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
在昨夜的睡梦中我意外的梦到了过世已久的外婆。她是除父母外与我最亲近的人,也是我此生最难以忘怀的人。
从我记事起,外婆就一直住在家里照顾我和妹妹的生活。那时家里条件不好,五口人挤在一间三十多平米的房子中,父亲一人养家,工资有限。后来我要进学校读书了,母亲觉得负担重了,便将外婆从乡下接到了城里照顾我和妹妹,自己便走街串巷搞起了服装买卖。我妈妈姐妹三人,要说条件都不是很好,但在外婆的眼里她们的生活是毕竟要比我们略富裕些,因此外婆就毫不犹豫的待在了我们家,帮助妈妈操持起了家务,可这一干就是近二十年,直到她生命的终点。
在我记忆里见到外婆最多的时候就是她腰上系着围裙,站在厨房的灶台边做饭的身影。一日三餐热呼呼,香喷喷,我没一顿不是饱饱的。现在每当吃饭的时候,想起外婆,心里不由得还会哽咽好久。我是80后,那时的童年不比现在优越,我们一放学便结上四五个伙伴一同出去“疯跑”。有一次在玩跷跷板时,竟意外挤伤了右肢,在家修养了半个多月,外婆对我倍加照顾。后来好的差不多了我又重新返回学校上课,记得那些日子外婆每天都按时接送我上学。妈妈劝外婆不用经常接送了,说我的腿也差不多好利索了,以后就锻炼一人回家吧。可外婆总是不放心,还是每天接送,(说实话我当时走路,就是比别人慢着半步),就这样频频过了一个月!
后来小学毕业了,我随着年龄的增长,也渐渐没当初那么顽皮了。外婆也老了几岁,而且身子骨渐不如前,但还是仍然坚持帮助母亲操持这个家。她没有工作,每月就我外公去世后,单位补给家属那一点生活费。她自己省吃俭用,却把钱都花在了我们家的生活上,有时见我学习用品缺了,便给钱叫我去买,我可以毫不犹豫的告诉大家,当初除了教科书一些费用,其他学习用品都是外婆给的。我有一次和外婆在院子外乘凉,聊了好多的往事,但有一句我记得很清楚:“就是以后我有了钱,一定买好多点心回来孝敬您……”外婆听了非常高兴,还说一定会等到那一天,她那时慈祥灿烂的笑容如今还时时会浮现在我的眼前。
也就过了短短一年。外婆忽然得了重病,而且病情很恶劣,日不能食,夜不能寝。我和妹妹在学校放假的闲暇时候去看望她时,外婆仍然表现出很精神的样子,品尝着我们带去的点心她笑了,她的笑容很自豪。没想到这一次见面竟然是我和外婆的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告别!
2003年9月5号,外婆走了,她安静的走了。我哭了三天三夜,泪水再不能挽回她的身影。我遗憾外婆没能亲口吃上我用自己挣得钱为她买来的点心,但她陪我走过的十多个年头所给予的爱,那份无私的爱,那份伟大的爱,将永远铭记在我的心中——我敬爱的外婆
散步)——莫怀戚
我们在田野散步:我,我的母亲,我的妻子和儿子。
母亲本不愿出来的。她老了,身体不好,走远一点就觉得很累。我说,正因为如此,才应该多走走。母亲信服地点点头,便去拿外套。她现在很听我的话,就像我小时候很听她的话一样。
天气很好。今年的春天来得太迟,太迟了,有一些老人挺不住。但是春天总算来了。我的母亲又熬过了一个严冬。
这南方初春的田野,大块小块的新绿随意地铺着,有的浓,有的淡;树上的嫩芽也密了;田里的冬水也咕咕地起着水泡。这一切都使人想着一样东西------生命。
我和母亲走在前面,我的妻子和儿子走在后面。小家伙突然叫起来:“前面也是妈妈和儿子,后面也是妈妈和儿子。”我们都笑了。
后来发生了分歧:母亲要走大路,大路平顺;我的儿子要走小路,小路有意思。不过,一切都取决于我。我的母亲老了,她早已习惯听从她强壮的儿子;我的儿子还小,他还习惯听从他高大的父亲;妻子呢,在外面,她总是听我的。一霎时,我感到了责任的重大。我想一个两全的办法,找不出;我想拆散一家人,分成两路,各得其所,终不愿意。我决定委屈儿子,因为我伴同他的时日还长。我说:“走大路。”
但是母亲摸摸孙儿的小脑瓜,变了主意:“还是走小路吧。”她的眼随小路望去:那里有金色的菜花,两行整齐的桑树,尽头一口水波粼粼的鱼塘。“我走不过去的地方,你就背着我。”母亲对我说。
这样,我们在阳光下,向着那菜花、桑树和鱼塘走去。到了一处,我蹲下来,背起了母亲,妻子也蹲下来,背起了儿子。我的母亲虽然高大,然而很瘦,自然不算重;儿子虽然很胖,毕竟幼小,自然也轻。但我和妻子都是慢慢地,稳稳地,走得很仔细,好像我背上的同她背上的加起来,就是整个世界。
忆奶奶 谢清玉
奶奶去了,睡在床上悄悄地去了,没有惊动我们任何一个人。
奶奶去了,谁也没有想到,在漫天飘雪的寒冬,她悄悄辞别了自己疼爱的小孙女。
奶奶去了,去得那样匆匆,留给我一夜又一夜的失眠和泪湿枕巾。
记忆中的奶奶瘦弱、矮小,总是一身粗布衣服,宽宽的脸庞,满头银发在脑后盘一个髻儿,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
奶奶很疼我。小时候,我一直跟奶奶睡。夏天多么炎热啊!当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时,总会感觉到伴随着奶奶手臂有节奏的摇动,丝丝凉风吹来,吹走了我的炎热和烦躁,不久我便进入了甜美的梦乡。有时一觉醒来,又觉其热无比,翻来覆去,很快,那不大不小的习习凉风便又轻抚我燥热的身躯,直至我全身凉爽,又美美地进入梦乡。多少个夏夜,奶奶把凉爽给了我,把炎热留给了自己;把舒服给了我,把疲劳留给自己。
奶奶和天下所有的奶奶一样,疼爱自己的孙女儿,然而使我难忘和感动的又岂止这些。那日,我拔腿像离弦的箭似的飞奔回家,还没进门就喊:“奶奶,奶奶!”奶奶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面带笑容地说:“小孙孙回来啦!”“奶奶,我语文考试得了98分,第一名,老师在全校表扬了我,还评上学习标兵了呢!”我带着满脸的自豪与满足。“是吗?”奶奶笑眯眯地看着我。“是真的!您看!”我卸下书包,很快拿出奖状和试卷,将那大大的、鲜红的“98”递给奶奶。奶奶接过卷子,迎着亮光瞧了又瞧,“是98分!”“还是第一名呢!”我插嘴补充,生怕奶奶不知道。“真是我的好孙孙!”奶奶拿出几个又红又大的苹果,塞在我手里,我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嘴里甜甜的,心里美美的。奶奶看着我喜滋滋的样子,意味深长地说:“要是每次都得第一就好啦!”“奶奶,”我咬了一口苹果,说,“我保证每次都拿第一!”奶奶开心地笑了……
往事如潮,一幕幕情景仿佛就在昨天,然而,睁开眼,一切都已不复存在。“奶奶,我又得了第一!”对着苍天,我大喊,不知奶奶能否听见,泪水却簌簌地落下来。
又是夏夜,孤灯下,奶奶手摇蒲扇为我扇风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看她那慈祥的笑容,听她那亲切的话语,不由让我奋笔疾书……我在写着一封信,寄给疼我爱我的奶奶,寄给黄土地下那颗慈爱的心,带着我无尽的情感!奶奶,我的好奶奶!
我的母亲 ( 胡适)
我小时身体弱,不能跟着野蛮的孩子们一块儿玩。我母亲也不准我和他们乱跑
乱跳。小时不曾养成活泼游戏的习惯,无论在什么地方,我总是文绉绉的。所以家乡
老辈都说我“像个先生样子”,遂叫我做“麇先生”。这个绰号叫出去之后,人都知道
三先生的小儿子叫做麇先生了。既有“先生”之名,我不能不装出点“先生”样子,
更不能跟着顽童们“野”了。有一天,我在我家八字门口和一班孩子“掷铜钱”,一
位老辈走过,见了我,笑道:“麇先生也掷铜钱吗?”我听了羞愧地面红耳赤,觉得
太失了“先生”的身份!
大人们鼓励我装先生样子,我也没有嬉戏的能力和习惯,又因为我确是喜欢看书,
故我一生可算是不曾享过儿童游戏的生活。每年秋天,我的庶祖母同我到田里去
“监割”,我总是坐在小树下看小说。十一二岁时,我稍活泼一点,居然和一群同学
组织了一个戏剧班,做了一些木刀竹枪,借得了几副假胡须,就在村口田里做戏。
我做的往往是诸葛亮、刘备一类的文角儿,只有一次我史文恭,被花荣一箭从椅子上
射倒下去,这算是我最活泼的玩意儿了。
我在这九年之中,只学得了读书写字两件事。在文字和思想的方面,不能不算
是打了一点底子。但别的方面都没有发展的机会。有一次我们村里“当朋”筹备太
子会,有人提议要派我加入前村的昆腔队里学习吹笙或吹笛。族里长辈反对,说我
年纪太小,不能跟着太子会走遍五朋。于是我便失掉了这学习音乐的唯一机会。三十
年来,我不曾拿过乐器,也全不懂音乐;究竟我有没有一点学音乐的天资,我至今
还不知道。至于学图画,更是不可能的事。我常常用竹纸蒙在小说书的石印绘像上,
摹画书上的英雄美人。有一天,被先生看见了,挨了一顿大骂,抽屉里的图画都被
抽出撕毁了。于是我又失掉了学做画家的机会。
但这九年的生活,除了读书看书之外,究竟给了我一点做人的训练,在这一点
上,我的恩师便是我的慈母。
每天天刚亮时,我母亲便把我喊醒,叫我批衣坐起。我从不知道她醒来坐了多久
了。她看我清醒了,便对我说昨天我做错了什么事,说错了什么话,要我认错,要我
用功读书。有时候她对我说父亲的种种好处,她说:“你总要踏上你老子的脚步。我一
生只晓得这一个完全的人,你要学他,不要跌他的股。”(跌股便是丢脸,出丑)她说
到伤心处,往往掉下泪来。到天大明时,她才把我的衣服穿好,催我去上早学。学堂
门上的钥匙放在先生家里;我先到学堂门口一望,便跑到先生家里去敲门。先生家里
有人把钥匙从门缝里递出来,我拿了跑回去,开了门,坐下念生书。十天之中,总有
八九天我是第一个去开学堂的。等到先生来了,我背了生书,才回家吃早饭。
我母亲管束我最严,她是慈母兼任严父。但她从来不在别人面前骂我一句,打我
一下,我做了错事,她只对我一望,我看见了她的严厉眼光,便吓住了,犯的事小,
她等到第二天早晨我眠醒时才教训我。犯的事大,她等到晚上人静时,关了房门,先责
备我,然后行罚,或罚跪,或拧我的肉。无论怎样重罚,总不许我哭出声音来,她教训
儿子不是借此出气叫别人听的。
一个初秋的傍晚,我吃了晚饭,在门口玩,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背心。这时候我
母亲的妹子玉英姨母在我家住,她怕我冷了,拿了一件小衫出来叫我穿上。我不肯穿,
她说:“穿上吧,凉了。”我随口回答:“娘(凉)什么!老子都不老子呀。”我刚说了
这一句,一抬头,看见母亲从家里走出,我赶快把小衫穿上。但她已听见这句轻薄的话
了。晚上人静后,她罚我跪下,重重地责罚了一顿。她说:“你没了老子,是多么得意的
事!好用来说嘴!”她气得坐着发抖,也不许我上床去睡。我跪着哭,用手擦眼泪,不知
擦进了什么细菌,后来足足害了一年多的眼翳病。医来医去,总医不好。我母亲心里又悔
又急,听说眼翳可以用舌头舔去,有一夜她把我叫醒,她真用舌头舔我的病眼。这是我的
严师,我的慈母。
我母亲二十三岁做了寡妇,又是当家的后母。这种生活的痛苦,我的笨笔写不出一万
分之一二。家中财政本不宽裕,全靠二哥在上海经营调度。大哥从小便是败子,吸鸦片
烟,赌博,钱到手就光,光了便回家打主意,见了香炉便拿出去卖,捞着锡茶壶便拿出去
押。我母亲几次邀了本家长辈来,给他定下每月用费的数目。但他总不够用,到处都欠下
烟债,赌债。每年除夕我家中总有一大群讨债的人,每人一盏灯笼,坐在大厅上不肯去。
大哥早已避出去了。大厅的两排椅子上满满的都是灯笼和债主。我母亲走进走出,料理年
夜饭、谢灶神、压岁钱等事,只当做不曾看见这一群人。到了近半夜,快要“封门”了,
我母亲才走后门出去,央一位邻舍本家到我家来,每一家债户开发一点钱。做好做歹的,
这一群讨债的才一个一个提着灯笼走出去。一会儿,大哥敲门回来了。我母亲从不骂他一
句。并且因为是新年,她脸上从不露出一点怒色。这样的过年,我过了六七次。
大嫂是个最无能而又最不懂事的人,二嫂是个很能干而气量很窄小的人。她们常常闹
意见,只因为我母亲的和气榜样,她们还不曾有公然相骂相打的事。她们闹气时,只是不
说话,不答话,把脸放下来,叫人难看;二嫂生气时,脸色变青,更是怕人。她们对我母
亲闹气时,也是如此。我起初全不懂得这一套,后来也渐渐懂得看人的脸色了。我渐渐明
白,世间最可厌恶的事莫如一张生气的脸;时间最下流的事莫如把生气的脸摆给旁人看。
这比打骂还难受。
我母亲的气量大,性子好,又因为做了后母后婆,她更是事事留心,事事格外容忍。大
哥的女儿比我只小一岁,她的饮食衣服总是和我的一样。我和她有小争执,总是我吃亏,
母亲总是责备我,要我事事让她。后来大嫂二嫂都生了儿子了,她们生气时便打骂孩子来
出气,一面打,一面用尖刻有刺的话骂给别人听。我母亲只装做不听见。有时候,她实在
忍不住了,便悄悄走出门去,或到左邻立大嫂家去坐一会儿,或走后门到后邻度嫂家去闲
谈。她从不和两个嫂子吵一句嘴。
每个嫂子一生气,往往十天半个月不歇,天天走进走出,板着脸,咬着嘴,打骂小孩
子出气。我母亲只忍耐着,忍到实在不可再忍的一天,她也有她的法子。这一天的天明
时,她便不起床,轻轻地哭一场。她不骂一个人,只哭她的丈夫,哭她自己命苦,留不住
她丈夫来照管她。她先哭时,声音很低,渐渐哭出声来。我醒了起来劝她,她不肯住。这
时候,我总听得见前堂(二嫂住前堂东房)或后堂(大嫂住后堂西房)有一扇房门开了,
一个嫂子走出房向厨房走去。不多一会儿,那位嫂子来敲我们的房门了。我开了房门,她
走进来,捧着一碗热茶,送到我母亲床前,劝她止哭,请她喝口热茶。我母亲慢慢停住哭
声,伸手接了茶碗。那位嫂子站着劝一会,才退出去。没有一句话提到什么人,也没有一
个字提到这十天半个月来的气脸,然而个人心里明白,泡茶进来的嫂子总是那十天半个月
来闹气的人。奇怪得很,这一哭之后,至少有一两个月的太平清静日子。
我母亲待人最仁慈、最温和,从来没有一句伤人感情的话。但她有时候也很有刚气,
不受一点人格上的侮辱。我家五叔是个无正业的浪人,有一天在烟馆里发牢骚,说我母亲
家中有事总请某人帮忙,大概总有什么好处给他。这句话传到了我母亲耳朵里,她气得大
哭,请了几位本家来,把五叔喊来,她当面质问他,她给了某人什么好处。直到五叔当众
认错赔罪,她才罢休。
我在我母亲的教训之下住了九年,受了她的极大极深的影响。我十四岁便离开她了,
在这广漠的人海里独自混了二十多年,没有一个人管束过我。如果我学得了一丝一毫的好
脾气,如果我学得了一点点待人接物的和气,如果我能宽恕人、体谅人——我都得感谢我
的慈母。
十九年十一月廿一夜
1、《小橘灯》
《小橘灯》是作家冰心创作的散文,是其晚期代表作品之一。
文章形象地刻画了一位在艰难的生活逆境中渴望光明的善良坚强的农家少女的形象。作者从小处着手,选取了小姑娘打电话、照看妈妈、与“我”攀谈、做小橘灯送“我”这几件平凡的事情。
由表及里,由浅入深,层层推进,将一个早熟、坚强、勇敢、乐观、善良、富于内在美的乡村贫苦少女的形象描绘得有血有肉、惟妙惟肖。
作者在叙事之后所写的一段抒情文字,是全篇的点睛之笔,它深化了主题,揭示了小橘灯的象征意义——象征着蕴藏在人民心中的希望和火种,象征着光明。
《小橘灯》一文,既承继了早期作品的特点,又表现了冰心对旧中国的控诉,对新中国的热爱之情,这使她的作品注入了新的、充满活力的精神力量。
2、《背影》
《背影》是现代作家朱自清于1925年所写的一篇回忆性散文。这篇散文叙述的是作者离开南京到北京大学,父亲送他到浦口火车站,照料他上车,并替他买橘子的情形。
在作者脑海里印象最深刻的,是他父亲替他买橘子时在月台爬上攀下时的背影。作者用朴素的文字,把父亲对儿女的爱,表达得深刻细腻,真挚感动,从平凡的事件中,呈现出父亲的关怀和爱护。
3、《藤野先生》
《藤野先生》,是现代文学家鲁迅于1926年在厦门大学时所写的一篇回忆性散文。作者在文中回忆了在日本东北大学的留学生活,表达了深切的怀念之情。
另外,文中热烈赞颂藤野严九郎先生辛勤治学、诲人不倦的精神及其严谨踏实的作风,特别是他对中国人民的诚挚友谊。同时,也表现了作者强烈的爱国主义思想以及同帝国主义势力斗争的战斗精神。
4、《爱》
《爱》是张爱玲创作的散文。该散文讲述了一个女子想等待自己的爱情,却又几次三番地被转卖悲惨故事。这个故事是真的,是张爱玲在与胡兰成新婚时,听对方讲起的。
《爱》的魅力便在于从这份悲凉与无奈中营造一份美感,获得一种彻悟。“月白的衫子”、“老了的时候”、“无涯的荒野”以及短短数百字之内竟用了七个“没有”,这些貌似没有感情色彩的措辞更加重了文章的悲凉之意,烘托出“爱就是命运”乃至“生是命运”这一主题。
5、《阿长与〈山海经〉》
《阿长与〈山海经〉》是近代思想家、文学家鲁迅于1926年创作的一篇回忆性叙事散文。此文记述了鲁迅儿时与阿长相处的情景,描写了长妈妈善良、朴实而又迷信、唠叨、“满肚子是麻烦的礼节”的性格。
对她寻购赠送自己渴求已久的绘图《山海经》之事,充满了尊敬和感激,表达了对这位劳动妇女的真诚的惦念以及对年幼无知的时光的深切怀念。
全文语言平实形象、处处流露着真情,在丝毫不带造作的叙述中,将读者带入到了儿时作者的世界中,令人觉得特别可亲。
岁月迢迢,情系美好,下面是我精选了几篇名家写人散文文章,一起来欣赏一下吧!
记梁任公先生的一次演讲【1】
本文选自《梁实秋散文选集》
梁任公先生晚年不谈政治,专心学术。
大约在民国十年左右,清华学校请他作第一次的演讲,题目是《中国韵文里表现的情感》。
我很幸运地有机会听到这一篇动人的演讲。
那时候的青年学子,对梁任公先生怀着无限的景仰,倒不是因为他是戊戌政变的主角,也不是因为他是云南起义的策划者,实在是因为他的学术文章对于青年确有启迪领导的作用。
过去也有不少显宦,以及叱咤风云的人物,莅校讲话。
但是他们没有能留下深刻的印象。
任公先生的这一篇讲演稿,后来收在《饮冰室文集》里。
他的讲演是预先写好的,整整齐齐地写在宽大的宣纸制的稿纸上面,他的书法很是秀丽,用浓墨写在宣纸上,十分美观。
但是读他这篇文章和听他这篇讲演,那趣味相差很多,犹之乎读剧本与看戏之迥乎不同。
我记得清清楚楚,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高等科楼上大教堂里坐满了听众,随后走进了一位短小精悍秃头顶宽下巴的人物,穿着肥大的长袍,步履稳健,风神潇洒,左右顾盼,光芒四射,这就是梁任公先生。
他走上讲台,打开他的讲稿,眼光向下面一扫,然后是他的极简短的开场白,一共只有两句,头一句是:“启超没有什么学问--,”眼睛向上一翻,轻轻点一下头:“可是也有一点喽!”这样谦逊同时又这样自负的话是很难得听到的。
他的广东官话是很够标准的,距离国语甚远,但是他的声音沉着而有力,有时又是洪亮而激亢,所以我们还是能听懂他的每一字,我们甚至想如果他说标准国语其效果可能反要差一些。
我记得他开头讲一首古诗,箜篌引:
公无渡河,
公竟渡河!
渡河而死;
其奈公何!
这四句十六字,经他一朗诵,再经他一解释,活画出一出悲剧,其中有起承转合,有情节,有背景,有人物,有情感。
我在听先生这篇讲演后约二十余年,偶然获得机缘在茅津渡候船渡河。
但见黄沙弥漫,黄流滚滚,景象苍茫,不禁哀从中来,顿时忆起先生讲的这首古诗。
先生博闻强记,在笔写的讲稿之外,随时引证许多作品,大部分他都能背诵得出。
有时候,他背诵到酣畅处,忽然记不起下文,他便用手指敲打他的秃头,敲几下之后,记忆力便又畅通,成本大套地背诵下去了。
他敲头的时候,我们屏息以待,他记起来的时候,我们也跟着他欢喜。
先生的讲演,到紧张处,便成为表演。
他真是手之舞之足之蹈,有时掩面,有时顿足,有时狂笑,有时叹息。
听他讲到他最喜爱的《桃花扇》,讲到“高皇帝,在九天,不管……”那一段,他悲从中来,竟痛哭流涕而不能自已。
他掏出手巾拭泪,听讲的人不知有几多也泪下沾襟了!又听他讲杜氏讲到“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先生又真是于涕泗交流之中张口大笑了。
这一篇讲演分三次讲完,每次讲过,先生大汗淋漓,状极愉快。
听过这讲演的人,除了当时所受的感动之外,不少人从此对于中国文学发生了强烈的爱好。
先生尝自谓“笔锋常带情感”,其实先生在言谈讲演之中所带的情感不知要更强烈多少倍!
有学问,有文采,有热心肠的学者,求之当世能有几人?于是我想起了从前的一段经历,笔而记之。
纪念刘和珍君【2】
中华民国十五年三月二十五日,就是国立北京女子师范大学为十八日在段祺瑞执政府前遇害的刘和珍杨德群两君开追悼会的那一天,我独在礼堂外徘徊,遇见程君,前来问我道,“先生可曾为刘和珍写了一点什么没有?”我说“没有”。
她就正告我,“先生还是写一点罢;刘和珍生前就很爱看先生的文章。”
这是我知道的,凡我所编辑的期刊,大概是因为往往有始无终之故罢,销行一向就甚为寥落,然而在这样的生活艰难中,毅然预定了《莽原》全年的'就有她。
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这虽然于死者毫不相干,但在生者,却大抵只能如此而已。
倘使我能够相信真有所谓“在天之灵”,那自然可以得到更大的安慰,--但是,现在,却只能如此而已。
可是我实在无话可说。
我只觉得所住的并非人间。
四十多个青年的血,洋溢在我的周围,使我艰于呼吸视听,那里还能有什么言语?长歌当哭,是必须在痛定之后的。
而此后几个所谓学者文人的阴险的论调,尤使我觉得悲哀。
我已经出离愤怒了。
我将深味这非人间的浓黑的悲凉;以我的最大哀痛显示于非人间,使它们快意于我的苦痛,就将这作为后死者的菲薄的祭品,奉献于逝者的灵前。
二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然而造化又常常为庸人设计,以时间的流驶,来洗涤旧迹,仅使留下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
在这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中,又给人暂得偷生,维持着这似人非人的世界。
我不知道这样的世界何时是一个尽头!
我们还在这样的世上活着;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
离三月十八日也已有两星期,忘却的救主快要降临了罢,我正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
三
在四十余被害的青年之中,刘和珍君是我的学生。
学生云者,我向来这样想,这样说,现在却觉得有些踌躇了,我应该对她奉献我的悲哀与尊敬。
她不是“苟活到现在的我”的学生,是为了中国而死的中国的青年。
她的姓名第一次为我所见,是在去年夏初杨荫榆女士做女子师范大学校长,开除校中六个学生自治会职员的时候。
其中的一个就是她;但是我不认识。
直到后来,也许已经是刘百昭率领男女武将,强拖出校之后了,才有人指着一个学生告诉我,说:这就是刘和珍。
其时我才能将姓名和实体联合起来,心中却暗自诧异。
我平素想,能够不为势利所屈,反抗一广有羽翼的校长的学生,无论如何,总该是有些桀骜锋利的,但她却常常微笑着,态度很温和。
待到偏安于宗帽胡同,赁屋授课之后,她才始来听我的讲义,于是见面的回数就较多了,也还是始终微笑着,态度很温和。
待到学校恢复旧观,往日的教职员以为责任已尽,准备陆续引退的时候,我才见她虑及母校前途,黯然至于泣下。
此后似乎就不相见。
总之,在我的记忆上,那一次就是永别了。
四
我在十八日早晨,才知道上午有群众向执政府请愿的事;下午便得到噩耗,说卫队居然开枪,死伤至数百人,而刘和珍君即在遇害者之列。
但我对于这些传说,竟至于颇为怀疑。
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竟会下劣凶残到这地步。
况且始终微笑着的和蔼的刘和珍君,更何至于无端在府门前喋血呢?
然而即日证明是事实了,作证的便是她自己的尸骸。
还有一具,是杨德群君的。
而且又证明着这不但是杀害,简直是虐杀,因为身体上还有棍棒的伤痕。
但段政府就有令,说她们是“暴徒”!
但接着就有流言,说她们是受人利用的。
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闻。
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我懂得衰亡民族之所以默无声息的缘由了。
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五
但是,我还有要说的话。
我没有亲见;听说她,刘和珍君,那时是欣然前往的。
自然,请愿而已,稍有人心者,谁也不会料到有这样的罗网。
但竟在执政府前中弹了,从背部入,斜穿心肺,已是致命的创伤,只是没有便死。
同去的张静淑君想扶起她,中了四弹,其一是枪,立仆;同去的杨德群君又想去扶起她,也被击,弹从左肩入,穿胸偏右出,也立仆。
但她还能坐起来,一个兵在她头部及胸部猛击两棍,于是死掉了。
始终微笑的和蔼的刘和珍君确是死掉了,这是真的,有她自己的尸骸为证;沉勇而友爱的杨德群君也死掉了,有她自己的尸骸为证;只有一样沉勇而友爱的张静淑君还在医院里呻吟。
当三个女子从容地转辗于文明人所发明的枪弹的攒射中的时候,这是怎样的一个惊心动魄的伟大呵!中国军人的屠戮妇婴的伟绩,八国联军的惩创学生的武功,不幸全被这几缕血痕抹杀了。
但是中外的杀人者却居然昂起头来,不知道个个脸上有着血污……
六
时间永是流逝,街市依旧太平,有限的几个生命,在中国是不算什么的,至多,不过供无恶意的闲人以饭后的谈资,或者给有恶意的闲人作“流言”的种子。
至于此外的深的意义,我总觉得很寥寥,因为这实在不过是徒手的请愿。
人类的血战前行的历史,正如煤的形成,当时用大量的木材,结果却只是一小块,但请愿是不在其中的,更何况是徒手。
然而既然有了血痕了,当然不觉要扩大。
至少,也当浸渍了亲族;师友,爱人的心,纵使时光流驶,洗成绯红,也会在微漠的悲哀中永存微笑的和蔼的旧影。
陶潜说过,“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倘能如此,这也就够了。
七
我已经说过: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
但这回却很有几点出于我的意外。
一是当局者竟会这样地凶残,一是流言家竟至如此之下劣,一是中国的女性临难竟能如是之从容。
我目睹中国女子的办事,是始于去年的,虽然是少数,但看那干练坚决,百折不回的气概,曾经屡次为之感叹。
至于这一回在弹雨中互相救助,虽殒身不恤的事实,则更足为中国女子的勇毅,虽遭阴谋秘计,压抑至数千年,而终于没有消亡的明证了。
倘要寻求这一次死伤者对于将来的意义,意义就在此罢。
苟活者在淡红的血色中,会依稀看见微茫的希望;真的猛士,将更奋然而前行。
呜呼,我说不出话,但以此记念刘和珍君!
向上的明天【3】
一个灰蒙蒙的冬日,只有几个月大的女孩被遗放在孤儿院门口。
她什么也不懂,小脸被凛冽的北风吹得通红,眼睁睁得看着她生命中的至爱之人离她远去。
只因为她患有小儿麻痹吗?答案是确定的,但她什么也不懂。
非洲一片炎热潮湿的雨林中,一颗小树苗从土壤中探出头来。
它也许挑错了出生地。
这儿的树木密度太大了,它很可能在没长成之前就丧命于非洲长达数月的雨季。
但它什么也不顾,倔强地破土而出。
女孩在孤儿院中慢慢长大,她拥有天使一般美丽的脸庞。
可她的双脚由于疾病而没有力气来维持行走,脊椎也有严重的侧弯。
她在同龄女孩中显得那样格格不入。
鲁迅写的少年闰土
少年闰土
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项戴银圈,手捏一柄钢叉,向一匹猹用力地刺去。那猹却将身一扭,反从他的胯下逃走了。
这少年便是闰土。我认识他时,也不过十多岁,离现在将有三十年了;那时我的父亲还在世,家景也好,我正是一个少爷。那一年,我家是一件大祭祀的值年。这祭祀,说是三十多年才能轮到一回,所以很郑重。正月里供像,供品很多,祭器很讲究,拜的人也很多,祭器也很要防偷去。我家只有一个忙月(我们这里给人做工的分三种:整年给一定人家做工的叫长年;按日给人做工的叫短工;自己也种地,只在过年过节以及收租时候来给一定的人家做工的称忙月),忙不过来,他便对父亲说,可以叫他的儿子闰土来管祭器的。
我的父亲允许了;我也很高兴,因为我早听到闰土这名字,而且知道他和我仿佛年纪,闰月生的,五行缺土,所以他的父亲叫他闰土。他是能装弶捉小鸟雀的。
我于是日日盼望新年,新年到,闰土也就到了。好容易到了年末,有一日,母亲告诉我,闰土来了,我便飞跑地去看。他正在厨房里,紫色的圆脸,头戴一顶小毡帽,颈上套一个明晃晃的银项圈,这可见他的父亲十分爱他,怕他死去,所以在神佛面前许下愿心,用圈子将他套住了。他见人很怕羞,只是不怕我,没有旁人的时候,便和我说话,于是不到半日,我们便熟识了。
我们那时候不知道谈些什么,只记得闰土很高兴,说是上城之后,见了许多没有见过的东西。
第二日,我便要他捕鸟。他说:“这不能。须大雪下了才好,我们沙地上,下了雪,我扫出一块空地来,用短棒支起一个大竹匾,撒下秕谷,看鸟雀来吃时,我远远地将缚在棒上的绳子一拉,那鸟雀就罩在竹匾下了。什么都有:稻鸡,角鸡,鹁鸪,蓝背……”
我于是又很盼望下雪。
闰土又对我说:“现在太冷,你夏天到我们这里来。我们日里到海边捡贝壳去,红的绿的都有,鬼见怕也有,观音手也有。晚上我和爹管四瓜去,你也去。”
“管贼吗?”
“不是。走路的人口渴了摘一个瓜吃,我们这里是不算偷的。要管的是獾猪,刺猬,猹。月亮地下,你听,啦啦地响了,猹在咬瓜了。你便捏了胡叉,轻轻地走去……”
我那时并不知道这所谓刺猬是怎么一件东西——便是现在也不知道——只是无端地觉得状如小狗而很凶猛。
“它不咬人吗?”
“有胡叉呢。走到了,看见猹了,你便刺。这畜生很伶俐,倒向你奔来,反从胯下窜了。它的皮毛是油一般的滑……
我素不知道天下有这许多新鲜事:海边有如许五色的贝壳;西瓜有这样危险的经历,我先前单知道它在水果店里出卖罢了。
“我们沙地里,潮流要来的时候,就有许多跳鱼儿只是跳,都有青蛙似的两只脚……”
啊!闰土的心里有无穷无尽的希奇的事,都是我往常的朋友所不知道的。他们不知道一些事,闰土在海边时.他们都和我一样只看见院子里高墙上的四角的天空。
可惜正月过去了,闰土须回家里去。我急得大哭,他也躲到厨房里,哭着不肯出门,但终于被他父亲带走了。他后来还托他的父亲带给我一包贝壳和几支很好看的鸟毛,我也曾送他一两次东西,但从此没有再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