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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杂志连载过的小说

2023-12-10 09:23 来源:学术参考网 作者:未知

南风杂志连载过的小说

1、《萌妻驾到:假面老公你别跑》

简介:人人都说周家大少貌如恶鬼,凶残嗜血,尤其爱折腾女人。而秦怡要嫁的,偏偏就是这个人,只不过入门之后,凶残的周大少,却仿佛变了个人。

2、《萌宝甜心:总裁爹地请离婚》

简介:三年前,她爱他如命,为他身怀六甲,他却狠心要将亲生孩子过继给别人,甚至不顾她们母子的死活,三年后,她强势带娃归来,势必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3、《翻身把帝撩》

简介:“臣定当竭力辅佐陛下成为一代贤君。” 那年的樱花树下,顾浅神情肃穆的看着不及她半腰的小皇帝,一字一句的说着。

她是太傅府唯一的小姐,也是朝堂上叱咤风云的少年首辅,一身白衣风华,百官朝拜。

4、《天下归嫣》

简介:她本是罪人之女,他国为质寄人篱下,却因兄长战死,被父亲接回,成为延续家门的工具。父亲暴毙,她不堪再被命运捉弄,以女子之身,袭承上卿爵位,自此步入朝堂。

5、《娇养小甜妻:老公,求抱抱》

简介:隐婚两年,老公绯闻不断,江暖频频遭遇挑衅,一忍再忍,终于忍无再忍,提出离婚,男人勾唇一笑,绝不!

求《南风》杂志早期的一篇小说,女主是旧式小姐,男主是留洋公子,最后女主用指甲套戳瞎了自己的眼睛

蔓殊菲儿的《胭脂泪妆》

柳家三少奶奶淑明正呆坐着看窗外桃树上叽喳叫的黄鸟,不想一个小石头掷上来,惊跑雀儿,也摇落了几星桃花,淑明探身向外,只听得“吓!”的一声,继贤拿着弹弓跑远了。

继贤是二哥承德的儿子,今年八岁,长得浓眉大眼很是喜人,老太太喜欢得不得了,一天到晚心儿肉儿地叫着,母以子荣,二嫂因此倍受宠爱,而四弟的媳妇惠兰也有了喜。这些时日,淑明都是爱呆在自己的房里,叫搓麻将也不去,说是不舒服,实是不想听三姑六婆嚼舌头,说自己盯不住承义,又让他到处边窜去了。

这时,有脚步声自外边传来,淑明心头一紧,再听不是男人的声音,自是不愿起来理会,冷着脸绞团扇上的流苏,“三少奶奶,老太太那边有客,大少爷和大少奶陪着谈生意,就不设各房的碗筷了,四少爷四少奶、五小姐、六少爷、大姨太,二姨太、四姨太,都在二房吃饭,二少奶奶叫我请你也过去。”脆婉娇声自门帘外传来,这番伶俐的口齿,莫非小福而不能,小福是二少奶奶端琴陪嫁来的丫头,生得杏目纤细腰,最是下人中的可爱人儿,可是淑明听了不但不快,幽怨却反而加深了,人家各房都是夫妇一块,唯自己这边,就是天天和阿贞主仆二人,“知道了,真是麻烦二嫂了。”她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说话间,阿贞已捧了妆奁过来,淑明朝镜里凄凉一笑,自取鄢然。

饭席之中其乐溶溶,二房的张妈有一手好厨艺,两个拿手菜,四喜团子和貂婵豆腐都入了席,桌上主家,桌外下人,都吃得眉开眼笑,鸭舌汤罢了,众人都不尽兴,主家便摆了麻将来搓,二房,三房,四房和五小姐一围,御制骨块刚拿出来,边头就上了八宝茶,把大家敷衍得滴水不漏,可是淑明只觉惶然和无助,仿佛自己的手脚都没处搁,摸了几圈,把十只葱管似的长指甲现了出来,着实引了妯娌们的惊叹,最后还是端琴,送了她一套银缕甲套。用螺钿漆盒盛着,其中中指的一对最精美,尖尖三寸长,缕着并蒂荷花下的鸳鸯戏水。
未消寂寞初长夜,只羡鸳鸯不羡仙。
当年,嫁入柳家的淑明被一度认为是魏氏最幸运的女儿,作为前清朝臣的江南魏氏在清庭衰败之时迅速没落,到了民国三年,已落入举家食粥的地步,柳家过去是商人,却正好趁着时机发迹起来。与魏氏是旧交,早已定下的娃娃亲不愿因魏家没落而毁婚,于是在三公子从东洋回来的第二个月便完了婚,堂堂堂正正地进了柳家的门。

“承义……。”淑明迷迷糊糊地念叨着,天,已经暗了下来,遥遥地,可以望到另一个院落的灯火,她扶着窗棂向外望,明月已经东升,各房现在要么琴箫和鸣,要么同在塌上烧烟,唯自己这边,孤另另的一个人,碧绡纱帐,幽静如水。

“还是老三最有出息,家里的用度大都是靠他的进款,其它各房,要不是守着从地租上收利,几个兄弟早坐吃山空了。”淑明曾听大嫂私下谈论过自己的丈夫,虽然她对生意上的事不懂,但知道在众人的眼里,承义是个有出息的男人,是她世界的全部。
是的,全部,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可他,也很爱她呵,这几乎是一件奇事,新派的男子竟会深爱这个成天将下巴颏儿抵在掐芽高领中的旧式小姐。当初的夜晚,洞房花烛,承义因为是家里逼婚而负气不揭新娘的盖头,待倒头要睡的时候,却见到淑明将盖头默默掀下的忧伤,少女,在残烛摇曳的光影里晶莹如玉,仰止间,石榴红玉的流苏轻轻叩击,细碎的声响有如初春冰裂,而在夜色与烛辉的明灭之间,她的青丝红唇便是那湿润流动的艳影,惊鸿一瞥让他着实痴了,他没等她起身,就一把抓住她的臂,将那锦绣凤披作一把握了,趁她惊慌间强拥一怀软玉温香,而淑明,却是用手止了他迫不急待的吻,玉色的长指甲撩到他的嘴唇,面向他的眸子里已是满泓秋水……
淑明伏在镜前哭了起来,平伸着手臂,广袖旖逦,灯下凸现出大朵大朵媚红色的牡丹花,襟上袖口,裙摆衫边,长长的掐牙与镶滚们是寂寞中痛苦翻动的波涛,无风也起浪,斯人独缠绵。

作者: 橙子1007 2007-6-27 16:10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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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蔓文欣赏】胭脂泪妆

静夜中传来车驾的声音,大门开启的闷响,健硕的男人踏在青石上的足音,她听见管家柳贵跑前跑后的殷勤,使女们接衣递水的慌乱,心眼此时,彻底清明——是他,回来了。

慌忙将镜前的东西收拾好,叫李嬷备好莲子燕窝羹,一臂里拢平有点毛的头发,一臂里起身去迎他,哪晓得他来得极快,紧跟着挑灯的阿贞细碎的脚步,就上楼来了,淑明急急跑到梯前,正迎着他,夫妻照面,隔着小别的相思,万语千言无法诉说,只有在轻轻地喘息,他看见她激动而慌乱的神情,两手扶在壁上驻足不动,一对耳环坠子却摇晃得如同打秋千一般。
阿贞知趣地提着灯下去了,光明渐渐隐弱,他在黑暗中再上了两级台阶,一把抱住她,吻上了她的嘴唇。
在床上的时候,淑明原想依旧例婉转承欢,哪知他先躺下了,扳她起来,置她骑在他的身上,这让淑明又羞又怕,想要挣扎,却被他一把握住了腰,动弹不得,再辗转时,便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欲望满涨的他,尽情地将碧落黄泉求之遍,一更夜雨摧桃花……
在承义的身上,淑明隐隐地嗅到了不属于自己的胭脂味,她心里明白姑嫂之间的传闻并不是流言。两年前,三房曾有一个孩子,可惜因为承义的爱恋太炽热,肆意放纵情欲,淑明在五月上就流产了。血崩,让她差点死去,醒来的时候,面对着的是承义苍白如雪的脸,“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死,我不要孩子,我只要你。”淑明抱着丈夫哭了起来,心里遗下的是无边的痛楚和怅然。
可是,只打那之后,承义却渐渐沉默了,好久都没碰妻子一下,而淑明也因那次流产而丧失了生育的能力,以后的日子里,女子总是在丈夫沉睡之后偷偷向隅哭泣,有时候被他听见了,暗暗从被里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温暖厚实的男人的手,让她心安,可小许的温暖却只能加深幽夜的寒冷。
当然,柳家的人对于三少奶奶不能生育的事是有微词的,他们当然不会说老三怎么不好,生孩子是女人的事,而淑明的身体从小不好,老太太很是后悔,说当初怎么就不想清楚呢,柳家各房的奶奶都是江南有钱有势的人家,这让淑明更觉得没脸,她唯一的寄托,就是承义的爱情,可是她的承义,现在已经厌腻她了,不然他怎么会那么长久地离开她,那么长久地不来一封信?画舫歌船,青楼酒肆,是他生意之闲去的场所,这一切,从大姨太涵珠的口中说出来,她半信半疑,“承义,承义……”淑明轻轻推了推身边的丈夫,男人含糊地嗯了一声,挪动手臂,搂住她的细腰,“承义,告诉我好么?你这些天过得好么?晚上一个人睡得好么?承义……。”“你想问什么?”他仍是装迷糊,“你不知道你在外面,我有多担心,我每天都想着你……。”“好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担心什么?不跑丝绸生意,这么大的家撑得下去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些兄弟的德性。”他放开了在她腰间的手,“可是承义,你告诉我好不好?我想知道,求求你,我想知道……。”微明的晨曦中,女子长发散乱而唇色鄢红,怯弱而神经质地摇着他的手臂,“够了,我只有你一个女人,一个我养在家里的女人!”他说罢,狠狠握了一下她的肩膀,任她在臂中泫然而泣。
承义在青楼的相好是碧云轩的名花银釉,当然银釉爱的不止是他的钱,柳三公子高大俊美,气度不凡,更深沉的是,他和那些客人不一样,他懂得对女人的温存,可是……三公子是不会带她回去的,崇尚理义的柳家是绝对不会要堂子里的人作妾的,这点她很清楚,也因此在承欢作乐之中带了点绝望的哀伤。民国十二年,正是流行新装的时候,柳公子带着好友,把碧云轩的乐班都请上了银釉阁,除这些乐伎外,其他人都是洋服新装,柳公子一身白西装,银色雕花手杖,在诸多胭脂艳影之中,宛若玉树临风,堂子上了最好的菜,一席人热热闹闹,划拳猜令,真是好不自在,可是银釉心里明白时日已然不久,忧伤之上无奈强行腾驾起笑意,凭着旗袍新装裹出的分明曲线,妖治夺人,逞宠持娇,嘻笑之中,她看到屏风旁微微露出一张女子娟秀的脸,尖尖的下颌抵在老装的高领里,那精致而悲绝的五官让她突然想到自己镜中的容颜,惊愕之中,屏风后的女子已经意识到被发现了,扭头就走,转身之际,只有那白绸青绣的衫子一角倏忽一现,像遗落暗夜的小块青花瓷,冥冥地听到破裂的声音。

作者: 橙子1007 2007-6-27 16:10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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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蔓文欣赏】胭脂泪妆
惯谙风月的银釉,知道那是心碎的声音,一个女人见到自己心爱的男人搂着别的女人时冰刀刺入般剧烈的疼,过去她也体会过,可如今她只有痴笑,没有穿新装的女人,不是这儿的宾客,她知道那定是柳家三少奶奶,容颜与自己酷肖的女人,他曾在她的怀里呢喃着淑明的名字……银釉徒自冷笑,扭过头去,将瓜子皮“噗!”的一声狠狠吐在漱盂里。
那个晚上,承义当然没有来,淑明在床上翻腾,哭干了眼泪,随手操起一张帕子就撕,扯成了碎片之后,却耗尽了力气,被也没盖,一袭白衫地倒在床上。第二天就病了,各房奶奶都来瞧过了,暗暗可怜,只有涵珠一个人肯说出口,“哎呀,还不是为了瞧一眼才病的,都是怪我,不该让你去看,可不让你去吧,就说我造谣散谎,说老三的不是,让你去了,又变成这个样子。男人不都是这个样子?大爷和奶奶不也很恩爱么?恩爱照旧也有我的位置,你气他这个做什么?”涵珠已不再年轻,发黄的脸上扑了厚厚的脂粉,瘦削的身体撑不实流行的新装,但她手中伴她十几年的银凤烟枪依然光鲜华美,看着病怏怏的淑明,她幽幽一笑,在翡翠嘴上实实吸上一口,又缓缓向她喷过去,鸦片的甜香,浓郁里带着醉人的味道,轻柔地笼了她,“为什么要让我看到,如果光听,我可以不信,可是我看到了……。”淑明已经无力了,她泪眼涟涟地看着面前笑吟吟的涵珠,求助般地抓着她蕾丝边的袖子,“去,找个好的,做他的小,拴他在家里,有了孩子你认了就是了,这是最好的。”“可是,不!我不要,他说过他只要我一个人的,他只喜欢我一个人!”“死脑筋,想不通,那你就再不看,再不想呐,抽这个吧,这是好的,百病能医,老三会挣钱,不怕供不起福寿膏给你用。”
福寿膏是上等的鸦片膏,要好好地烧,烧得不好就会浪费了,可惜阿贞的手脚笨,不会弄这个,大姨太又不好开骂,只得亲自为淑明烧烟,两个女人正同倚在榻上抽鸦片,不想承义就在此时回来,主仆三人吓得慌忙收拾,涵珠不是手脚利索的人,和阿贞配在一起真是整乱的灾星,搅祸的双煞,广袖翻腾之间,只听得铛琅一声,漆盘摔下,烟灯,膏盒等一什精巧物儿全都栽到地上,跌得四瓣八瓣,香消玉陨……狼籍中,眼睁睁地见着他进来看到了这一切,着实惊忿,只把前襟一掀,不落头地又出去了。
三公子最恨抽大烟,这一去,就是整整几个月不回来了。
戒烟,万种痛苦远远地临驾在过去鸦片带来的快意之上,端琴来看她时,正逢上毒瘾发作,手上还戴着那对荷花鸳鸯的甲套,阿贞才捧着一碗药来,就让她打了,一个丫头一个婆子上来架住,好言相劝,她仍是双手乱抓,涕泪交流,“不行,要绑着!”李嬷急急地对阿贞说,“有没有绳子?”端琴有一条汗巾,宝蓝的底子,此时无奈给了出来,拔落甲套,将她的两只手系住了,美丽的长长指甲似葱如玉,一双皎皎纤手衬着那汗巾子,如同青夜初放的玉兰花,开时有并蒂,黯然中呈现的凄艳……被缚的淑明的样子,双颊绯红,花枝乱横,只把泪眼瞅定天花,呆呆地说:“为什么不叫三少爷回来呢……。”
三少爷在十五回来过几天,淑明这些时日,虽想得心如藕节,百窍千丝,可也怨恨他的冷落和移情,始终不多说一句话,冷着脸,僵直地坐在椅子上。夫妻同床却不共枕,明月何皎皎,空照罗帏床,忧愁不能寐,垂泪对枯怀。淑明坐在他的脚头掩面而泣,宽大的白睡袍上有刻丝的玉色凤凰,叠叠皱皱,已不能飞翔。明波流离,只在这本该缠绵的夜,一切却都寂静如死,纱帐迷糊了她微微颤抖的身子,泪光迷糊了他熟睡的脸……
他走了后的日子,缓慢流逝如同抽丝,她成天地枯守,太阳有时可以照进三房的正厅,暖黄的光斑,一点点地挪过来,照上她绣鞋的足尖,又一点点地退回去,退到门槛以外,最后带走黄昏剩下的唯一一点温暖,淑明此时便跑出去,将双手伸出了对着暗红苍青的天空,悲伤地说着:“承义,求你,不要走,不要走……。”
有时也出去走走,无非是连到二房的寂静长廊,半旧的雕花木棂,朱红色的柱子,紫藤花从顶上垂下来,太阳的影子,温暖的虚空,渴求却又抓捞不到……

作者: 橙子1007 2007-6-27 16:10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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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蔓文欣赏】胭脂泪妆
忽然,听见长廊那头传来小福银铃般的笑声,还有张妈的骂声,“小福,你这个死丫头,又偷酸菜吃!什么时候那坛子都会叫你啃了!”小福笑着,一臂里跑一臂里把长长的一条酸菜高高捏起,仰着头吃,模样娇俏得可爱,可是就是不看面前的路,不小心就撞到了呆呆的三少奶奶身上,弄得她白绸青绣的袖子沾上了一大块水渍,“对不起……三少奶奶,实在对不起。”小福低下头来含糊地道歉,仄着脸,只把一双大大的杏目向上扬起,黑白分明地斜瞅着她,淑明不知怎的哆嗦了一下,嘴唇轻轻地抖动着,鲜脆的酸菜还在小福的口中咀嚼,牵着额上的青筋暗暗蠕动,淑明看到她拈过酸菜的左手后面两个指头有着葱管一般的长指甲,涂着指甲亮油,如自己的一样……
淑明不知道,小福怀孕了,怀的是三少爷承义的孩子,那几天中的某一天,承义被小福妩媚的笑容所打动,而真正迷惑他的是小福的那两支指甲,长长的,玉色透明,就像淑明的手……在二房后花园的假山后面,生满绿蕨和青苔的天然婚帐上点缀着蔻丹花妖媚的红颜,拥抱的时候,小福用手拦他的吻,长长指甲的撩拨让他欲罢不能,纵使那个新婚之夜是曾经的沧海,但酷似的感觉使他完全地陷入了激情,沧海水罢了还有巫山云,女人,水作的骨肉,为江河湖海,为云雨雪雾,尽可使他沉溺,他在一时竟恍惚,仿佛身下的人不是二房的丫头,而是四年前那个十六岁的新娘,他最初的灵与肉上的快意,从京都艺妓开叠的和服裙中窥到的肉色内裤,原始的积累到了终于可以释放的时候,不想却碰到了那么娇美的女子,可他最终却伤害了她,也因这伤害而逃避……痛苦,在作爱中升腾的快意,小福的呻吟,月下花枝的招摇……成就了他继长子胎死腹中之后的第二个孩子。
奉子成婚,是柳家的大喜事,因为好歹三房也有了后,端琴在这一面上极力支持,持意作小福的娘家,从丫头一跃而成主子,也是小福的造化,而且三少爷是那么英慧过人,别说作姨奶奶,就是作他的贴身丫头也是好啊,柳家的人都喜气洋洋,不高兴的当然有,那就是三少奶奶淑明。
“我该说的都已说完了,我心里想什么你应该明白,不要再这个样子,你是名门的闺秀,大家的规矩应该明白,纳妾只是为了能传宗接代,对得起祖宗,你懂吗?”三少爷的理由很苍白,甚至让她感到可笑,到东洋去接受新式教育的男人,穿西装拿手杖的男人,却对这些这么计较,这不过都是借口而已,淑明背对着他,只是冷笑,“可以,但不要让我看到!我不愿见你抱她的样子,对她说和我一样的话!”
“你的脾气太坏了!”承义抢言到:“不要在我面前摆架子,你们魏家已经衰落,早供不起你这个千金小姐,该道歉的我已道谦,原不原谅是你自己的事情,今晚我不会在这里,小福是新人,不可以冷落的,我来你这不是为了看你的脸子!”说完之后,他就拿起椅背上的外套,下楼去了,淑明呆了一呆,腾地站起来,将妆台上随手拿到的一个珐琅花瓶向门口扔去,带着哭腔“去吧!去了就不要回来了!”不要回来了——花瓶破碎,彩块和清水溅得满地都是,无辜的花枝,暗夜中凄冷的遗落,一地残红——
芬芳而婉转的绝望,刺入了心,剧痛而微腥……
长久地凝望,幽夜的清寒,他话语中的冷冽,她极力拥抱的痛楚,无声的哀伤,像光滑冰冷的小蛇,慢慢地爬上来,她张大眼睛,所见诸物都有他的影子,银釉摇着东洋绢扇,一脸嘲弄。小福嚼着酸菜,笑颜如花……“不,我不要看见,如果这一切我都没看见,我就不会相信那些流言,我就不会和他吵架,不会让他走,他会呆在我的身边,好好爱我,好好陪着我……。”
好好地陪着我,陪着我,始终让我相信他最爱的女人是我,也只有我一个人……
漆奁打开了,明镜里的容颜在夜晚的烛光里显得那么憔悴,而在旧盒上补画的细细描金的花饰又让人觉得是在华美下的勉力支撑——就像淑明此时用香粉和胭脂细细盖去脸上的灰暗与黑黑的眼圈一样,她认直地点红嘴唇,他曾说过她的眼睛和嘴唇很美,她们曾是被他抚摸和亲吻过的地方……而最后拿起的就是端琴送的银甲套,尖尖的,长长的,中指是并蒂荷花下的鸳鸯戏水
未若双眸明似镜,怎落孤身伴灯眠?难消寂寞初长夜,只羡鸳鸯不羡仙。
淑明凄然一笑,抬起右手,娇生生的兰花指上甲套尖尖,
江南湖水碧,亭亭荷叶秋。郎衣翡翠羽,我着秋叶裳。
水色明皓颈,花光映红蹼。分羽同相戏,交首共白头。
银甲入眼,如针如刺,酸涩的剧痛几乎让女子晕却,血从戳烂的伤口里往外涌,染红了戏水鸳鸯,与先前的眼泪汇作一流,从脸上缓缓淌下来,合着的双眸眼睫长长美似丹凤,这一切在奁盖上的镜子之中如梦似幻,婉若一个奇竦艳丽的妆容。
他,踏夜色而来,随着阿贞欣喜的声音而来,近了近了,她感到蜡烛动摇的快乐,就在她的背后,抱住她,他温柔地呢喃着说:“淑明,我的妻,我今晚是在你这的,我不去新人哪里,我喜欢银釉喜欢小福都是因为我爱你,你知道么?”
淑明微笑着颤抖,轻泣出声,在他的怀里,缓缓地回过头来……

故乡的秋

如今回到家乡的小城,我愈发对秋的感觉敏锐起来。相比较于喧嚣的都市,故乡的秋显得更加惬意而精致。

前几日骄阳还炙烤着大地,立秋过后的几天里,秋雨便忙不迭地赶来,急于彰显它的本领。一瞬间整个小城都具有了秋的气息。好不容易才等到秋雨收住,“秋老虎”又再次发威,就这样此起彼伏度过了一月有余。

是什么时候真正感受到秋季的来临呢?

在周末晴朗的天气里,我俯着身,趴在阳台的铁栏杆上看远处的天空,常常有一两只灰色的鸟在碧蓝的天空下相互追赶着,嬉戏着,盘桓、起伏,时而掠过高树,时而隐入云层,消失在了更远的天际。

“秋高气爽、众鸟高飞”大概也就是这样的景象了。

天际下的远山显得低矮而沉静,近处的山峦则显得苍翠而挺拔。若是视力较好的人,也能看得出山与山之间的交叠,树与树之间的错落。故乡的秋远远还未到凋零的季节,绿树自然还能尽情地展露生机。

若是没有秋风的挑拨,秋天的河水便是安静的,静得像一位老妪,深得像一双眸子,绿得像一块翡翠。很多年了,故乡秋天的小城就是这样枕着河流的臂弯,安静地睡在小山围成的摇篮里。

若说秋天的声音,其实南方的秋也有蝉鸣的。尤其是当你独自一人走在两旁载满垂柳的道路上,或是漫步在校园的梧桐树下,愈可以听见秋蝉在唱着夏日的离别挽歌。你也可听见梧桐树叶落下的沙沙声,那是秋用文字在书写着对生命的不舍和敬意。

在城外,秋却具有另外的一番景象。远处的山坡上玉米叶枯黄了,一片一片连缀起来铺满了山腰。农人在地里忙碌着,“咔嚓咔嚓”将玉米掰下来,握在手中往后一扔,玉米就画着弧线越过农人的肩膀,稳稳当当地躺在了背篓里。沉甸甸玉米越积越多,压弯了农人的脊背。高高的玉米杆子被砍倒,在山坡上垒成一个个草剁子,那是冬天的柴火,也是春天的养料。

另一边的山地里,耕牛垂着头,憋足了气,绷着腿在棕色的土地里密织着,经纬交错、纵横穿梭,偶尔吐出一两声沉重的鼻息。犁耙翻出的新土似乎还散发着新鲜的气息。蚯蚓扭动着身体,被孩子们捉了起来,小心地放到另一块松软的细土中,很快便没了踪影。在孩子们的帮助下它找到了另一个家。农人高扬着手中的鞭,在口中吆喝着。

山下的稻田呈现出金黄色彩,黄橙橙、沉甸甸,一大片大片满是的。黄得直逼人的眼,狭长的稻叶与稻叶之间交错着,将田埂掩藏起来。割稻机将稻子卷进了大嘴里,搅碎之后又将稻粒吐出来,装在袋子里鼓鼓的。农人再用麻绳系住袋口,背着回家,将它们摊在屋前屋后的院坝里反复晾晒。

暮色中,拾稻人弯曲着身体,像一张弓背朝着穹天,在稻草中寻找遗落的稻穗,一步一步走得极慢,一处一处看得很细,对于自然的馈赠和时间的成果他们是决不肯放弃分毫的。

田埂边的小河看着稻田丰收,心里欢喜。她从上游奔向下游,肌肤触到狭窄的河道和卵石,窸窸窣窣,窸窸窣窣,为稻田献上丰收的颂歌。

秋收过后,稻田只剩下低矮的稻桩,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一指宽的缝隙在稻桩的间歇里纵横交错。隐藏在水稻之间的昆虫跨过沟壑,忙着寻找新家。稻田旁的池塘蓄满了秋水,偶尔有一两条游鱼在水面翻一个身,“咚”的一下溅起一圈圈细小的波纹荡漾开来,再加上点夕阳美得不可言语,波光粼粼的像碎钻像烂银散发出耀眼的光彩。

天气渐渐地凉了!

池塘边一丛一丛的的芦苇还是静默着,从春天到秋天始终如一守候着这片狭小的天地,偶尔与秋风絮语,偶尔伸个懒腰,送秋风离开后便独自从水中欣赏自己倒影。

芦苇啊!它始终改变不了它那爱美的习惯,尽管已经是满头白发,还似乎在怀念着青春的年华呢!春生而秋落,随时光而荣枯。

屋后的山坡上,梨树结满了大大小小的果实,隐在椭圆形的绿叶后面,一簇一簇的像小葫芦一样。秋风吹来,你碰碰我,我碰碰你,相互之间打趣打趣。

我的老家后山上也有一片梨林,它几乎是我童年对秋天的所有记忆。一到了梨子收获的季节,大人小孩齐齐上阵,采梨的工具应有尽有。在一根长长的竹竿末端编一个套梨的小竹篓,将梨儿胖乎乎的身躯装入篓子里。采梨人的手腕扭动几下,往下一拉,梨儿就轻松撒开枝头从高处跃下,平平稳稳地躺入采梨人的篓。

而我小时候偏喜欢爬树采梨,穿着柔韧的布鞋,蹬着粗糙的树皮,配合着手腕稍微用一点力就爬了上去了。我在枝干间随意游走攀爬,灵巧得像一只猴子,一伸手就摘到了最大的那一个,握在手中沉甸甸的,一口咬下去,满是汁水,甘甜的汁水流过喉咙,如同阿妈的手指温暖的触碰,那种味觉的记忆是永恒的。

农人走门串户为乡邻送去果实,总会迎来一张笑脸,收获几句感谢。吃不完的梨儿还可以贮藏起来酿成果酒,待得天气逐渐严寒,第一缕雪花飘落大地的时候,烧一盆火,聊几句天,饮一口梨儿酿成的果酒,一股暖意涌遍全身。

梨虽好吃,只是梨树和人一样也会随着时光老去,老家的那片梨林已多年不再结梨了。

收获之后,总是还是要再下几场秋雨。而这时的雨不同于之前的酣畅淋漓,更多的是诗意和细腻。

雨丝挟带着凉意钻入行路人的衣襟,逼得人紧紧地裹住外套。农人之间遇着熟识的人总会叫进屋子里喝上一杯热茶,彼此说几句客套话。有不拘的甚至会主动要求去看一看秋天的收成,大方的主人也毫不介意领着他去粮仓参观,必得对方几句赞美,进而在赞美声中显露出一种自豪的神色。

屋外的雨还在下。雨丝落在田埂上,落在池塘里,密密麻麻像细线,像银针。这样的天气在外忙碌的人是熬不住的,纷纷丢下手上的活往家赶。进院时,他们将鞋上的泥巴抖落在院边,进屋之后,换下湿透的衣服。即便衣服没有湿透也必须得生一盆火暖和暖和身子。院子里,柴火烧得很旺,发出“哔啵哔啵”的声音,映出了人们脸上幸福的微笑。

只有家禽不惧怕这样的小雨,即便雨水滴落在羽毛上也不介意,仍然在地里、草丛里钻来钻去地刨食吃。稻田里,一群麻鸭时而奔走回小院里,用宽大而狭长的喙啜食青青的菜叶,时而你追我赶奔回池塘,你挤挤我,我挤挤你。倏忽儿,一个猛子扎下去,起来的时候扑闪几下翅膀抖落掉羽毛上的水珠,嘴里就多了一只小鱼虾,其它的同伴也会围上来争抢食物,顽闹不停,发出“嘎嘎嘎”的声音。

远处的山峦是黑色的,而天空又是青色的,池塘是白色的,雨中的归鸟是灰色,国画里的浓山淡水也不过如此了吧!山间升腾起一大片氤氲的水雾仿佛给人的视线蒙上了一层毛玻璃,平添了远山的缥缈和神秘,置身其中,仿佛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墨香。

傍晚时分,山间瓦房上的烟囱里升起了袅袅青烟,忽而间被微风吹乱了,向四处弥漫开来,那是农人在烧火做饭。有上学回家的孩子在小院里吹着竹笛,笛声虽不连贯,却在宁静的山野里传得很远,断断续续也很美妙。

终于,远山上的绿树还是将夜幕一寸一寸地拉了下来,天空终于闭上了疲倦的眼。由远及近呈现出青灰色到青黑色的渐变。上灯了,山间的瓦房内透出昏黄的灯光,零零星星地点缀在青黑色的夜幕下,给湿冷秋夜增添了些许温暖的色调。这时,家禽都已归了圈,母鸡蹲在墙角的棚子里,瑟缩成一团,在半明半昧的夜色中眯着眼睛打盹。

天气是真的很凉了。

而在城市里,秋雨之夜又是另一番景象。下班时分,若是没有带伞的年轻人,便顶着蒙蒙的秋雨快步地往家里赶。若是喜爱美食的,便约上三五好友吃一顿火锅,驱散这个季节独有的阴冷和湿气。在这座小城里,火锅一定要吃最辣的。多麻、多辣,在碗底铺上一层小米椒蘸着吃才有足够的味道。火锅店里,人声嘈杂、红汤滚沸、菜品甜香爽口、友人觥筹交错。

聚过之后,各自分散回家。一个人走在静谧的大街上,路灯光映照出晶莹剔透的雨丝,路上湿漉漉的,从水渍中能够看得见人的倒影。路边有卖夜宵的摊子,小桌子摆在篷布下面,偶尔可以听到大勺敲击铁锅的声音,成为了宁静秋夜最美的乐曲。缓行几步,深吸一口这秋夜清凉之气,忙碌了一天的疲惫全部都被驱散了。

秋天也是有味觉的。“八月丹桂满枝黄。”

到了仲秋,小区里的几棵桂花树开满了金黄色小巧精致的花朵,一丛一丛缀在一起,借着风势,满院子都是扑鼻的香气。也许清冷的秋季正需要这种浓烈方能焕发生机。

偶尔一两颗桂花从枝叶间飘落下来,落在人们的头发上,匍匐在茶客的水杯里,喝下去一股温暖传遍全身,一丝甜香沁人心脾。

遇到有圆月的晚上那就更妙了。庭院里有桂树的人家搬一张桌子在庭院里坐下,昏黄的灯光在黑夜里温暖地亮着。桌上摆着梨、柚子、月饼,有心的主人还会沏一壶桂花茶。花香、柚香、茶香随着晚风吸入鼻腔,时浓时淡,婉转舒畅。

这样的夜,通常小孩子是坐不住的。他们会围着庭院,时而追逐,时而打闹,时而坐下来,用小手指着天空的月亮,辨认嫦娥和玉树。

一直到夜深了,大人们才收了桌子,关了电灯。孩子们依依不舍地回到家里,躺在床上,在脑海里回味着这一天以来发生的故事,睡着了,在梦里都能笑出声来。

而在遥远的天空上,一轮嫩黄的明月低低地悬挂着,守护着宁静的山野,吐出丝丝湿润的气息。

秋天的夜静静的,静静的......

故乡的秋虽没有喧嚣,但有的是精致与惬意,有的是色彩与美丽,有的是温暖与香甜,有的是高贵和智慧,有的是丰韵和希望。

故乡的秋历经沧桑而不落寞,内心宁静而不孤单,饱含丰足而不浮躁。

回想起来,已有多少年没有停下匆匆的脚步,走近故乡的秋。也许,只有在深秋的夜晚,一个人在灯下漫笔,聆听窗外雨打秋叶之声,才更能触摸到故乡的秋,感受那秋的味道……

蒲雨潇:现为南充市作家协会会员,创作有长篇小说《时代长歌》连载于《南风》杂志,短篇小说《锦城记》签约于豆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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