉在叛逆性上的目的和程度跟神瑛,跟贾宝玉是不一样的。这是我们要注意的,就是它有相通的一面,也有不同的一面。
林黛玉身上的神性表现得最突出、最可贵的是什么呢?也就是说,如果和薛宝钗相比,她最突出的是什么?最突出的就表现在林黛玉追求自我价值的实现。最突出的表现就是元春省亲的当晚,元春让大家做诗,黛玉当时决定大展其才压倒众人。今天我要在贵妃面前好好地表现一下我的诗才,能够让她得到赏识,比别人都强。这个思想在当时了不得,中国传统文化的一大弱点就是缺乏竞争意识,这是中华民族后来在明代中后期落后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思想文化史上的原因,因为中国历来都是强调中庸的,枪打出头鸟。中国有这样大量的成语俗语,不要说女人了,连对男人都是反对出头的。林黛玉身上表现出来的这种要表现自我价值、要让自我价值让别人了解、重用、欣赏的意识,在当时是非常进步的。结果遗憾的是,元春只让她们做一首,所以林黛玉很快写了一首,结果得了一个并列冠军。元春最后评定的时候说,还是薛林二妹妹最好,但是我们都看得很清楚,薛不如林。宝钗的那首诗是典型的应制诗,过去皇上跟他的臣子部下每人都写一首,就是这种。宝钗的那首没有诗味,而且基本上句句都是歌颂。林黛玉的起码有一句非常好,非常有气魄:“借得山川秀”,气魄多宏大。林黛玉那首诗水平明显高于宝钗,而她是信手写来就得一个冠军。所以从这地方看得出来,林黛玉在当时具有超前意识的这样一种精神境界,这是她神性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
林黛玉的象征物除了是小草以外,还有两样。
一样就是竹子。林黛玉住在潇湘馆,一进院子,“有千百竿翠竹遮映”,“后院墙下得泉一派”,“一派”就是泉水是很小,“开沟”,开一条小沟,“仅尺许”,那沟很窄,就一尺多一点宽。注意潇湘馆里面的竹子是具有很重要的象征意义的,因为竹子这个意象在中国传统文化当中是表示文人刚直不阿、有节气、有骨气。而大观园所有的院子里只有潇湘馆有竹子。潇湘馆这个名字照理说不是很吉利,为什么?因为它暗示了舜帝南巡,久久不归,他的两个妃子娥皇女英南下寻夫,后来知道舜帝已死,于是泪洒斑竹,“斑竹一枝千滴泪”,投湘江而死。但是当时起诗社的时候,大家要用别号,用一个笔名,别人说就叫潇湘妃子吧,因为她住潇湘馆,林黛玉欣然接受了,这个名字其实真不错。那么这些翠竹就暗示了林黛玉将来不幸的命运。但是这千百竿翠竹象征着林黛玉人品高洁,具有一种独立的文人的气质。
林黛玉是这些女孩子当中最有骨气的,跟薛宝钗一比就比出来了。就在元春省亲的当晚,贾宝玉写诗写不出来,憋得没折的时候,宝钗和黛玉都过去关心。宝钗说贵妃刚才把红香绿玉改成怡红快绿,她不喜欢“绿玉”两个字,你还非要写那个,你不是成心跟她争执吗?宝钗是处处小心谨慎,怕贵妃不高兴。宝玉受到启发了,他说对了,以后我不叫你姐姐了,我就叫你老师吧。宝钗说怎么又叫姐姐了,在上边穿黄袍的才是你姐姐呢。这些地方就写出了宝钗她非常世俗的一面,她和林黛玉一比光彩就不如人。而且我们注意到,刚才讲了,那个泉水从墙外面流进来,那个沟很小、很窄、很浅,我们注意一下,大观园里面有很多院子,大观园里面也有很广阔的水面,但是院子里面有水的只有潇湘馆。我们知道,水在中国传统文化当中,特别是在《红楼梦》当中,是代表少女,女儿是水做的骨肉嘛。也就是说曹雪芹是把林黛玉比做所有这些杰出少女中的最优秀的代表。但是这个小水沟很浅,很窄,意味着它的生命力的脆弱,而且这个水是绕着竹子盘旋而出,这就很有意思了,这是强调这个水和其他的水不一样,它是刚直不阿、人品高洁之水。
我们再看看宝钗。宝钗也有象征物,《红楼梦》里面有两个人物的象征物是石头,一个当然就是贾宝玉,还有一个就是薛宝钗。那么我们就来分析一下,薛宝钗这块石头带给我们什么样的信息呢?我们看一下,薛宝钗住在蘅芜苑,“步入门时,忽然迎面突出插天的大玲珑山石”,这个石头很高,它不仅是一块大的很高的玲珑石,而且四面还有石头。所以曹雪芹在这儿传递给我们的信息是:这个石头很大,不是精英美玉,这是真石头。这么多石头,“竟把里面所有房屋皆悉遮住”,全都遮住了。注意潇湘馆里面用的是“遮映”,竹子把房子遮挡了去,但它是相映成趣,相映成辉,而这里“遮住”就暗示了我们,薛宝钗常常掩饰自己内心的真实的东西。而且一株花木也无,没有一朵花木,倒是只见许多异草,可这些草不是石头上长出来的,而是在石头旁边,是攀缘在那些石块上的。这些异草是象征着伺候薛宝钗的那些丫鬟们。
因此薛宝钗这块石头和贾宝玉这块石头的区别是什么呢?贾宝玉这块石头原来也是普通的石头,经过女娲锻炼之后,通了灵性,有了神性,是一块有生命的石头,是一块有强烈生命意识的石头。而薛宝钗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所以她在金钏之死的问题上表现出了冷酷无情,在柳湘莲出走的那些问题上也表现出冷漠。连薛蟠这么差劲的都满世界找他去,薛宝钗没有。那么你想一块是有生命的石头,一块是没有生命的石头,一块石头具有强烈的生命意识,另外一块石头对别人对自己都非常冷漠,那么这两块石头它怎么有缘呢?因此曹雪芹只能让她住在蘅芜苑。蘅芜苑就是恨无缘,不可能有缘分,尽管他们离得很近,就像两座山一样,你可以看见我,我可以看见你,但是走不到一起。薛宝钗是一个身受封建礼教教育的孩子,她严格地遵守封建道德规范,用封建道德规范来规范自己,也规范别人。有人说薛宝钗很虚伪,我觉得错了,我不同意这个说法。薛宝钗这个人物之所以经得起琢磨,甚至很多人都喜欢,就是因为她非常真诚,她真诚地信奉这些东西。比如她劝黛玉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最好是不识字,识了字以后你也别老去写诗,写多了,有学问的人还笑话你呢。她很真诚,她不是品质问题。
比较一下宝钗和黛玉诗的优劣,很难比出来。薛宝钗的《螃蟹诗》就写绝了,恐怕是空前绝后,没有第二人能超过她。她还有很多其他的诗写得也不错,当然也有一些应景的诗。可是跟黛玉一比就能比出来,这两人有很大的不同。比如宝钗用过四种体裁,黛玉用了八种体裁,五绝、七绝、五律、七律、歌行、词等等。宝钗是4种9首,444个字,黛玉是8种,体裁比她多一倍,25首,比她多一倍半,256句,比她多三倍,1659个字,比她多三倍。通过这个统计,我们还可以发现一些问题:宝钗和黛玉写诗都写得非常好,但是宝钗只参加集体活动,没有自由活动。黛玉大量的都是她个人的自由活动。而且黛玉参加集体活动也是尽量要大展其才,一圈就圈三个,三个题目就拿下来了,她要多写。宝钗没有歌行,而黛玉的《秋窗风雨夕》、《葬花词》写得多好。当然这都是曹雪芹写的,这个著作权问题咱们得弄清楚了。
黛玉是把诗词作为抒发内心情感、宣泄苦闷的一个手段,所以她的诗词里面真是充满了血泪,充满她真挚的感情。即使这种感情有时候可能比较狭隘,甚至可能有误读、误导,但是很真诚。你看她题手帕诗,她一下就写三首,写一首还不能把那个感情完全抒发出来,所以就要写歌行体,长篇,充分地把自己的感情表达出来。
她们两人的差别,归根结底是由于两个人的诗歌观念造成的,也就是说她们的区别在于价值观的不同。薛宝钗是视诗词为小道,女子无才便是德,最好不认字,写多了让有学问的人笑话咱们不守本分。集体活动她不能不参加,你写我也写。黛玉不是这样,黛玉生命形态的一部份就是诗词,诗词已经和她的生命融为一体了。
我们看得出来,黛玉在爱情的问题上比宝钗要强得多,她是主动地追求自己的爱情。她惟恐失去宝玉,所以听说宝玉得了个麒麟,史湘云也有一个麒麟,湘云来了,所以她急急忙忙要去看了。两个人都有个小东西,咱们中国这个记那个记的,两个小东西就撮成婚姻了。所以她就去了。而宝钗恰恰相反,宝钗作为一个少女,在一个很难接触到其他男性的这样一个环境当中,她喜欢宝玉是非常正常的,但她就像她住的蘅芜苑的大石头那样,总是在处处掩饰自己,而这种掩饰反而起了副作用。比如由于马道婆使魔法,结果王熙凤和宝玉中了邪了。后来宝玉醒过来了,当时大家很高兴,宝钗就开了个玩笑,说阿弥陀佛,如来佛真忙,不光要忙着讲经,还要忙林姑娘的婚事。她就开黛玉和宝玉的玩笑。还有一次,黛玉让贾母叫走了,宝玉都没心情吃饭了,匆匆忙忙吃完饭赶紧要走,宝钗说赶紧让他走吧,要不他惦记林姑娘,林姑娘也惦记他呢。开这个玩笑。这两次玩笑反映出来,一方面,宝钗要掩饰自己的真实感情,另一方面,表现出来潜意识里面的她的那种封建道德观念是根深蒂固的,就是按照封建道德规范,女孩子根本不应该考虑自己的婚事,自己的婚事应该由父母做主,如果父母不在,就由长兄做主,所以薛宝钗觉得好没意思,幸亏有个黛玉,把宝玉拖住了。宝钗这种做法不是出于虚伪,而是非常真诚,就是她真诚地对别人冷漠,也对自己冷漠,因为她本来就是一块大石头。她那两个玩笑实际上会促进黛玉和宝玉的感情。这些地方说明,在生命意识上,在爱情观上,在人生的价值观上,宝钗不如黛玉。
王熙凤说薛宝钗不干己事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这是宝钗好的地方,因为宝钗是客,寄居贾府,她对贾府的事情当然不应该多加干涉。而且贾府的矛盾那么复杂,所以她当然就回避了。可是一旦如果需要她表态的时候,她毫不吝啬。我们看李纨、探春,宝钗三个人受王夫人之命代管大观园。王夫人是她姨妈,在这种情况下,宝钗发表了两段长篇演说,这两段加起来差不多有一千字。她就说明大观园改革的必要性,特别是后面第二段,她提出让那些承包的婆子媳妇们要拿出一点来,要照顾左邻右社,这样她们就不会搞破坏了,她们也就平衡了,你们也就安全了。这不就是社会稳定吗?所以我们一定要整个把前八十回完整地来看,这样我们就能够看到一个完整的宝钗。宝钗这个管理才能黛玉是远远不如,我估计黛玉那个潇湘馆都管不好,主要是紫娟的功劳。黛玉是只会做诗不会做人,说话直来直去。
黛玉非常可贵的一点,她的性格非常率真,很真诚。这一点呢宝钗就不如她了。刚才讲元春省亲的时候我们也讲了,她处处要顾及到别让元春不高兴,但是宝钗这个问题并不意味着她虚伪。我们要注意到,宝钗在大观园里是很得人心,她并不是靠小恩小惠得来的,宝钗很善于处理各方面的人际关系。而我们知道,生活在一个群体当中,生活在这个社会当中,善于处理人际关系是一种非常重要的修养和能力。这一点是宝钗比黛玉强的地方。
这样我们就要回到开头,我们讲的那个标准上来。我们不能简单地说,这两个女孩子,黛玉比宝钗强,也不能简单地说,宝钗比黛玉强。为什么?因为这里面涉及一个美学上和生活中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现象。作为艺术评判,林黛玉和薛宝钗,这两个少女的艺术形象,它在塑造上难分高下,都是非常成功、非常经得起咀嚼的艺术形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薛宝钗这个人物更难刻画。一个艺术家,你要把作品写得让读者让观众老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是最高明的。因此从艺术评判的角度来说,这两个都是极其成功的形象。达·芬奇的蒙娜丽莎为什么那么好?另外还有个名字叫《永恒的微笑》,就是她这个微笑你越仔细看,你越不明白她在笑什么。是一种微笑,是一种冷笑,是一种恶毒的笑,你都可以解释。为什么?这和当时你的心情、你的环境和你的先入之见都有关系,妙就妙在这个微笑你没有办法解释,很难解释。所以从艺术评判来讲,黛钗不分高下。
然后我们从道德评价来讲。道德评价,我觉得黛玉要比宝钗强。我们很清楚这是她们的象征之物所决定的。因为宝钗身上尽管读者有许多误会,被曹雪芹引入了误区,但是宝钗身上确实存在着一些冷酷无情,而且她不仅是对别人冷酷无情,也对自己冷酷无情。有的人是被迫变成了祭坛上的牺牲品,而宝钗是自觉自愿地把自己作为一个牺牲品放在了祭坛上。所以在道德评判上来说,钗不如黛。
最后从生活评判。作为生活对象,薛宝钗身上那种封建意识在现代社会里面已经远去了,尽管还有,但是已经不像过去那么严重了。很多现代女性甚至都走得太远了。而薛宝钗身上那些可以被大家接受的欣赏的东西,比如说她身体比黛玉健康,她比较善于搞好人际关系等等,就比黛玉有优势。
总而言之,曹雪芹在黛玉和宝钗身上都倾注了所有的爱心。他既没有把她们都写成完人,也没有过于夸大她们的缺点。在她们身上,都有许多可爱的地方,也都存在着一些不足之处,如果能够把她们两人的优点相加,缺点都去掉,那么就成了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