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1月15日,东盟十国、澳大利亚、中国、日本、新西兰和韩国等15国签署了《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图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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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兰詹·高希(Nilanjan Ghosh),印度加尔各答观察家研究基金会(Observer Research Foundation, Kolkata)主席,其研究方向为生态经济学、水资源治理、国际贸易、开发经济学与治理、金融市场等。
2020年11月15日,东盟十国、澳大利亚、中国、日本、新西兰和韩国等15国签署了《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
印度退出RCEP的来龙去脉说来话长。就在东盟峰会召开的前几个星期,印度国内爆发了大规模反RCEP的抗议活动。2019年11月4日,印度政府突然宣布不加入RCEP。各方对印度的退出表示理解,并希望印度以后能够加入该协议。
与此同时,印度国内也不乏支持RCEP的声音,他们认为RCEP能够促进印度中小企业融入东盟价值链,吸引更多的资本进入印度,让印度的商品和服务进入庞大的RCEP市场。其次,新冠疫情导致的资本外流和供应链转移效应也可能会让印度受益。
本文将对上述观点进行逐一点评。
RCEP能够促进印度中小企业融入东盟价值链这一观点本身就是一个有效的假设,并不需要任何数据或实证分析的支撑。然而, 印度企业与东盟或其他RCEP成员国的企业相比,竞争力严重不足。 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是:市场受到了过度监管,导致劳动力分散化、生产效率低下,以及贸易成本上升。
影响不仅局限于要素市场,更会延伸影响到产品市场。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即使经过了三十年的经济改革,印度制造业抗国际贸易风险的能力依然不足。
印度政府一直未能对产品和要素市场进行有效改革是造成这种情况的主要原因之一。虽然商品和服务税的实行是一个良好的开端,有利于优化供应链和消除劳动力的分散性,但市场受到了现行法规的制约。由于商品交易所需要收取商品交易税,印度在商品贸易中的对冲成本甚至高于任何一个RCEP成员国,而欧美国家均没有此类税。
如果印度希望吸引各路资本,就必须解决高贸易成本的问题,以及制定有利于外商的法规。有观点认为,印度可以借助RCEP的契机,开放市场,以提升印度的企业竞争力,但事实并非如此。
在营商便利指数方面,所有RCEP成员国的排名(除了柬埔寨、老挝和菲律宾以外)都领先印度,这意味着其投资环境要优于印度。因此,从印度政府最近通过的“印度自力更生计划”的角度来看,加入RCEP不太可能让印度受益。换言之, RCEP无法让印度受益于因疫情导致的资本外流和供应链转移效应。
就地缘政治角度而言,缺少美国参与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的影响力已大打折扣,RCEP无疑将成为亚洲地区经贸规模最大、最重要的自由贸易协定谈判。日本、新加坡和东盟认为,RCEP的成功签署意味着新的世界经济秩序已经诞生,印度作为RCEP创始成员国之一,对于构建更深、更广的区域价值链具有重要战略意义。既然RCEP如此重要,那么牺牲经济利益来换取地缘政治利益是否可取?
印度拒绝加入RCEP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印度与RCEP各成员国之间的贸易逆差逐年递增,印度担心一旦开放市场,大量外国商品的涌入将进一步恶化其脆弱的经济领域。有分析指出,加入RCEP可以使印度的国内生产总值、贸易和投资有所增长,但对印度整体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并不突出,甚至可能还会产生消极影响。
本文认为, 政策制定者需要优先考虑的是印度加入RCEP的成本,而不是效益。
此外,还有分析指出,加入RCEP会让印度企业获得对等、互惠的市场准入机会,以及扩大印度与RCEP成员国之间的贸易量。由此产生的贸易转移效应会对印度其他的贸易伙伴形成贸易壁垒,以致印度贸易额处于长期下跌的状态。但是,截至目前,还没有任何关于RCEP对价值链影响的文献可供参考。
本文认为,需要进行全面的成本效益分析来评估印度加入RCEP的利弊,但有部分研究却过分强调了加入RCEP带来的短期地缘政治利益。印度亟需扩大服务贸易模式四(自然人流动)的市场准入来抵消中国对印度的货物贸易顺差。如果不实现这一目标,印度就不可能加入RCEP。
RCEP对印度的态度
众所周知,印度是印太地区的支柱,被称为世界上仅次于中国的第二人口大国。印度的退出对于RCEP而言的确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根据联合国人口司发布的数据,印度的人口红利窗口期将持续到2055年。尽管印度GDP最近因疫情而出现负增长,但其人均收入在过去几年里却以6%~8%的速度增长。
印度经济在消费和需求的持续推动下实现了有机增长。 没有一个RCEP成员国拥有像印度这样发展迅速的市场。从市场长期增长的角度来看,各方希望印度加入RCEP是合乎逻辑的,因为在这一点上,经济因素比地缘政治因素更为重要。
综上所述,本文认为, 印度首先需要对市场进行改革,然后权衡加入RCEP的利弊,以做出符合印度利益的决策。
本文系IPP独家译著。阅读原文请点击下方“阅读原文”。
译:曾辉,华南理工大学公共政策研究院研究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