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现当代文学作为一门文学专业的必修课程, 毕业 论文是考核学生的一个重要环节,写作现当代文学论文的首要任务就是要确定题目。下文是我为大家整理的关于现当代文学毕业论文题目的内容,欢迎大家阅读参考!
现当代文学毕业论文题目(一)
1. 汪曾祺小说文体的独创性
2. 试论汪曾祺的传统性
3. 论张贤亮小说的女性情结
4. 余秋雨 散文 的 文化 “寻根”情结
5. 千古文人侠客梦——论金庸小说中的侠与义
6. 论池莉市民小说中的“日常生活理想”
7. 阿城《棋王》的叙述学分析
8. 论阿城小说中的中国 传统文化 精神
9. 莫言小说运用色彩词的特点
10. “酷刑”与审美——论莫言《檀香刑》的美学风格
11. 论残雪小说的窥视心理描写
12. 两种病态人格的心理透视──论张爱玲与残雪笔下的母亲形象
13. 余华小说中死亡意象分析
14. 余华创作中的苦难意识
15. 《白鹿原》中的宗法文化研究
现当代文学毕业论文题目(二)
1. 阿Q“精神胜利法”的心理学分析
2. 《阿Q正传》中的丑陋人性
3. 《伤逝》和《寒夜》爱情悲剧比较研究
4. 鲁迅《狂人 日记 》与果戈理的同名小说比较论
5. 《狂人日记》的解构主义特征
6. 《狂人日记》的反讽叙事
7. 在过去、现在、将来之间穿越——鲁迅《狂人日记》的叙述学解读
8. 社会学场域中的悲剧之痛——鲁迅《祝福》之还原性解读
9. 论鲁迅小说的叙事伦理
10. 鲁迅小说中女性人物的主体意识
11. 鲁迅小说创作中的疯癫意象透视
12. 鲁迅小说中人物“死亡”现象初探
13. 鲁迅小说中的看客形象分析
14. 论鲁迅《野草》的原罪意识
15. 郁达夫作品中的忏悔意识
16. 沉沦与救赎——论郁达夫小说中的情欲描写
17. 颓废——郁达夫悲剧小说的美学形态
18. 冰心与庐隐之比较
19. 论许地山小说的宗教色彩
20. 论《雷雨》中的“俄狄浦斯情结”
现当代文学毕业论文题目(三)
1. 论曹禺早期剧作中的基督教意识
2. 《雷雨》的神秘命运色彩探微
3. 论中国传统文化对曹禺的影响
4. 家的梦魇——曹禺戏剧创作的心理分析
5. 曹禺前期戏剧中的人性剖析
6. 曹禺笔下的女性形象比较研究(如繁漪、陈 白露 、花金子、愫方等)
7. 蘩漪悲剧成因的心理探析
8. 试论曹禺剧作的“出走者”人物系列
9. 论《骆驼祥子》中的戏仿叙事
10. 高觉新和汪文宣比较论
11. 论沈从文小说中的乡村少女形象
12. 色彩、意象与张爱玲小说的悲剧性
13. 朦胧诗与新生代诗比较论
14. 汪曾祺小说创作中的宗教情怀
15. 从《受戒》看汪曾祺的佛教文化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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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高中生,也想出出主意,写一下自己的拙见。
首先以美的总体开篇,写到表现美的方式异和同,引出。
分析沈汪的生活背景,人生经历。沈笔下的力量多是生活中各种经历所凝聚出来的,汪已经算是一种比较平静的人生经历了。
(主体)沈作品中的思路是自然力量养育出的一种人文,景为文的心,而汪则更偏向于以景衬文。可以举例分析。
沈的写作思路像蒙蒙细雨一般,对结构的全面没有太大的苛求,只是用正常语序表达出就可以了。
汪受的教育比较全面,潜移默化。文章已经包含出一种结构,如涓涓的细流了。
从沈,汪的作品中,我觉得还可以与曹文轩的作品比较一下,悲痛的力量逐渐淡化着。是因为时代赋予我们的秉性再逐渐改变吧?毕竟现在的日子比过去好多了,而日子好起来了,人们也就不愿意刻意去写不曾经历的痛苦了。
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美让人神往也就在于不同的人理解的美是不同的。能从这两位先生身上学点东西,我已经很幸福了。
去图书大厦是奔着木心的《哥伦比亚的倒影》去的。可惜没找到,却意外发现汪曾祺的散文集《人间草木》,这让我更加惊喜。一直特别喜欢汪曾祺的散文,收集了他所有的集子,前不久网上一位朋友求他1985年的散文集《晚饭花集》,我有,牛吧,买的时候1、4元。大学的毕业论文就是分析他的散文风格,不买书分析什么呢?
他的语言很怪,拆开来没什么,连起来就有味道。“星星还是那个星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放在一起就像“老翁携带幼孙,顾盼有情,痛痒相关”。喜欢的地方就在此:简单、流畅,不娇柔,一气呵成。
汪曾祺作为当代著名短篇小说家、剧作家已是公认的事实,特别是他执笔的《沙家浜》家喻户晓。而我从知道他的名字起就把他当做散文家,读的第一篇文章是“大淖纪事”,说不出的散淡、精致,就连青石板的苔藓都滑爽地让人想念。
《人间草木》从大量散文中精选而成,最早的写于四十年代,大部分写于后半生,风格依然朴实,技巧臻于至境,很多文章我第一次读到。分别写了花草景致、各地风物、故乡美食、游记采风、难忘岁月、故人师长、平淡人生,篇篇都是精品。
写景是汪曾祺的长项,不枯燥、不艰涩,伴随着时代的印迹,老宅的每个角落都有奇特的故事。虽然过去了半个世纪,其声音、颜色、气味都已归于平静,但我们仍从字里行间看到从手心里滑过的岁月,想得起来都是温暖,怀旧的调子不可阻挡的在陷逸的老房子里漫延。汪曾祺写景怀旧的文章节奏缓慢,情景交融,叙事方法有点像旧小说。由于他熟读古文,文中比喻、怀旧、信手拈来,时不时跳出一些奇句、古句、拗句,风格如《梦溪笔谈》、《容斋随笔》。
写人的文章却情绪活跃、调子轻快,是一种极简的水墨摹写人物传统模式。一个个至亲人物出场,链接了他背诗、临贴、品茶、作画、写文的成长足迹,并理解其淳厚文学功底的源泉。
最喜欢他写美食和各地小吃的章节。偏偏他好象知道女性读者的爱好,只要提到美食,一定要细细介绍味道和制作过程,然后将成品认真形容一番,不但色彩斑斓还有立体感。
汪曾祺曾自谦地说写不了像伏尔泰、叔本华那样闪烁智慧的论著,也写不了蒙田那样渊博的长篇散文。他也不写抒情散文,觉得这个岁数感情过于洋溢,有点像老年人写情书,“不好意思”,所以他的散文都不长,“歪打正着”适应这个“快餐年代”的阅读习惯。短短的,散淡的小美文,读着不累,尤其适合春日午后散淡的阳光洒在身上,多数时候读着读着睡着了,在梦中体验“字字矶珠,句句灼灼”的意境。
好的文章是托着读者一路读下来“哟,完了,后来呢?”意犹未尽是也,这本散文集就有这效果。
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矮纸斜行闲作草,暗窗细乳戏分茶。
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这是陆放翁的诗,与他广为人知的表达报国雪耻之志的诗歌不同,这首诗给我们看到了一个士大夫的日常生活情趣,闲适的心情有一种不被尘世所染的脱俗,就如汪曾祺先生的散文。
汪老是喜爱这首诗的,不如说是他喜爱这种心情,这种心情是具有生活气息的,他想展现给我们的就是他的带着心情的生活。
他对生活的感觉,似乎略有逃学孩子的清闲,世界也就这么大:嘴里叼着的微甜的草根、为了捉“都溜”沾惹了一身的臭芝麻、苗族女孩子娇嗔柔和的“卖杨梅——”声、在窗台上悄悄“吸着水”的绣球花,这就是生活,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艺术,他真实地、切身地享受这种艺术。
他是个别样的作家,他与当今坐在家里或办公室里眼珠牢牢盯住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神经几近被络绎不绝的电话摧毁的作家不一样。他的文章、他的书像是被他本人抚摩过千万遍的,字里行间散发出的是木头铅笔的味道,而不是机器的硬冷,我能看到一个健朗的老人用他骨骼突出的手握住铅笔,面带淡定从容的微笑,他细腻动情的笔触时不时地给自己和我们一个小小的惊喜、小小的感动,为了一小盘带着雨珠的洁白的缅桂花,抑或是为了一条从湖心突然一跃而起的大鱼,还是堂倌颇具京腔的一声“收茶钱——”,它们以滋润人心的方式诠释了“绚烂之极归于平淡”的东方古训。平平淡淡才是真,平淡是一种生活状态、一种境界、一种认识,大多数人为了摆脱平庸而奋斗,但是那些成功的人在经历了暴风雨也见过了彩虹后,往往不再好高骛远,而是理解平淡、用这种平淡的心境热爱着平淡甚至“平庸”的日常生活。
其实从他的文章里得以体现的闲适之美正是他经历了人事浮沉后所潜心追求的,大美之美固然可畏,但是他给我们看到的是那种能令人会心一笑的小美,美在身边,美在本分。可惜现在人们大多没有精力和心情去关注这些看似琐碎的美,他们大多脚步匆匆,厚重的镜片竟把人们的心与社会、与自然隔离,太多的金属制品竟把人们的心层层包裹,作者在极力让我们感受美的同时,我分明听到一个慈祥的声音在对忙着赶路的世人们说:“孩子们,慢点走,你们看这朵海棠的颜色,像是哪个大家闺秀的胭脂水不小心从指尖滑落,浸进了花瓣里。真美。真美。”
曾经,不止一次地置身于《受戒》中的桃花源,在这里我仿佛来到了一个原始的乌托邦,一个宁静美妙的世外桃源,并不顾一切地爱上了它!
那是一片理想的乐土,确切的说,这是一个原始的乌托邦,在庵赵庄人们的心中,和尚和种地,织席,箍桶,画画等行当没什么不同,他们都是自由平等的职业人,与世道的艰辛,人生的苦涩都无关。如小英子一家,赵大伯是田场上样样精通的好把式,不仅脾气好,身体也结实的像一颗榆树;赵大妈也是精神的出奇,她不仅家乡菜做得可口,而且剪的花样子也是众家嫁闺女的稀罕物;两个宝贝女儿更是漂亮,大英子文静,已有人家,小英子活泼,成天嘻嘻哈哈,像只喜鹊,从这家人的日子,就可看出庵赵庄芸芸众生的一斑。
至于荸荠庵里的僧侣生活就更令人向往了,完全没有一般佛门寺庙里清规的羁绊。这里的和尚只要会一点做法事的基本功如放瑜伽焰口,拜梁黄忏之类,从此就可以吃现成饭,可以赚钱,可以还俗,可以娶亲,还可以买田置地,过优哉游哉的神仙日子。庵里的老师傅终日枯坐念佛,不问世事,在那“一花一世界”里沉醉。大师父仁山是“当家的”,管着经账,租账,债账三本帐簿,平日在庵里从不穿袈裟,经常是披件短僧衣,袒露着他那黄色的圆肚皮,光脚踢踏着拖鞋;其他两位师傅也是各有千秋,二师父在俗世是有家眷的,甚至每年还把他老婆接来避暑纳凉;三师父更是人不仅漂亮,有一手“飞铙”的绝活,甚至每场法事之后,村里就会有大姑娘或小媳妇蓦然失踪。最让人诧异的是他们吃肉从不瞒人,甚至过年的时候就在大殿上杀猪,这里的和尚过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祥乐时光,这哪里是一个“佛门净土”,分明就是一个现代版的“桃花源”。
就在这样一个世外桃源般的梦境中,我们的小主人公小明子和小英子相遇了:小明子他面如朗月,声如钟磬,聪颖好学,在随舅舅出家做了和尚渡船时,遇上了小英子,渐渐的,他们就成了好朋友,明子经常上小英子家,就这样,他们间朦胧的初恋就悄然萌生了,他们一起做针织,一个画花,一个刺绣;他们一起栽秧,放牛,割稻子,看打场,特别是他们挖荸荠后回家的一段白描,“她挎着一篮子荸荠回去了,在柔软的田埂上留下了一串脚印。明海看着她的脚印,傻了。五个小小的趾头,脚掌平平的,脚跟细细的,脚弓部分缺了一块。明海身上有过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他觉得心里痒痒的。这一串美丽的脚印把小和尚的心搞乱了。”多美的描写啊,把少男少女初恋时的心态描摹得曲尽其妙,婉而成章。最是最后他们一道进城,一个去善因寺受戒,一个给家里买东西,他们同坐一条小船,一道归去来,最后终于逼出了小明子的心里话:希望小英子做他老婆。
在这样的环境中,如此沉静,如此美好,人就会不自觉地与环境浑然一体,产生无限遐想,《受戒》,世外桃源般的梦境,让我无限向往!
孔老夫子有一句流传千古的名言:“食色性也”。这说明,吃东西和喜欢漂亮的事物是人的`本性。因此,吃,也就成了人类永恒的主题之一。
古往今来,关于描写吃的文章多矣,然吾独喜汪曾祺先生的风格。究其根本,在于其文字中充满了对这世界的赞美与感激,对生活的热爱与真诚。
在《故乡的食物》里,作者重点写了一样平常不过的食品—炒米。文章一开头,作者引用了《板桥家书》中的一段话:“天寒冰冻时暮,穷亲戚朋友到门,先泡一大碗炒米送手中,佐以酱姜一小碟,最是暖老温贫之具”。此句一出,顿时让人觉得很亲切!处于社会最下层的人民,用一碗炒米,温暖着彼此的身体与心灵!
在文章的结尾,作者描写了在战乱年代的一个小插曲,没有常见的凄风苦雨,也没有常人心目中的离乱之苦,而是用幽默、浪漫的笔触,描写了一个战乱中与炒米相伴的夜晚:“记不得是哪一年,总之是我还小,国民革命军孙传芳的军队在我们县境内开了仗,我们一家带了一点行李进了炼阳观,把一坛炒米和一坛焦屑带了去。我对这种打破常规的生活极感兴趣。很多人家住在一起,不能煮饭,这一晚上,我们是冲炒米、泡焦屑度过的”。在如此乱境中,还能保持这样的一份淡定,一份安静,一份从容,甚至一份幽默,这是何等的大智慧,大勇气!而这智慧和勇气有来自何处?文中自有交待:“这实在是我小时候度过的一个浪漫主义的夜晚。”没有对生活的无比热爱,没有对生命的无比礼赞,怎么会有如此的胸襟与气魄?
《豆汁儿》描写的则是北京城底层人民鲜活的生活画面:“豆汁儿是制造绿豆粉丝的下脚料。很便宜。有了豆汁儿,这天吃窝头就可以不用熬稀粥了。这是贫民食物。豆汁儿摊上的咸菜是不算钱的”。最有趣的一段在结尾处:有保定老乡坐下,掏出两个馒头,问“豆汁儿多少钱一碗”,卖豆汁儿的告诉他5分钱。“咸菜呢?”“咸菜不要钱。”“那给我来一碟咸菜。”寥寥数语,充满了人间烟火的气息,顿时让人感到这世界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可爱,如此的让人留恋!
汪曾祺的书,用文学少女的话说,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女儿节的茶巾寿司,上等多汁的蘑菇,香喷喷的白芝麻,栗子。加入这么多配料的醋饭,用稍带甜味的薄薄蛋饼仔细的包裹着。虽然不是最近的作品,却非常亲切、可爱、紧紧揪住胸口,可是读著读著,醋的味道也不断变浓,直到最后变成深切的无常观充塞胸中。
我觉得汪曾祺的书最大的特点,就是地方民俗特色很浓。尤其是饮食文化,让人感觉这不是一本散文,倒像是金庸的武侠小说了。不能不让人想起《射雕英雄传》中黄蓉烧菜给洪七公吃的那一段。包括他的语言,都是半掺着文言的,读起来反而让人有一种顺化流畅的感觉。羽毛般又轻又薄的甜甜煎蛋慢慢四散在口中,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著期待包在里头的松软康吉鳗、碎栗子的出现。就像是这样的感觉!
古往今来,上至九龙天子,下至平民百姓,无不向往着羽化登仙的生活,若是做不到,便梅妻鹤子,隐逸孤山做个隐士。然而,他们却忽略了尘世带给人的快乐生活。舒婷在她的《神女峰》中写道:“金光菊和女贞子的洪流正煽动新的背叛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长生不老,淡泊名利固然值得欣喜或钦佩,然而对酒当歌,寻山问水,觥筹交错却有着那些所谓的神仙隐士们体会不到的一番乐趣与风情。
汪曾祺的书,告诉我们的就是这一个道理。他写那些人都是些市井中最最常见的小人物,他写的食也是路边小摊上的并不怎么高级的地方小吃,他写的事也是一些常见的鸡毛蒜皮。可人们可从他那看似平淡无味的语言中品出人与人之间的美丽情感。命运在最大的不公平中有时会偶尔留下一丝温暖慰藉的余温,让人对这尘世难舍难弃,又好像一些另有深意的安排,一人一事都不是随便出现的,全看你心智够不够来领悟天意。
儿子与父亲间深切的交流等等,每一样都值得品味。
用力咬下椎茸瞬间流出的美妙汤汁!
融化在嘴里的康吉鳗!
成块的醋饭和栗子的甜味成了绝妙的搭配!
就连缠著蛋皮的葫芦乾也是充满弹性非常好吃呐!
这或许就是这本书的美妙之处。想到书中人事那些美丽的误会与牵绊,哪怕再僵硬的嘴角,也终会露出一抹微笑。
今天读完汪曾祺散文,感触较深。
一是学到一些理论知识。比如如何在文章中用字,其中他提到中国汉字的独特性和意义,他说中国汉字是用来看的,不是说的。许多诗歌一朗诵就没有以前的东西了,所以他反对朗诵诗歌和散文。他主张一字一字的认真扣字眼,沈从文的《边城》不到七万字,但写了半年。汪曾祺的散文同样从一个一个的字来看没有什么独特。但当放到一起那种行云流水的洒脱真的很奇妙。他主张刻画人物不应该描写太多,而应该从环境、声音、颜色等各个方面进行描写和烘托。如何组织文章?他说他是先在头脑里面对整个文章有了轮廓以后才写的。要先有个整体的构思。这些都是他端一杯清茶静坐时想出来的。
二是他的散文风格朴素、简练。人人看了都会明白,都能看懂,正是师承了沈从文的特点。虽然朴素,但那是一种文学修辞,文学语言,不是方言,没有在语言上的研究和大师的本领,是写不出那样的文字的。汪曾祺也说到老师沈从文、老舍他们是怎样练字的。汪曾祺本人家学渊源深厚,爱好广泛,上小学时,他的祖父就给他教《论语》,写小论文“义”,这就相当不错了,我上小学时,除了会放羊、掏鸟窝之外,文化的东西是绝缘的。汪曾祺散文我觉得最值得称道的是那种“真”,一点没有矫揉造作的嫌疑。是真情、真语言。尤其是那种语言真是难得,是应该让我们这些后辈好好揣摩的。一看就令人舒服,可信,不像现在好多人写的文章喜欢辞采华丽,但内容空空。不舒服,很令人别扭,不真实。由于爱好广泛,他的散文自然就非常博雅。草木性灵、历史文化、人物掌故、民俗风土、艺术文物……。都有涉及。但最真的是写人物的部分,尤其是对师友、家世、父亲、母亲等的回忆文章写的最美。令人陶醉,表现出他的善良、和蔼、真实。如《多年父子成兄弟》中对父亲的回忆,父子之间是那样自由、平等、融洽。《我的母亲》中对三位母亲的回忆。虽然两位是继母,但却充满了感情和幸福。
三是他的用情。他对任何人都是友好的。如对西南联大的诸多师友的回忆中,我们就能感觉到他对老师和同学的感情。很纯真,很自然,我觉得做人就应该像他一样。对任何人都很友好,对任何事都很认真。且那种追求自然、朴素的养生之道也值得我学习。文中提到的他的老师的一些为人处世,待客之道,修身养性我觉得对我影响还是很大的。那都是真人真事,人在生活中应该保持一颗童心,不要装腔作势。看书就是学习嘛。学文章,学做人,都很重要。
去图书大厦是奔着木心的《哥伦比亚的倒影》去的。可惜没找到,却意外发现汪曾祺的散文集《人间草木》,这让我更加惊喜。一直特别喜欢汪曾祺的散文,收集了他所有的集子,前不久网上一位朋友求他1985年的散文集《晚饭花集》,我有,牛吧,买的时候1.4元。大学的毕业论文就是分析他的散文风格,不买书分析什么呢?
他的语言很怪,拆开来没什么,连起来就有味道。“星星还是那个星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放在一起就像“老翁携带幼孙,顾盼有情,痛痒相关”。喜欢的地方就在此:简单、流畅,不娇柔,一气呵成。
汪曾祺作为当代著名短篇小说家、剧作家已是公认的事实,特别是他执笔的《沙家浜》家喻户晓。而我从知道他的名字起就把他当做散文家,读的第一篇文章是“大淖纪事”,说不出的散淡、精致,就连青石板的苔藓都滑爽地让人想念。
《人间草木》从大量散文中精选而成,最早的写于四十年代,大部分写于后半生,风格依然朴实,技巧臻于至境,很多文章我第一次读到。分别写了花草景致、各地风物、故乡美食、游记采风、难忘岁月、故人师长、平淡人生,篇篇都是精品。
写景是汪曾祺的长项,不枯燥、不艰涩,伴随着时代的印迹,老宅的每个角落都有奇特的故事。虽然过去了半个世纪,其声音、颜色、气味都已归于平静,但我们仍从字里行间看到从手心里滑过的岁月,想得起来都是温暖,怀旧的调子不可阻挡的在陷逸的老房子里漫延。汪曾祺写景怀旧的文章节奏缓慢,情景交融,叙事方法有点像旧小说。由于他熟读古文,文中比喻、怀旧、信手拈来,时不时跳出一些奇句、古句、拗句,风格如《梦溪笔谈》、《容斋随笔》。
写人的文章却情绪活跃、调子轻快,是一种极简的水墨摹写人物传统模式。一个个至亲人物出场,链接了他背诗、临贴、品茶、作画、写文的成长足迹,并理解其淳厚文学功底的源泉。
最喜欢他写美食和各地小吃的章节。偏偏他好象知道女性读者的爱好,只要提到美食,一定要细细介绍味道和制作过程,然后将成品认真形容一番,不但色彩斑斓还有立体感。
汪曾祺曾自谦地说写不了像伏尔泰、叔本华那样闪烁智慧的论著,也写不了蒙田那样渊博的长篇散文。他也不写抒情散文,觉得这个岁数感情过于洋溢,有点像老年人写情书,“不好意思”,所以他的散文都不长,“歪打正着”适应这个“快餐年代”的阅读习惯。短短的,散淡的小美文,读着不累,尤其适合春日午后散淡的阳光洒在身上,多数时候读着读着睡着了,在梦中体验“字字矶珠,句句灼灼”的意境。
好的文章是托着读者一路读下来“哟,完了,后来呢?”意犹未尽是也,这本散文集就有这效果。 (摘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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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束温暖的光!——与林非、肖凤三十年风雨师生情
也许是我将到“天命”之年,忽然发现,自己一生要走的路,要遇的人,好像都是命运中早早地排定。很多年过去,我蓦然回头,岁月斑驳的脚印上,正有一束温暖的光,无论黑夜还是白昼,无论就近还是走远,一直在我的前方导航照耀着。
人生如歌,但世上有一种歌是埋在心里的,每天都想唱,却不敢开口,就怕唱错了那神圣而温暖的调子。世上也有一种雨,只要下过,那贫瘠的土地就会发亮,就会发芽开花结果。
夏日北京的一个傍晚,我站在长安街边,等一个人。浪迹天涯十多年,北京,感觉就是一个藏梦的地方,风里有歌,云中有雨。我爱的北京,不是繁华与喧嚣,而是隐居在这座城市里的人。
就是喜欢长安街上那种潮热的熟悉味道,还有被自行车包围的铃声。台基厂大街的入口上,脚下的砖瓦地似乎埋藏着我与生俱来的前世记忆,我痴痴地站着,张望着,盼着那熟悉的身影。这座梦里千回的京城,因为有我想见的人,从而血脉相依。
一辆出租车果断地停在我面前,下来一位短发的女人。“肖凤师母!”我奔上前去,与她拥抱。二十多年,我就是喜欢看见她那短得出奇的头发,还有她浓郁的北京口音,朗朗得如同金属。她的脸是圆圆的那种,笑溢着母亲般的慈爱。她应该不年轻了,但动作总是精干麻利。这次是她怕我找不到那家聚会的餐馆,大老远地亲自搭了车来接我。
“辛苦你了!”上了车,我把手放在她软软厚厚的手掌心里,温热的感觉使我想起了母亲。说来这世间有一种特殊的缘,不是血缘,却胜似血缘;世间也有一种师生的恩情,未曾入门,却总是心依魂牵。想到此,心里一沸,往事历历重现。
这位笔名叫作“肖凤”的人,冥冥之中曾经是我少年读书时最重要的启蒙老师。而我知道肖风老师的时候,还不认识林非先生,更不知道他们竟是一家人。
回到1978年,早春的二月,母亲提着她早年上学的棕榈箱,送我到古长安城墙下西北大学的门口。那天很冷,但我穿着母亲刚刚织好的毛线裤,外面还罩着灯芯绒的长裤,上身是母亲新缝的法兰绒格子外套。我暖暖地站着,母亲胖胖的手就放在我的肩头上:“好了,妈的任务完成了,以后的路就自己走吧!”冬日的阳光下,我看着母亲挤进公共汽车的窄门里,在窗里向我挥手。还要再过几个月,我才16岁,但我已早就不是少年,命运似乎注定了我必须早早地独自前行。
一直都觉得惭愧,我竟然混在了中文系七七级的老大哥老大姐中念书。也是因为年龄小,古典文学就总不能吸引我。记得那位讲《诗经》的老师叫大家分析《氓》,看看我直发愁,最后说:“你怎么能理解弃妇的哀怨呢?你就分析《硕鼠》吧!”到了外国文学课,我怎么也想不通“安娜卡列琳娜”为什么要卧轨,还有,那个鲁庄的“包法利夫人”干嘛要痛不欲生。
就在大学的最后一年,要写毕业论文。我忽然在书店里发现了两本小书,一本是《萧红传》,一本是《庐隐传》,作者竟是同一个人:“肖凤”。我与“肖凤”一见钟情,从她的书里,明白了文学原本是与人生的痛苦和不幸相连!萧红,一个不幸的弱女子,却用笔写出了自己的新生命。庐隐,命运虽然摧残了她的爱情,但是她的文字却将爱情变为了永恒。因为爱“肖凤”,继而又爱上了现代文学。“五四”,是中国的启蒙,也是我的启蒙。
1982年春,我的大学毕业论文《论庐隐》获得了文科优秀奖,随后的一篇《论萧红小说的语言艺术风格》刊登在1983年东北辽宁的《社会科学辑刊》上。《辑刊》的主编来信夸我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见解,我告诉他:“是因为有肖凤老师的指引!”
渴望见到肖凤老师是我大学时代最重要的心愿,但那只是一个心愿而已。我怎么也想不到,就在数年后,我不仅见到她,而且成为她家的常客。更想不到,后来的她竟成为这世上最惦记我的师母。这样的奇缘却是因为林非先生,而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了现代文学。
1982年的春天,刚刚毕业的我要求分在一所新建的大学里教授中国现代文学,校长看我不满二十岁,先就警告我:“你的学生有的年龄比你大,你要好好教!”到了夏天,脸色渐渐柔和的校长告诉我一个好消息:“校里要送你去大连参加一个全国现代文学的暑期讲习班!”
八十年代初的中国,每天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人也特别容易激动,所有的人都好像如梦初醒,突然间张大了眼睛,连路边的树木都努力伸展了叶子。我感觉自己年轻的心就如那厚软的海绵,随时渴望汲取着雨露阳光。东去大连的列车上,我把头伸出窗外,风景如梭,变幻得几乎来不及回眸。人生就是突然,就是惊喜,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大连,将带给我一个崭新的世界。
第一次看见大连,第一次看见大海,第一次看见那么多学界的师友!辽宁师范大学的阶梯教室,上百位来自中国各地的年轻教师人头攒动,兴奋的空气中似乎饱满到几要爆炸。短短的一个月里,我几乎见到了当时中国现代文学研究界最顶级的专家学者的强大阵容,唐弢,王瑶,马良春,林非,钱谷融,陆耀东,樊骏,严家炎等等等等,那些宝贵的日子,成为我后来一生取之不尽的精神源泉。
时隔27年,我依然清晰地记得林非先生那天登台的情景。他比其他学者都高大,语音中有浓郁南方口音,却相当清澈洪亮。他讲的题目是中国现代散文史和他精心研究的现代散文大家。在他的探索下,散文,这一古老中国最正宗的文体,在“五四“之后所散发的绚烂光芒无疑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最重要的收获。那一刻,我才恍然,小小的散文,承载的却是一个时代最真实的激流,并推动着人类精神前进的航船。直到今天,我都坚信中国现代散文的成就远在现代小说之上,即便是在当代,散文的成就也还是无法与“五四”以来的作家比肩。
仲夏夜的大连,我第一次拜访了林非先生,羞怯的我由年长的同窗学超兄陪着,心里充满了喜悦和不安。温馨的夜色里,林非先生如数家珍地谈起现代的散文大家,从鲁迅到周作人,从胡适到林语堂,从梁实秋到徐志摩。我的警醒是他的论文总是与作家的身世人格相关。林先生告诉我:“小说可以虚构,但散文却是赤子,水管里流出来的是水,血管里流出来的是血。”记得当时在场的还有时任社科院文学所的副所长马良春先生,他笑眯眯地看着我一副激动的样子,鼓励我:“你以后的学术生命就献给散文学吧!”也正是从那时起,我真正进入了散文的世界,同时迷上了几乎所有的现代文学史上的散文作家。林先生的知人论文的学术思想,从此深深地嵌入了我的生命。
就在大连的那个夏天,迎着海风,我们到棒槌岛去看望了休养中的丁玲和陈明。走过了现代风雨沧桑的丁玲,坐过国民党和共产党的监狱,从“文小姐”的《莎菲女士的日记》,再到“武将军”的《太阳照在桑干河上》,她豁然明白的是每个人其实都是一朵在时代激流中沉浮的小小浪花。她的脸上依然是布满了笑容,心里有的依旧是对爱的信任和执着。握着丁玲的手,感觉就是握着历史的手。
大连过后,我回到了西北大学读现代文学的硕士研究生,专业方向是鲁迅。导师张华先生北京大学哲学系毕业,1957年分到西北大学任教,第一堂课后即被打成右派,之后度过整整二十多年的沉默岁月。我大学毕业前夕,他重返讲坛,给我们开“鲁迅思想研究”的选修课。张先生上课的第一句话是“这是我一生中所讲的第二堂课!”我们的眼泪立刻都在眼眶里打转。课间,张先生对我说:“你只要把鲁迅弄明白了,就能明白中国。明白了中国,才能研究中国的文学!”
研究生的日子,导师叫我们一边读书,一边带我们撰写《中国现代杂文》一书。那时,就常常得到林非先生的许多指导。有一天,我到北京拜师查资料,在建国门内的社科院大楼里,因为没见到林非老师,马良春副所长就引着我去见了刘再复先生。两位前辈一路关照,不时耳提面命,让我诚惶诚恐。《中国现代杂文》一书后来获了图书大奖,林非先生与我的导师也成了终生莫逆的好友。
硕士毕业,我要求去父亲的母校陕西师范大学教授现当代文学。此间的欢喜是参与了两部书稿:《中国当代文学》和《神秘黑箱的窥视》。开心的事还有去西北五省挥鞭讲学。某日,与一同事讨论现代文学及当代文学的孰优孰劣,他忽然说出他在北京念书的导师就是肖凤,让我的眼睛突地瞪大。他再说:“肖凤老师的先生就是林非啊!”我完全呆了,他们两位正是我心仪多年的恩师!那一刻,我让自己有了一个奇妙的决定,就是要去北京报考林非先生的博士。
1991年,一个不寻常的年头。学校里派我赴京参加纪念鲁迅诞辰110周年的大会。那时候,“鲁学”是中国真正的“显学”,大有引导时代新思潮之势。早晨,我们在怀仁堂里谒见党和国家领导人。下午,在宾馆大厅里争论陈涌与王富仁理论的孰是孰非,即鲁迅的意义究竟在“政治革命”还是在“思想启蒙”。
京都的夜晚,一群研究中国现代文学的年轻学子,竟然横排走在宽阔的大街上,记得队伍中有南京大学的朱寿桐,浙江大学的黄健,吉林大学的靳丛林、张富贵,上海的杨剑龙,武汉大学的龙泉民,山东大学的高旭东等等。我们不是去散步,而是步行去探望被这次大会排斥在外的汪晖先生。那时候的汪晖,刚刚出版《反抗绝望》,俨然是学界青年领袖。他的住处非常狭小,我们好像是坐在床上,说了什么完全不记得,只记得那个夜晚群情激愤,汪晖就一直陪着我们温和地、温暖地笑着。
翌日,在京的好友特约王富仁先生喝酒,我是他西大学妹,得以坐在他手边。富仁先生当年在西北大学读硕士时我正在读本科,所以常能看见他拿着烟蒂苦苦思索的样子。他是山东人,满脸憨厚,但能精读俄文原版著作,只要开口讲话,立刻迷倒一片。可惜我水土不服,不胜酒力,恍恍之间,看见他穿着一件花衬衫,眼睛里闪烁着年轻人的光彩。喝到最后,富仁先生对我说:“小妹,你若要研究学问,应该到北京来!”
到了1992年的春天,成都召开鲁迅研究会的年会。站在都江堰的堤坝上,江山如画,满目苍翠。会长林非老师就站在身边,我终于鼓足了勇气,对他正式说:“我想考你的博士!”林非老师笑盈盈看着我,好像他早已知道了我的心思:“好啊,欢迎你来北京!最重要是必须把成绩考好!”我真想告诉他:这一天我已等了很久很久。西望长安,我的家园,你的历史背负太重,你的爬行太慢,我真的想要走了,我也必须走了。
就在这一年的夏天,东去北京的列车上,我的行囊里装满了赴京赶考的书本,但是却再无心打开。坐在我身旁的丈夫,一面研究着美国大学刚刚寄来的录取通知书,一面对我说:“你想改变生活,我也想改变生活。可我的目标不是北京,却是美国。如果我签证成功,希望你跟着我走!”列车徐徐向前,我的心忽然迷茫起来,前方的命运究竟掌握在谁的手中?
大考之前,为了坚定信心,我特别跑去拜访汪晖。还是那间狭小的屋子,还是那样温和的笑容。九二年成都会之后,我们一群人曾同游九寨沟,黄龙顶上留下了灿烂的合影。看我心事重重,汪晖拉我去楼下的菜市场买菜,然后回来在更狭小的厨房里做饭。那日吃的什么也是完全不记得,却记得告别时他哼了一个曲子,一个远行的曲子。
暑热的北京,回到令人窒息的考场。我深知这也许是我一生中最后一次报考博士的机会,更让我焦虑的是这也许是林非先生最后一次招考他的关门弟子。多年的心愿在煎熬着我,但是,也只有我知道,就在同时同刻,我的先生正在美国领事馆的大门前申请签证,窗外乱云翻渡,是吉是凶,我心如麻。
那年的考试,专业课的分数还好。但最后复试的当天,先生告知我已拿到签证,我顿时完全乱了方寸。林非老师端坐在面前,和蔼可亲地问我:“你说说散文的创作最难在哪里?写好散文的关键又是什么?”我的状态几乎是神驰八荒,灵魂出窍,简直就是胡乱作答。直到走出大楼,自己才回过神来,刚才恩师问的题目其实就是想要我回答一个“情”字!羞愧之下,我知道自己的博士之路从此梦断。
许是天命,野性的我终于还是走上了远游的路。踏出国门前与林非老师告别,他殷殷相告:“你不要忘记写作,将来定在散文上有作为。”我心里发热,但我的心愿是研究散文,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要去创作散文!林非老师一眼看透我直言:“散文,对你来说已经不是一个理论问题,而是如何实践的问题。”
初到美国的那些日子,心里很苦,身体又累。远离了学术,远离了文学,暗夜中我常常蹉叹:这样的生活难道就是我想要的吗?就在我痛苦徘徊之际,林非和肖风老师不断写信来关心我,信中最激励我的一句话是:“生活之树常青,只要你写下来就能成为作家!”是呀,痛苦也是生活,体验就是财富!我要写,写下异域的冲击,写出新一代移民的甘苦!
直到1998年,我在海外的第一部散文集《走天涯——我在美国的日子》出版了。这本蓝色封面的小书几乎是与我的孩子一起孕育而成,里面的很多篇章都是在夜里打工回来后完成的。欣慰的是那些初临新大陆睁眼看世界的故事,不仅发表在美国的华文报刊上,也同时发表在故乡的《西安晚报》上。感激我可爱的母亲,每每如获至宝地替我从报上剪贴下来再寄给我。这部简陋的小书是我海外散文创作的初试锋芒,也是我写给母亲的他乡报告。
显然,《走天涯》不是一部成熟的作品,但远在北京的林非老师毅然为此书执笔写序。他的呕心沥血的长序,不仅充分地肯定了我在天赋和气质上更善于在情感和形象的天空里飞翔,而且还仔细地分析其中的篇章,并殷殷地期盼:“随着瑞琳在美国的土地上继续深入地观察体验和感悟,相信她一定会告诉自己同胞更多充满人生况味的异国他乡的故事。” 这篇序言,每每捧读,心热眼热。我明白,他在期望我向着更高的目标和境界冲刺。
写作,更带给我人生的神奇。因为《走天涯》中所写的休斯敦华人故事,休斯敦市长特别颁发我“荣誉市民”和“文化亲善大使”证书。也是在1998年,中国作家协会外联部开始关注海外华文作家,领馆推荐我前往福建泉州参加首届海外作家笔会,可惜因为小儿不满两岁,未能成行。但他们后来出版的《美国华文作家作品百人集》一书,选入了我的《休斯敦的中国女人》。
2000年,我首次参加海外最大华文报纸《世界日报》暨洛杉矶作协联合举办的全球征文大赛,初赛决赛均一路领先,最后获得第二名。因为第一名从缺,所以各界的文友们都恭喜我夺得了头奖。我把这篇获奖作品《他乡望月》寄给了林非老师,他为我写了一句话:“这篇文字,是你八年海外生活的思考结晶。”
最难忘2003年,林非老师以恢弘之气主编《二十世纪名家经典海外游记》。书中首选的第一位是康有为,“五四”时期的作家还有梁启超,林语堂,郭沫若,茅盾,郁达夫,徐志摩,朱自清,冰心,梁实秋等,当代的作家有季羡林,陈荒煤,杨朔,秦牧,汪曾祺,宗璞,王蒙,邓友梅,余光中,董桥,另外还有冯骥才,陈忠实,余秋雨,张抗抗,赵丽宏,舒婷,铁凝,韩小惠等。我想他是为了鼓励我,在书的尾篇收入了我的《雪鸟飞翔的地方》。后来我们见面,他送给我样书,打趣说:“这本书可是从康有为到陈瑞琳啊!”
2003年,也是我散文创作的又一个丰收年。自《走天涯》出版后,我希望自己走出北美山川的近距离地描述,而能够在更广阔的地理背景下探索中西文化的深层感受。于是,我的足迹从加拿大到墨西哥,从西欧到北欧,精神的开阔带来了文字的改变。记得那篇《英伦秋行》还是手写的,首发在中国文联白舒荣老师当时主编的《世界华文文学》上,并由此正式进入了海外华文学的研究视野。
油墨纸香的《“蜜月”巴黎——走在地球经纬线上》刚刚在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我就急不可待地呈送给林非老师。每次回北京,第一件重要的事就是驱车到静淑苑,快速登上五楼敲门,然后是笑语声声。肖凤老师曾给我做她最拿手的红烧肉,满满的一盘,烧得油亮,真是好吃极了。他们说唯一的宝贝儿子之所以长得那么高,就是来自这两个法宝,一是红烧肉,二是睡足觉。饭桌上,林非老师还送给我他的新作,一部《读书心态录》理性深邃,一部《火似的激情》驰骋飞扬。看着他满头岁月的华发,研究和创作的热情依如年轻人的奔放,一束温暖的光照进我心里,感觉血液里融进了一股永不衰竭的力量。
回到美国,我收到了林非老师创作的一篇亲情美文《离别》,是送他们的儿子去美国读书。文章的最后一段写肖凤回家,摸着儿子睡过的空床,我的眼泪也哗哗地流下来。后来看到好多评论,比较《送别》与朱自清先生的《背影》,两种背影,两个时代,却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不久,他们夫妇就携手来美国看儿子,顺途也来看我。我怎么也没想到,肖凤老师进门,立刻拿出一样东西,是她自带的围裙,说要给我烧饭,简直就像一个慈爱的母亲。她烹调的一道绝活是煮排骨汤,其奥妙是多放料酒,汤和肉都香极了。
就在那年春节,我给林非老师写信:“在海外,从事华文文学评论的人少而又少,我应该担当起这个使命。”林非老师回我:“天降大任,你的心其实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学术,为自己的目标努力吧!”那些日子,我竟如孤雁,有些含辛茹苦,在北美,也很少有人像我这样,不为职称,毫无报酬,破天荒地发掘和评论着一个个默默写作的人,为我的同代作家写碑立传。
2005年的9月,由我和西雅图作家融融共同主编的《一代飞鸿——北美中国大陆新移民作家小说精选与点评》一书在美国轻舟出版社隆重出版。这一年的10月,纽约的天空到处飘洒着驾风而舞的缤纷彩叶,来自加拿大,美国及中国的各路作家和学者纷纷飞向纽约,共同庆祝第一本北美新移民作家的作品文集《一代飞鸿》的问世。让我尤其动容的是来自台湾的一代文学前辈如王鼎钧,董鼎山,郑愁予,赵淑侠,赵淑敏,张凤,丛苏等都慨然前来,与我们共襄盛举。北美华文作家协会会长马克任先生特别在发言中指出北美华文创作的五个重要年代,第五个重要的里程碑就是《一代飞鸿》为标志的大陆新移民作家的崛起和成熟。我的更深感动是老先生并指出:“在他们身上,寄托着北美华文学的希望和未来。”
就在同一年,我应邀去哈佛大学参加两岸作家的对谈。到了年底,国内的《文艺报》评选我“理论创新奖”,颁奖就在12月的人民大会堂。2006年,成都时代出版社隆重推出“北美经典五重奏”,我的《横看成岭侧成峰——北美新移民文学散论》列在其中。春种秋收,生命的耕耘有了金色的景象。我把这一切告诉林非先生,他是那样的喜悦和安慰!
归去来兮,每年的回国成了我生命的一种必须的方式。而每次回到北京,叩见林非老师,也成为我归途的一个重要典礼。虽然我最终未能成为他的入室弟子,但在他心里,我好像早就是他的学生,他为我付出的心血和期望甚至比别人更多。最难忘的一天,是林非先生在京的弟子为他庆生,大家邀我同乐,看大家捧上一大盆美得让人心颤的兰花献给林非老师,我亦温暖到幸福。
2009年,新书《家住墨西哥湾》刚刚出版,就荣获了全球“中山杯”华侨文学奖的散文类优秀奖。走下颁奖台,我就一路飞奔到邮局,将新书寄往北京。因为我可以想象,林非先生肯定会把这部《家住墨西哥湾》摆放在他的案头,然后微笑着说:“瑞琳的散文真是越写越好了!”
近三十年过去,我没有为林非老师写过一篇文章。身为晚辈,评论恩师的作品,我一直没有这个勇气。我只是把深深的感激埋在心里,化作动力,一路奋力前行。我期望着将来有一天,真的无愧恩师,然后对自己说:“我努力过了!”
生命如画,但需要一束光照耀。那光是明亮的,也是温暖的,不仅穿透了一幅
油彩的风景,而且穿透了历史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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