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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芽杂志2007

2023-12-12 13:23 来源:学术参考网 作者:未知

萌芽杂志2007

  你,还好吗?--井泱

  你,还好么?直到你开始恋爱了,我都还不明白自己对你的感觉,所以,听说你恋爱了,我也只是说,“哦,她幸福么?”你看,我对别人说的第一句话直到现在我还觉得“骄傲”无比,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多么坚强的人。

  你,幸福么?选择这种方式写信给你,觉得像在赌博,50%的机会赌你不会看到,因为在你眼里,我并不是这样矫情的人,你以为我是平淡的,善良的,你总觉得我不会激动,不会花痴,甚至不会喜欢上一个人,你总说:“没想到你也会这么激动。”“没想到你也会说‘太受不了了’这句话。”你没想到的很多,包括我很敏感,我很在意,在意你的爱情。

  你,恨我么?你恋爱了,我说过祝你幸福的,可是之后又说:“那么我们断交吧。”你一定会觉得委屈吧,我白痴地用自己的方式发泄,最终伤害了别人折磨了自己,你知道么?我并不善良。我利用了我们的友谊,脏了它,对不起它。

  喜欢和爱,有一段很长的距离。有时候会问问别人,15岁时是喜欢,18岁时还是么?是爱了么?从喜欢到爱,需要经历些什么?需要有些什么感觉?我用很长的时间去寻找,却始终无果,只知道,喜欢真的会成为一种习惯,怎么也改不了。至于爱,我们都负担不起,有句话很俗气,叫做我们都还太年轻。

  最近时常发呆,想很多以前的事情,15岁时,我坐在你的后面,你身上有一种夹杂着汗水的干净味道,那种味道让我那半年都觉得很幸福,后来换成一个女生,她身上的香水味让我适应了很长一段时间。16岁时,我们分开了,不经常见面,偶尔误会闹些别扭,偶尔遇见视而不见,女生自以为是的矜持就是这个样子,你这样粗线条的男生或许真的不懂。

  记得中考前一天给你打了电话,天地为证,我不是打来告白的,可是你还是害怕地匆匆挂了电话,我只是想问问你,“最近你好么?”很多人都说我喜欢你,一直都以为你会相信我们的友谊,电话“咣当”一声挂断的时候,我才知道我们的友谊不在了。那时的自己还在想着另外一个人,对于你的自作多情觉得有些好笑,也有些尴尬。

  那个夏天生病生了很久,卧床的一个月里,闲得无聊就会想起你,想起那个让我难堪的电话,想起自己抓着电话时的紧张,想起你的自作多情,想起自己也搞不清的失落感。那时的我还不知道,原本喜欢是在毫无知觉时便开始了,而对那个人已经渐渐淡去了感觉。事实上那时他已经两年没有出现过了,可是你却始终以为我们仍在见面。

  那个人在他初中毕业的时候写过信给我,被我拒绝掉了,自己那时也是有些臭架子的,即使喜欢也不会尝试接受,后来他就没再找过我。之前的事情你应该并不知道,因为那时我和你还不认识。想到我们认识之前居然是邻班却没有印象,就会觉得世界真的很奇妙,或许我们遇见过,或许我们曾一前一后的上过楼,或许我们曾在一个地方吃过饭,可是却没有任何共同的记忆,始终没有。

  假期结束,升入高中,站在教学楼里看到你拿着行李向宿舍走去才发现原来我们又走到了一起,那一刻真的很高兴。原来自己恋爱了,很少会想起你,偶尔碰见,嘴角微微弯起,便擦肩而过,我们之间始终没有太多交集。

  曾经在一起的人总说我心里有着另外一个人,所以就分开了,分手的时候,气氛平和,说大家还是朋友,事实上分手到现在有将近两年了都没再联系过,都是青春期的爱情结果,没什么怨言,大家都找了一个愿意接受的理由,平安地分开。或许这都不算什么爱情,只是两个人互相温暖罢了。

  有时候也在想你们的恋爱是不是也是一样,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你变得如此忧郁,这样的缺乏安全感。记得我休学回来后,你莫名其妙地问过我:“你能知道这段时间我的感受么?”那时的我一阵语塞,是的,我不曾想过,我从不知道你这样大大咧咧的人会在乎些什么。似乎是我记错了,你或许从不粗心,甚至很敏感,那我记忆里大大咧咧、粗线条乐观无比的人到底是谁?

  我记忆中的你是真的不在了,对么?你知不知道,其实我很希望你告诉我,你喜欢她,你恋爱了,你很幸福,这一切我都能接受。我只是不喜欢被躲避。我不曾无理取闹,死缠烂打过,这你都知道。你,你真的把我当朋友么?断交的时候也只是发了短信给你,因为打了两个电话都被你拒听了。那天晚上的心情真的很怪,有些时候,有些安心,或许很早以前我们相对于对方的存在都是一个负担,只不过你先我一步做出了正确的抉择。那一天是多少号来着?我的记性平时很好的,自是突然想不起了。

  断交一个月后的现在,我们仍总是遇见,你们两个从对面走过来,现在的我已经可以好无表情的从你身边走过了,因为我开始了解你的无奈,我们曾经只是朋友,是自己看得太重,太过在乎,占有欲因为自私变得强烈,我想你是了解的吧,所以你才对我保持沉默,等着我发现,等着我离开。

  我想我已经离开了。

  当我开始了解这些的时候,大家都回不去了。你也已经不在这里了,哦,在“这里”是指我的心里。我很庆幸我们都有了新的开始,没了负担的我们,大家都要幸福啊。

  初中的操场栏杆已经重新刷了好几遍,白色油漆比从前更加醒目了,我还记得班级里过氧乙酸的味道夹杂在你的味道之间,那是一种永远存在于记忆中的味道了。你呢?偶尔走过那里,你还会依稀看到曾经的我们么?

  你要幸福,我一直是这样地希望着。请相信我

07还是08年的萌芽杂志里有篇文章《锦瑟》谁能帮我找到这个文章啊

  我也超喜欢这篇!

  锦瑟(小说)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在孩子们的诵读声中,我仿佛又看见她了。侧转身,她回过头来,笑盈盈地看着我说,“记住这首诗,也就记住姨婆了。薇薇,你会永远记住姨婆吗?”

  “会的,姨婆。”幼年的我脆生生地答,不加思索。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朗朗的诵读声中,我沉下心来细细地回忆她的容颜。我惶然发现,她终究还是远行了,我心深处,她的身影徘徊依旧,却轮廓不清。时光不断地在亡人日渐模糊的面容上添枝加叶。我终于还是忘记她的确切容颜了.

  她的名字,就叫锦瑟。

  母亲从来都只叫她“柳姨”。而我,唤她做“柳姨婆”

  (二)

  外祖父去世后,尚在乡下的父母亲,先设法让五岁的我回城里老家。偌大的房子,就我和她两人住。

  刚回老屋,我不习惯独眠。夜晚熄灯时分,令人绝望的黑暗便突然涌进卧室。层层的黑,连我的呼吸都仿佛陷入了黑暗之中。我在黑暗之中,宛若将被黑暗所融化。我揪紧被子,用唯一能抓住的东西抵抗着黑暗。

  除了黑暗,老屋夜晚的寂静也令我胆战心惊。有时我在梦中会突然被从内耳发出的耳鸣声惊醒。轰隆隆尖锐的耳鸣若锋利的刀刃,将我的意识分割细碎。最后,声响从耳到心,若一道霹雳,轰然将我劈作两半,于是我便在痛苦中惊醒。

  “婆婆......”

  我光着脚,穿过廊道,呜咽着往姨婆的卧室跑。我爬上姨婆的大床,一双温暖的手立刻从黑暗中伸了过来,搂住我的腰,一把将我拽进散发着沉沉暖香的被褥里。喜欢用香木珠熏衣物的姨婆身上有幽幽木香,我枕着姨婆的手臂,听她的酣声连绵悠长。黑暗的恐惧在她鲜活的酣声中消失怠尽。层层黑暗忽然变了颜面,温柔敦厚地催我入梦。

  晨起,我最喜欢看姨婆梳头。姨婆的头发长长的,一直垂到腰际,稀疏灰白。牛骨梳缓缓滑过她的长发,牵扯下丝丝灰白落发。她总小心翼翼地将缠在梳齿上落发根根卸下,在手上缠成一团。她将落发放在一个黑色的脱胎木首饰盒里。“以后,等头发掉得差不多了,可以填在发髻里。”

  她一边梳头,一边教我背古诗,最常叫背的,就是《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姨婆的嗓音轻柔。

  “一弦一柱思华年......”我一边把玩她的落发,一边应对着她的诗。“......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背全了诗,姨婆的头发也梳好了。

  “薇薇,这是婆的名字——锦瑟,记住了没?”

  “记住了,我的名字有诗么?”

  “有,《采薇》。‘昔我往矣 ,杨柳依依。今我来思 ,雨雪霏霏’”

  “婆,你念,你再念一遍。婆,你也要记我的名,我的诗。”我扬起头,一本正经。

  “婆记得的。憨女。‘昔我往矣 ,杨柳依依。今我来思 ,雨雪霏霏’,以后如果你长大离开婆了,婆一念这句诗,你就跑回来看婆好么?”

  “好!你要大声念。倘若离得太远了,我怕听不到。”我蹙眉。

  姨婆笑着把满面愁容的我搂进怀里。

  遇到天晴时,姨婆就将阁楼里的几个大箱子打开,让箱里的东西见见天光。大多箱子装的是古籍书。其中有个小巧点的,装的是衣物:金线绣的凤凰牡丹织锦缎面、水绿的生丝旗袍、银色软缎披肩......漂亮的丝织物件,沾着箱子沉沉的樟木香,隐约还嗅得被时光藏起来的冷清的皂香。我一件件展开来,喜滋滋地往身上套。

  “憨女,一手的汗,别弄脏了!”姨婆骂是骂,眼里却含着笑,“喏,这件,绿旗袍,是我做姑娘时最喜欢的。”

  我看着她展开绿丝旗袍,往身上一比划,匆匆收起。我嗄嗄笑着。姨婆几时从绿丝旗袍里走出来,就再也回不去了?

  “姨婆,我要。”又拿起旗袍套身上。长长的丝袍拖了地。

  “唉哟”姨婆作势要打,一把拎起旗袍下摆,顺势将它从我身上剥了去。

  几年后,父母也返城,搬回老屋住。我看着突然在我面前重新出现的父母,却生分了。我紧紧拉着姨婆的手,手心汗津津地,却死也不松手。

  母亲回来,将老屋整理修葺一新。除了姨婆的那几个樟木箱,阁楼里的杂物统统地被搬到储物间。

  “柳姨,有些东西,扔箱里几十年没用了,占地方。最后也得处理掉......”母亲有意无意地和姨婆提了几次。终于,樟木箱从阁楼被挪到了客房,最后又被挪到了放杂物的储藏间。

  “理理吧,那木箱......”姨婆犹豫了一下“该扔的就扔了吧。”

  母亲叫了工人过来收拾,扛箱子出去。姨婆突然起身,打开其中的一个木箱,摸索着,抽出那件水绿色的生丝旗袍。

  母亲说我长大了,夜里,不许再去打扰姨婆。

  “以后,晚上别老过去姨婆那里睡。自己睡!”母亲冷着脸,黑色眼瞳里出现了我看不清的星星,隔开了映在她眼瞳中的我。

  夜里,我将头蒙进被里。被里,黑暗漫无边际。被窝里我的呼吸沉重,闷闷地压在我心上。我紧紧揪住被角,睁大眼,严严实实地将自己与被子外面的黑暗隔离开来,可被子外边黑暗的恐惧如水,无缝不入。

  “婆婆......”我呜呜咽咽地掀开被,跳下床。光着脚想往姨婆的卧房跑,却又不敢。我团坐在床上,在黑暗中哭着。除了哭,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哭什么?”母亲生气地从她的卧房出来问。

  “我怕。”

  姨婆也被惊醒了,走了过来。

  “来,过来和姨婆睡。”

  我看着她,只是哭。黑暗中,模糊不清的一团影子,缓缓走近我。我嗅得见她身上清爽的木香味。这味道令我放心。我向她伸出手去。

  “自己睡!这么大的人了!柳姨,别惯着她。”

  一声叹息,那团温暖的影子离去,黑暗中,清冷的木香久久踯躅。

  (三)

  柳姨,母亲总这么叫她。

  我知道,亲外婆早已扁成了一张薄薄的像片,就在母亲的卧房抽屉里。我曾无数次凝望像片上那身着碎花旗袍的女子,看着她凝固在时光之外的笑颜,看着她与姨婆有几分相似的眼眸。我不知道她是否也有和姨婆一样沉沉的木香。

  母亲与姨婆相敬如宾。我能感觉得出她们之间的隔阂。她们间的淡漠,是母亲将姨婆整理过的书架,一言不发地重新擦拭一番;是母亲独自熬了白粥,而不吃姨婆做的面食;是姨婆笑着指出母亲的南洋口音,而母亲则厌烦地打断姨婆教我背的古诗......

  我困惑地行走于母亲与姨婆之间,渐渐习惯于独自沉思。我长久地趴在院里的水井边,低着头看井。井水平静,隐隐约约看得见自己的一双眼睛,从黑魖魖的井里往外瞅。阳光仅在暑天午后的某个时刻直射水井,向井底投下绿莹莹的一道光柱。绿莹莹的光柱下,我窥见隐藏在平静的水面下崎岖不平的井壁、凹凸起伏的井底。光柱转瞬即逝,井面下的世界倏地隐没,水面平静如镜。大人的世界于我而言,神秘若那井面下的世界,若即若离。

  (四)

  上学识得几个字后,我便时常躲进姨婆屋里看书。母亲不喜欢孩子一幅老气横秋的读书相,见我成天不吭声,捧着书看就皱眉头。而我也怕招惹她,惟有走进姨婆房里,嗅着淡淡的书墨香看书,心里方觉得踏实。姨婆从不责备我,她的房里有数不尽的书,一本本整整齐齐地摆在书架上。姨婆把带有插画的书全摆在最下层,我够得着的地方。

  “莫非这孩子大了以后也像锦瑟婆,满肚腹诗书?”不识相的邻居这么说。

  “多出去跑跑啊,别老呆婆婆房里,和别的小朋友玩去啊。”母亲听罢,皱着眉,拿开我手里的书。“出去,出去玩去。”她挥挥手,若赶只不听话的蝇虫般。我站着不动,盯着她手里的图书。

  “出去玩,听见了没?”她大声训我。

  我泪汪汪看着她,不知所措。

  “薇薇爱看书也不是坏事,你就由着她看吧。。。。。。”姨婆笑着劝。

  “不行。出去玩!”母亲突然发怒了。

  姨婆一下子噤声。我朝姨婆扑过去,紧紧抱着姨婆不放手。“这孩子,去,去啊,听妈妈的话。”她抚摸着我的背,柔声说。我一动不动也不动,就死死抱住她。

  “唉,这孩子若天性好静爱看书,就让她看书吧,是好事啊。”姨婆轻声说。

  母亲看了看死死缠住她不放的我,冷冷地剜了她一眼,“为人做事哪能总由着性子来?”

  必有些事,是我所不了解的。它们藏在时光中,藏在母亲的眼眸中,藏在姨婆被丢弃的樟木箱里。

  10岁那年,断了十几年音信,远在南洋的姨妈和表姊辗转回来了。分离几十载重又与母亲相逢,姨妈泪汪汪地拉着母亲不松手,而对一旁的姨婆,却只淡淡地寒暄,话里带着冰。

  住了几天,表姊惊异于我对姨婆的依恋。“她是假外婆啊。我们的亲外婆早就不在了......憨女,你知道她是假外婆了还和她亲?”

  我看着大表姊的眼,怔怔地。

  夜里,表姊与我同榻,用与母亲相同的,柔柔的南洋口音絮絮地对我说:“外公被她迷了心啊,否则我们白家不至于这么凄惨。亲外婆是南洋的阿祖为外公娶的,外公不合意,兀自娶了她做二太太。阿祖去世后,外公索性不回了,把亲外婆和我阿母、阿姨孤零零抛在南洋。她几年没有生育,外公又想把两个女儿要回内地。亲外婆不舍得,留了一个在南洋。要不是她,阿母不至于和阿姨姊妹分离几十年。亲外婆也不至于成天躲着人抹眼泪,早早得了肺病死了。倘若外公好好地留在南洋经营祖业,后来哪里会受这么多苦,还连累了你阿母。。。。。。”

  “外公不回南洋,真的不管你阿母和亲外婆啦?”

  “唉,开始时还往南洋写写信的......后来,这边时局变了,音信全无,彼此都不知道是死是活。。。。。”

  “话说回来,她也真够胆大啊,女学生,居然在那时敢抗着父母嫁个商人做二太太。”表秭冷不丁又补了一句。

  “那,她是坏人?”我的心思全乱了。

  我屏住气,等着表姊往下说,而她却打了个呵欠便止住了。不一会儿,枕边传来她沉沉的呼吸声。我抬眼看窗,白日里的溽热已消散,夜风习习探进屋来,掀起窗纱,于是,窗外幽蓝的天幕便在窗纱轻舞飞扬时分,倐忽隐现。我躺在床上,提着心一次次地等待着,等待着窗纱扬起。

  姨母和表姊走后,我问姨婆,“婆,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你说呢?”她不看我,闭上眼。

  我不停地问,执着地要知道答案。

  ......

  (五)

  我离姨婆慢慢远了。姨婆的故事,在姨母与表秭的出现后,再次流传在父母亲戚邻居的言谈中,故事的主人公是抽象的音节,寄生在他们的唇齿间。我惶恐地发现她在我的心中变了轮廓,却无能为力。

  我沉默着,静静躲进姨婆的书里。我翻遍了姨婆房里所有带插画的书,连那些不带插画的书,也生吞活剥地读了许多。在姨婆的书里,我不再惶恐,那里有我所熟悉的油墨香,有令我屏息难弃的故事,还有,我烂熟于心的诗歌。

  端午到了。姨婆母亲一同置粽叶、糯米、肉馅、虾仁包粽子。粽子做好后,母亲警告我,“小孩子,不能多吃。只能吃一个!吃多了不消食!”

  我吃完一个粽子,抬眼看姨婆,“婆婆......”我的眼泪啪哒啪哒落下来,闷闷不乐地盯着眼前诱人的粽子。她软下心来,慌忙朝我睒睒眼,待母亲一离开餐厅,立刻偷偷把几颗大粽子塞我手里。我快乐地吃着,一个接一个。

  “别吃了,够了,够了!”姨婆急急拦我。

  我甩开她的手,蒙头吃。我果真吃伤了胃,躺在床上起不来。在母亲的质问下,我一下子把姨婆供了出来。“是婆婆,婆婆让我吃的......”母亲沉下脸来。

  “明知道薇薇胃肠弱。姨,你......”

  姨婆难堪地搓着手,看着我,求助。

  “我不想吃的,是你给我的。你给我的,给了几个”我怯怯地说,偷偷瞥了她一眼。我看见她的眼倐地暗淡,起身离开。

  “你个憨女,她,难道她让你吃屎你也吃啊?”母亲见她离开,轻声责怪。

  我点点头,讨好地说,“她是假外婆。心肠坏.....”话音未落,我发现母亲看着我的身后,脸色徒地变了。姨婆手里拿着从院子里摘来的消食草药,不知何时已悄然进屋了。她一言不发地看了我一眼,缓缓退出屋。她的眼神若一道寒流,从我的心上滑向指尖,我的手指倏地凉了。

  夜晚,我躺在卧房的床上,胃疼得厉害。漫天普地是疼痛的牙齿,啃啮着我的胃我的神经。隐隐约约听见姨婆的抽泣声,在夜间,如茧丝,层层叠叠,将她的哀伤裹在黑暗之中。最后,一切归于宁静,抽泣声、叹息声,全部消逝无踪影。我的意识,也渐渐坠入漫无边际夜的寂静之中。

  第二天醒来后,我看见姨婆已盘好了头,和父母一起,端坐在餐桌前。隔宿的哀伤是凝固的冰,藏在她的眼眸里。我的胃依旧疼着。

  (六)

  姨婆离我愈来愈远了。她身上沉沉的木香偶尔还飘进我的梦里,隔帘望月般不真切。她养了只猫。落日时分,她长时间地抱着猫坐在阳台的躺椅上,一言不发地向着夕阳的方向看着,看着太阳一点点失去热度。

  偶尔,我还去她的屋里寻书看,拿了书就走。

  一天,我在垃圾桶里看见那方掉了漆的脱胎首饰盒,掀开的盒盖微微露出丝丝灰白的头发。我拾起盒,拭去上面的污渍,犹豫了一下,把灰发从脱胎首饰盒中拣出,团成一团,扔垃圾桶里。

  最后一次和姨婆在露台上纳凉,已是仲夏。她躺在摇椅上,一边啪哒啪哒地为我摇着蒲扇,一边吟诗:“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我趴在长竹椅上,一边听着她吟诗,一边看着天上的月,悄然由初生时分淳和温柔的黄色变为凄清冷寂的银色。

  “姨婆,你剪了发,我认不得你了。你是从前的姨婆吗?”我冷不丁地说。月光映照在她的脸上,她叹了口气。

  “我不是,薇薇,你也不是从前的薇薇了。薇薇长大了。”

  她的目光又从我身上收了回去,重又抬起脸看头顶的月。许久许久,她突然幽幽问我:“薇薇,你长大后,还会记得小时候婆婆教你读诗么?”

  我慌忙点头。

  “薇薇,我想回家去了。”

  “家?这不是你家?”

  “姨婆的家在很远很远的江宁。”

  “嗯,那你干嘛到这儿来?”我突然心一硬,挑衅地看着她。

  她愣住了,低头看着我的眼。我紧盯着黑暗中她逆着月光的眼,那里面有我看不清的雾。良久,她移开目光,仰首望月,轻若耳语道,“薇薇,人还是得听从自己的心愿做事。身体委屈点不要紧,别委屈自己的心。”她的眼瞳中,映着清冷的月,兀自舞蹈。

  “你后悔么?”我突然问了这句话,连自己都觉得吃惊。从大人们的言谈中,我隐隐约约地知道,姨婆的娘家在江宁也算旺族,祖上出过翰林。嫁做白家二太太后,她就再没脸回娘家。老母亲临终前,还苦苦等她回去。

  “不,心正所愿,我不后悔。”她笑了,“薇薇,我走了你会想姨婆吗?”她拿眼睛愣愣地看着我。

  “不想不想”我嬉笑着,看着她。

  “真的?”她蹙了蹙眉,用手抚我的头。

  我也蹙着眉。我说的,一半是实话。姨婆早已不是那个从前的姨婆了,她已从我记忆中那个温暖的、令我万分依恋的影子中走出,如同曾经的她,从绿丝旗袍里走出来,再也回不去了。我突然难过起来,低下头,“会,会有一点点想的。”

  月光如水般滑过她的摇椅,铺向我的竹椅,在我的光脚丫上印上苍苍的一片白迹后,忽然消失,不知隐没何方。我看着头顶上的月,眼皮越来越沉。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远,渐渐地离了我的心。。。。。。

  (七)

  姨婆决意要回老家。她和母亲彻夜长谈。她们的话语,在黑暗中游走,丝丝缕缕,忽儿飘进我耳中,忽儿隐匿无踪。

  “我回去......把你妈和你爸合葬了吧,你妈等得够苦的了,入土为安......我知道,上次你姊来,带你妈的骨灰回来了......我,以后陪我老母亲去......”

  随后几天,姨婆开始收拾东西。

  “这件,薇薇你小时候要的。薇薇,现在还要么?”她拿出了那件水绿色的丝织旗袍。

  “恩”,我接过旗袍,往身上一挂。旗袍下摆搭在我的脚踝,凉丝丝地痒。

  “薇薇,你大了......”她看着我,眼眸深处,晶晶亮的星星晃动。“薇薇再过几年,该是个漂亮的大姑娘呢。婆婆怕看不到了......”她轻声笑了笑。笑声尚在唇齿间,便戛然而止。

  姨婆走了。

  姨婆养的猫咪小白哭了几天。蹲在姨婆常坐的椅子上,睁着美人眼看着我。“傻猫,婆婆不会回来了。”我欲上前抱它,它一个转身,跳下椅。号叫着往前走,走了不远,又重新蹲下,睁大眼睛看着我。

  (八)

  亲外婆的像片已从母亲的卧房抽屉挪出,显眼地被母亲挂在书房里。像中的女子一身素雅小碎花旗袍,身姿婀娜,细长的眉下一双美目凝视前方。

  我拿出姨婆的那方黑色的脱胎木首饰盒,黑漆漆的盒面上隐隐约约映着我的眼睛。我后悔,不该将姨婆的头发扔了。

  姨婆回去不久,就生病了。她的侄儿照顾她。母亲每个月定期给她汇钱。我同母亲一起给姨婆汇钱去,我看见薄薄的几张钞票唰啦啦滑过银行小姐的指尖,姨婆在记忆中的形象慢慢地薄成一张张钞票。

  “又写信过来了,说这个月血压又高起来了......又得寄钱过去,那个侄儿,怎么照顾的......”

  “那......让婆婆回来吧......”我怯怯地说。

  母亲沉默良久。

  我咽了口口水。低头。

  新年将近。母亲买了一堆的贺卡。我兴奋地在一旁,从中挑最美的,依次递给母亲写贺卡。剩下最后一张,俗艳的深红底,热闹的红色团花,红得逼人的眼。母亲蹙着眉,再想不起该寄给谁了。

  “这张,给婆婆寄去吧。”我轻声问母亲。

  “恩,你写吧。”母亲不加思索,起身。

  我工工整整地在贺卡上写“节日快乐!”,就再想不出该写什么好了。我的手心全是汗,濡湿了贺卡衬纸。

  “薇薇”落款处我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九)

  姨婆回信了,歪歪斜斜的几个字,尴尬地趴纸上:“昔我往矣 ,杨柳依依。今我来思 ,雨雪霏霏。”我若收到烫手的烙铁,把信塞进抽屉里,过不了多久,信就知趣地消失。

  姨婆养的猫咪小白下猫仔了,满月后,父亲把猫仔扔了。

  猫咪小白天天睁着美人眼,对我哭着要猫仔。后来,它不哭了,鬼鬼祟祟地躲着我。不久我发现它的肚子又鼓了起来,我莫名地慌张。后来,它的肚子瘪了,我却不见猫仔。不到一星期,它死了。据说是误吃了药老鼠的东西,死在沟里。夜里我隐隐约约听见猫仔在邻家荒废的院里哭。

  “猫仔在邻居家,”我对父亲说,却不看父亲的眼。因为我知道说了也无济于事,大人不可能为救猫仔打开邻家早已锁闭多时的院门。

  夜里我提着心寻猫仔哭声。它们哭了几晚后,就再没声音了。

  收到姨婆的回信不久,姨婆就去世了。那年的春节,特别阴冷。我躲在家里,藏进被窝里看书,我的脚冰凉,许久许久暖不过来。窗外辟里啪啦的爆竹声连绵不绝,我起身,将鼻子贴在冰凉的玻璃窗上。呵出的热气模糊了窗,阻隔了我的视线。我用食指在窗玻璃上划字:锦瑟锦瑟锦瑟......

  被上摊开的书,写着我早已熟悉的诗《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诗页画着彩图。拙劣的笔触,俗艳的色彩,生生扎疼我的眼睛。

  后来,我就开始做梦:我走进了邻家荒废的院子里寻猫仔。我打开邻家枝藤蔓生的后院门,闯进尘土飞扬,黑魖魖的楼里。猫仔的哭泣声微弱若悬丝,若隐若现。可我始终寻不到猫咪。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和着猫咪的哭泣声,一下下响着,惶恐而又无助。

  我无数次地闯入这个梦境。悠长的梦,在6年后,我18岁那年,才有了结局。邻家的大门开了,出来一个陌生的女子,她告诉我,猫咪死了,不用再找了。我长吁了口气,仿佛是早已得知的答案。

  我明白,有些事,是再无法改变的。时光前行,过往、现在,在我们身后,在我们的足下,寸寸凝固。

  忘了吧。

  (后记)

  填高考志愿时,长辈们坚持让我读商科,但我还是执意报考了我所喜欢的中文专业。毕业后,我成了一名中学语文教师。

  “你读中文,一辈子和文字打交道,一辈子清贫,以后会后悔的。”他们对我说。

  “心正所愿,我不会后悔的。”空灵处,我听见她的声音。

  那年清明,我去了一趟姨婆的老家。我带去了一大捧她最喜欢的白茶花。

  “喏,那就是姑的墓。姑总说你和她最亲。姑临走,还念叨着你的名字。”她的侄子陪着我去,有一搭没一搭地找着话茬说。

  “姑说,你肯定会过来看她的。”他蹲下身,随手将墓座边的荒草拔了去。连根拔起的草掀起土,淡淡的土腥味弥漫。我怔怔看着他的嘴翕动,声音从他的嘴里吐出,却只滑过了我的耳膜,落不到心上。

  我抚摸着墓石碑上冰冷的字符“柳锦瑟”。恍惚间,看见许多许多年以前,那个穿着水绿色生丝旗袍的女子,眼眸深深:

  “昔我往矣 ,杨柳依依。今我来思 ,雨雪霏霏......”

  一柄断了的戟,狠狠地刺进我心里。满捧的白茶花从我的手中滑落。时光中的女子,忽地隐去。落花飞扬,记忆的碎片如烟消散

《萌芽》杂志的目录

我只有07年的。建议你找每年的十二月份的萌芽,后面都写着。
大赛专栏:上海之行-未央花朵、我所抵达的申城
新概念十年:我与新概念十年、阳光绽放在冬末春初的申城、来自地球背面的消息
第九届新概念作品选登:从这里出发的旅程最远(李东宇)、从这里出发的旅程最远(陈焕文)迟到的礼物、我爹、从这里出发的旅程最远、给未来的石头、欲死不能、荒村笔记、谁来拯救中国的语言文学、那年,我们...、狐魅、幽灵船、是谁在我的心里栽种下葵花
大赛快讯:从2.5到2.7
小说家族:我的兄弟老吉、西湖之狐、爱情小说、青春涂炭、欢喜的病人、山的那边没有幸福、马贼、寻找故事的人、半个世界下雨、下一站西单、嫂子润姑、木剑仙、空闲功夫剥野菱、那些停留在时光墟落上的、红色小蓦、你的微笑像朵花、红双、二十分钟的初恋、淡淡柠檬草、梦之安眠曲、浮船、赖德德、绝望、日记、被守望着、少年黑米、春野、遇见地下铁女孩、跑车、1987不再是2007、猜不到结局、冥王星、不可思议的团体生活、天堂里的鸭子、爱情末班车、我们的青春是怎样流逝的、黄金时代
新概念金碟:奔驰在生活的尘烟上、年轻二三事
校园幽默:Q哥轶事
海阔天空:血色浪漫、曾经满树的鲜花风过后零落飘洒
非常道:谁动了小陶的幸福
幽默小站:消失!消失!消失!、郁闷ing
小磨咖啡:蒙娜丽莎她是谁、他她、泡面情节、暗恋桃花源、读书、与猫恋爱曲、我的初恋没有恋、半日、这日子这命、伞
异域传真:留美大三日记、留美大四日记、我在日本找工作
诗星空:时间是怎样的动物、不像小说
我说我在:感受艰辛、凭什么不好好学、赤足而行
成长记录:过日子、成长标记、从恋爱到结婚、青涩时代、成长是种痛、一月一日雪
社团之页:痞子轶事、其实,你是在乎我的
别有一想:向西的悲哀、调查《白蛇传》混乱的男女关系、我的兄弟姐妹、绰号儿、荒城之月、有一种猫叫女生
虚构之刀:迷香案、市井里饥饿艺术家的光明岁月、毁容、蔓笙珠华
青春心事:懵懂的偏差、失恋后、孤傲的野猫、青春就此散场、给从前的爱、懵懵懂懂中开始、顺流而下、你,还好吗、脆弱、一页青春纪念册、爱上阳台、银杏树下、原来是这样的“鸡飞蛋打”、思念、加油吧,女孩、我们都要幸福、未满十八,就闭上你的嘴、离歌、青春选择事件、喜欢,喜欢的花朵、惘然记、最后一次、又偶然想起你、异世界相交线、有所思、小时候的事、非分之想、再见,情书、其实分手也就分手了、一个漫长的夜和一个突然醒来的早晨、高四一年、我们很相爱、公车站、第一次喜欢的人、罗曼蒂克?呆子也开花、你是不是和我一样在大三、大炮
代沟之桥:叙事:从父亲开始、爸我忘记你的脸、秘密、我爸妈
新歌瑶:唱首歌为我们排忧解难
第一类接触:梦想的花朵、十八岁那年的第一次流浪、价值20元的失眠、遥忆草台班、过千山、旅行的意义、蛮荒尘世、在动物园散步才是正经事、应届病孩子、和平年代的脚丫子、
心灵链接:我所不能抵达的城市
校园扫描:黑白故事、大三之痒、从此迁徙、奶茶、似水流年、足球往事、遇见、女生在高三、
校园清泉:中文系女生、往事不提、公主日记、最好的时光、这帮人、大学室友姐妹记、冬眠、大学淡淡伤、踏雪、桃花欲嫣、24,39、二零零一年决斗、锦衣夜行、嗨,神尼、泛滥、我的高三我的她们、流年若水、小A和YY的非友情故事、风一般消失的五月、非常男女、司法课上的走神、最好的时光
萌友网事:这个年代,自有她的繁华、只有一个萌芽、萌芽,恋爱ING
零视点:我是女兵、千凉街夏令
小说连载:我的雪人,大学失恋形状录
惊奇好文章:乡村童年往事、挨打、项羽、张府寿宴、旅人、几近消失的偶像、谁要逃跑、暗花、谁不能忧伤的坐在谁身旁、幸福来得太快、Good Girl、《我和商洛的词典》
惊奇书坊:仁慈自豪无所畏惧、敏感细腻真实的庞婕蕾、见证青涩蜕变,见证不一样的张怡、是王子才有王子病、艾西恩与赛斯沃勒、每次都不一样的滕洋、20本书以后,开启写作第二阶段的那多、拥有女性化笔名的男性作者
众议院:好说歹说同人女、你还想当文艺青年、不要伤害我、我就喜欢、脓包还是黑毛、好男儿到底什么样、在家爬格子还是去考试、谁该来看《我的雪人》、假仙算个什么仙、人人都爱部落格、听音乐我们今天听什么、我们需要怎样的杂志
小说连载:返祖
因纽特的大师:被通缉的奈特鲁尼克、现实、恐怖的情人、英年早逝的D.J、另一个奈特鲁尼克、长生不老的Lilith、关于奈特鲁尼克的几点补充说明
终于打完了累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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