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统一的脚步越来越紧,974年,他两次遣使让李煜来东京开封面圣,两次被拒绝。赵匡胤以出兵相要挟,李煜表现出了少有的顽强,他慷慨地表示要“亲督士卒,背城一战,以存社稷”。即使战败,也要“聚室而焚,终不做他国之鬼”。赵匡胤听了他这些豪言壮语,不怒反笑:“此措大儿语,徒有其口,必无其志”,后来赵匡胤的话果然应验。李煜在军事上的无知是惊人的.当北宋大将曹彬在长江上搭起了浮桥,大军陆续过江时,坐在宫中的他兀自不信,他对大臣张说:“我也以为曹彬此举近于儿戏,江上架桥,亘古未闻,怎么可能会成功呢!”宋军突破长江天险,在江南如入无人之境,不久就兵临金陵。李煜整日在皇宫中与和尚、道士们谈经论道,赏画作词,一点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有一天,他登上城墙去巡视,才发现城外遍布北宋的旗帜,京师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李煜才慌了手脚,他连忙让人出去求援,一方面派出使节委屈地解释:南唐对太宗一向够奴颜婢膝的了,只是因为有病才拒诏,不能到开封朝拜,如今竟然要兵锋相向。赵匡胤则充满霸气地说了那句流传千古的名言:“卧榻之侧,岂言他人酣睡!”开宝八年(975年)金陵城被攻破。李煜本来堆好了柴草,准备自焚殉国,到最后一刻却放弃了,随着大臣肉袒出降,南唐国破。
南唐灭亡后,李煜被带到了开封,封违命侯。太宗即位,进封陇西郡公。太平兴国三年(978年)七夕那天,是他42岁生日,宋太宗恨他有“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之词,命人将他毒死。死后被追封吴王,葬洛阳邙山。
追思这样一个帝王,后世人们的心情是很复杂的。作为一个文学家,他的词独步古今、天下无双,后期的经历尤使他进入到了一个无人能及的独特境界,写出了“桃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离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这样的千古名句。但作为一个帝王,他的表现却极其幼稚、低能。北方从北周柴荣起就屡有吞并南唐之心,赵匡胤960年即位后更是励精图治、虎视鹰扬,而后主却一心只想虚与委蛇,称臣、倾国力上贡、收买北宋大臣,幻想与虎谋皮,苟且偷生;内政不修,佞佛成性,宴乐无度,亲小人、远贤臣;外交上一无是处,更不知“唇亡齿寒”的道理,北宋攻打后蜀、南汉时,坐视不管;军事上战事未开,先自毁长城,杀了为北宋忌惮的名将,在北宋大军猛攻长江防线时却又无所作为,任其浮桥搭就,天堑变通途;金陵城被围困,犹在宫中与道士和尚大谈佛道,直到沦为俘虏才如梦初醒。如此帝王,称其为昏君,也毫不为过。
南唐亡于李煜之手,却是南唐三代君主共同累积而成的悲剧,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一种宿命。李煜是不幸的,但他又是幸运的,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道:“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大开,感慨遂深,遂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没有亡国之痛,就不会有那些流传千古的佳作,这就是所谓 “国家不幸词人幸,赋到沧桑句便工”。但后人并没有吸取李后主的教训,南唐国灭149年后,同一幕惨剧再次上演,这一次,主角却换成了灭国无算的赵匡胤的后代,另一位“艺术家皇帝”宋徽宗凄然登场了……
李与吴国的缔造者杨行密一样,都在社会底层生活过,知道江淮经历多次战乱,百姓早已困顿不堪,因此奉行“保土安民”的政策,与民休息,不谋求军事扩张,要求子孙不得更改。这种想法虽好,但在兵荒马乱的五代十国时代,却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南唐的发展。有一次,因为江淮连年丰收,大臣们都要求趁北方混乱之机北伐,恢复唐朝原来的疆土。李说:“我自小在军旅中长大,满眼看到的都是战乱给百姓带来的严重危害,能使百姓安定,我也就放心了,其他还要奢求什么?”还有一年,吴越国发生了特大的火灾,宫室和府库都被烧得面目全非,作战用的兵器铠甲几乎被烧没了,吴越国王钱元受到惊吓发狂病。这时,群臣又提出趁此千载难逢的良机发兵,一举灭掉吴越。李不但没有答应,说,我不做幸灾乐祸的事,反而派人到吴越去慰问,此后又送去大量救济物资。一次,他在和大臣讨论政事时透露了他采取保境安民的原因。当时朝中大臣宋齐丘和冯延巳都说应当出兵吞并楚、吴越和闽国,李却说:“吴越的钱氏父子总是讨好中原政权,发兵攻打,不仅师出无名,弄不好就会招来中原军队。闽国地势险要而且土地贫瘠,发兵攻打最少也要半年以上才能结束战争。即使是占领了也未必能够得到多少好处,恐怕也是得到的少损失的大,而且闽人不好治理,好作乱。发兵攻打的最佳对象应该是楚国的马氏政权,而且也能轻易夺取。为什么呢?因为他不施仁政,枉法乱国。总之,不要为了得到尺寸之地而背上天下皆知的恶名,昔日孟子还说过,燕人去攻打齐国的时候,还担心会惊动四周的邻国,我可不想得到这么一个结果。”原来他不去开疆拓土,除了厌恶用兵祸乱百姓这一原因外,还有想留下个好名声、做个好人的心理,这样做,显然过于保守和迂腐。修内政和缮兵甲是可以并行不悖的,后周世宗柴荣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实际上,在五代十国时期,仅满足于做割据一方的诸侯是不行的,时代呼唤统一,不壮大自己的实力,只有坐等被人吃掉。李不去消灭吴越,为其后代留下了一个后患。更可怕的是,南唐传到后主李煜手中时,这项基本国策还在实行着,面对北宋赵氏咄咄逼人的态势,南唐的“保土安民”与引颈受戮别无二致。
前主李还是个虔诚的佛教徒,这使他的儿子和孙子多多少少受到了影响,延及朝野,崇佛蔚然成风。中主李也很尊崇佛法,他听说有位禅师文益很有佛名,于是把他请到金陵住进清凉寺作为国师,文益死后李封他为“大法眼禅师”。到后主李煜时,已经到了疯狂佞佛的地步。李煜普济众僧,如果有道士愿意做僧人的话,就赠二金。僧人如果犯了法,在佛像前拜一百下就可以无罪释放了。李煜还在境内大修佛寺,并大量赐土地给寺院。金陵禅院里面,供养着包括日本、朝鲜等国来的上万名僧人,吃穿用度都来自国库。北宋大军兵临城下时,他一方面令军士念救苦菩萨,另一方面亲自上阵,给佛祖写了一封信,许诺兵退之后要造佛建塔、斋僧万员。《十国春秋》至此叹曰:“江南之亡,非文之罪,用浮屠之过。”可谓至语。
李种下的另一个恶果就是在继承人的问题上举棋不定,造成南唐王朝高层人心涣散、离心离德。李在世的时候,中主李是长子,按说应该由他来继承皇位,但李却并不喜欢他,他钟爱自己的第二个儿子李景迁。不幸的是,李景迁后来死了,李又打算传位给第四个儿子李景达。这不仅制造了统治阶级内部的矛盾,使他们兄弟彼此猜忌失和,大臣拉帮结派;也缺乏对储君进行必要的培养和指导。升元七年(943年),李服丹药中毒突然死去,最不愿意做皇帝、确实也没有能力做皇帝的李,竟然登上了帝位。
汉文化,是取代秦文化而在全中国占主导地位的文化。它是西汉皇朝的政治统治在全中国确立的过程中初步形成,然后又随两汉(前206—220)的历史进程进一步发展起来的。汉文化固然不是秦文化,但也不是楚文化。汉文化是全新的综合性的新文化并非直接来源于单一的文化,而是继承多种文化而形成的。无论较之秦文化还是楚文化,它都更为开放,更具兼融性,内容更为丰富,气魄更为宏大。
据说,北宋苏轼官翰林学士时,其幕下士曾以“柳郎中词只合十八七女郎,执红牙板,歌‘
杨柳岸晓风残月’;学士词须关西大汉,铜琵琶,铁绰板,唱‘大江东去’”来概括柳永、
苏轼词作的不同风格。那么,我们能不能举出一些最能代表秦文化、楚文化和汉文化不同风格的事物来呢?
“文化”一词的内涵是极为丰富的,因此,对它的使用,必须十分严谨而慎重。
说到“秦文化”,必须认识,其意义是多重叠合的。它本是中国历史上春秋战国时期的一种区域文化,其分布的腹地、范围大致上是今中国西北部的陕西、甘肃一带。它为秦人(秦族)
所有,存在于西部的诸侯国秦国的领地内。它又有一个很长的发展历史,经过许多世纪,达到顶峰,有一个极短的历史时期内成为以政治统一为背景的全国性的文化——这就是秦朝文化。
春秋、战国期间秦国的占领范围不断扩大(到公元前3世纪初,已拓取今四川大部、湖北西部等地)。随着秦的军事征服、势力扩张、人员迁动,秦文化所影响和覆盖的地区不断扩大。
在这样一个很长的历史过程中,秦文化对其他文化也有吸收,内容是越来越丰富的。
到秦朝完成统一,实现了对全中国的统治,进而又采取许多措施巩固和发展统一,包括实行一系列的政策,有意识地统一思想、文化,以至于“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史记
·礼书》指出:“至秦有天下,悉内六国礼仪,采择其善,虽不合圣制,其尊君抑臣,朝廷济济,依古以来”[2],这是说,秦朝对六国文化是加以吸收而能予以兼容
的。但是,秦朝在政治文化方面,确定的原则是不师古,不崇经,以法为治,以吏为师。推行这些政策的极致,就是实行“焚书坑儒”的野蛮举措,予文化以严重的摧残,对思想和学
术自由更是沉重的打击。因此,秦文化对于中原传统文化又并非主要是“依古以来典法行之
”。
由于秦朝统治的时间很短,其目的在于统一思想文化的政策并未来得及完全实施,亦未取得预期的成效。与此同时,秦文化也未能在政治统一的新的历史条件下,对其他文化予以充分
吸收和消化。因此,在秦朝统一的短时期内,秦文化并没有和东方六国文化融为一体,其作为全中国的主导文化的地位,也没有来得及完全得以确立。在原属东方六国的广大地区内,
各区域文化继续表现着它们的特色和活力。
随着秦政权的被推翻,秦文化所依倚的政治支柱倒折了,秦文化也由文化融合的主体变为客体,其作为全中国统治文化的短暂时期也就宣告结束。不过,在代之而起的汉代,秦文化的
要素继续存在,而且还保持着强有力的影响。“自秦以后,朝野上下,所行者,皆秦之制也
”[3]。秦文化奠定了大一统国家形态和大一统国家观念的基础,也就是奠
定了中央集权政治制度的基础。秦文化在中国历史上最有建树、对后世逐步发展起来的中国传统文化影响最为深远的,应当说是它的政治文化、制度文化。
:[1] 一、宗法制导致中国父系单系世系原则的广泛实行 所谓父系单系指的是血缘集团在世系排列上完全排斥女性成员的地位,女性在继承方面没有权力。西周的家庭关系与宗法制度密切联系,突出地表现为“父权统制,男尊女卑”的观念及夫妻不平等。宗法理论及宗法社会有“出妇”之道,汉代统治者为加强家庭中丈夫的统治地位,还制造了“夫为妻纲”的理论,汉儒又总结了“妇女七出”,这七条都是因为违反了宗法原则。妇女没有家庭财产的继承权,“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人出嫁后连姓氏都要随夫,因此也不能继承娘家的财产。在某些专业技艺、技巧方面有家规行规,如“传子不传女,传媳不传女”。《礼记·郊特牲》言:“妇人,从人者也,幼从父兄,嫁从夫,夫死从子”。从政治权利方面体现,则是不允许母系成员染指且也不传给女性的后代,因此,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武则天,在历史上一直被看作不正统,遭到满朝官吏的非议,史家的谴责,但在欧洲、印度,女皇、女王是很普遍的。 二、宗法制造成家族制度的长盛不衰 宗法制明显体现宗族森严。封建社会,宗族主要以家族方式体现,家族长盛不衰的依据有祠堂、家谱、族权。祠堂主要供奉祖先的神主排位,对祖先的崇拜,是我国传统文化心理的一个重要特征。对祖先的祭祀是最重要、最严肃、最重的礼制,“礼有五论,莫重于祭”。祠堂也是宗族的祭场所,还是向宗族成员灌输家规、族规的场所,所以祠堂起强化家族意识、维系家族团结,在精神上起到训导家族尊宗的作用。家谱是家庭的档案、经典、家族法规,主要起到止战乱、流动所导致的血缘关系的紊乱,防止家族瓦解的用,还是解决家族纠纷,惩戒不孝子孙的文字依据。家族度长盛不衰的最主要标志是族权,族权对中国历史影响非深,成为套在中国人民脖子上的四个枷锁之一。族权对中历史的影响主要表现在:(1)族权在宣传封建伦理,执行封礼法上有独特的功能。族权凭借自己的血缘宗法制的特点,比政权赤裸裸的灌输显得更加有效更容易起到管摄天下人心的作用。(2)族权在强制执行封建礼法方面,其威力往往在地方官员之上。因为族长与家族成员有着血缘关系,所以他们比官吏更贴近家族成员,他们可以对家族成员毫无顾忌地施加教化,甚至对违规的成员实行处罚。(3)族权在维护封建秩序、巩固封建统治方面,很大程度上承担了地方政权职能。如:农民发动起义时,族权就起到补充政权的功能。东汉末年的部曲,清朝的团练、乡兵就是族权维护封建统治的表现。(4)族权以血缘亲属关系掩盖阶级关系的优势,有效地粉饰封建政权阶级压迫的本质。如从东汉末到南北朝这段历史,中国出现了四分五裂的状态,这种状态显然与族权的强大有密切的关联:社会上出现了与朝廷分庭抗礼的宗主、壁主等族权组织形式,事实上形成了一个个独立的自治的乡土社会,就像古代所言“山高皇帝远,村落犹一国”。 三、宗法制导致中国出现“家国同构” 家与国同一结构是宗法社会最鲜明的结构特征,这种宗法制结构的明显特点,在中国封建社会被长期保留下来。何谓家国同构?即家庭或家族与国家在组织结构方面具有共同性,也就是说不论国家或家族、家庭,他们的组织系统和权力结构都是严格的父权家长制。家国同构的共同性具体表现为“家是小国,国是大家”。在家庭或家族内,父亲地位尊,权力最大;在国内,君主的地位至尊,权力至大。所以,家长在家庭中就像君主一样,即“家人有严君焉,父母之谓也”(《周易·家天下》)。而君主就是全国指名的严父,各级行政长官也被百姓视为父母,所谓“夫君者,民众父母也”(《新唐书·礼三本》)。对此,马克思说:“就像皇帝通常被尊为全国的君父一样,皇帝的各个官吏也都在他所管辖的地区内被看作是这种父权的代表”。所以,家国同构可以看作父亲为一家之君,君为国父,君与父互为表里,国与家是彼此沟通的。因此,中国古语有“欲治其国,必先齐其家”(《礼记·杂记》)的说法。这种结构表明宗法关系渗透到社会各个方面,它掩盖了阶级关系、等级关系,家国同构直接导致了家庭或家庭成员和国家子民品质的统一,这就是忠、孝同义,也即“求忠臣于孝子之门”之说。忠的内容和孝一样都是对权力的绝对顺从,所不同的仅仅在于他们所顺从的对象不一样。中国古代《孝经》称:“君子之事亲孝,故忠可移于君”,忠和孝成为中国的道德本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