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日的学习、工作和生活里,大家一定都接触过作文吧,作文可分为小学作文、中学作文、大学作文(论文)。那么你有了解过作文吗?下面是我精心整理的晨雪的作文,仅供参考,希望能够帮助到大家。
“呼~呼~”一阵阵凶猛的寒风无情地击打着被窗帘掩实的玻璃,企图攻破窗户将窗帘掀起,把我从被窝中拉去“晨练”。
我依旧紧闭着眼“门”,不愿半点光亮入侵。“呼~呼~”寒风好像故意和我作对似的。“噼啪……”不知是谁家那脆弱的雨篷禁不住寒风的敲打,脱离了自己的工作岗位重重地摔落在冰冷的地上。我再也无法忍受这清晨的“宁静”,一跃而起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用手指刮去玻璃上的冰霜。“哇塞——”!眼前的一片美景秀爆了我的眼球:放眼望去,天也是白的,雪也是白的,到处都是白的,树上缀满了亮晶晶的雪球,光秃秃的枝干上绽开了满树银花,我忽然明白了唐代诗人岑参《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诗中“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真正含义。远处的一个个小山包全都戴上了一顶顶暖和的白色小绒帽,层层叠叠、高低起伏,就像一个个跳动的音符。街上一排排错落有致的楼房在白雪的掩映下就像一幅色彩对比强烈的版画,使人心旷神怡。
窗外漫天飞舞的“雪片”似鹅毛,如柳絮,时而匆匆从我眼前疾驰而过,时而悠闲自在地在空中摇摆。看着这一切我心中一阵狂喜,仿佛看见我和小伙伴们在雪地上堆雪人、垒雪堡、打雪仗。童年一串串玩雪的镜头蹦出脑海。我轻轻推开窗户,一股寒风挤了进来,穿透了我的睡衣,不仅打了个寒颤,将我从思绪中唤回。是啊!下雪了,又要过年了,我又要去面对这学期的期末测试了。
窗外的雪依旧纷纷扬扬地飘着,窗内的我却早已进入了“解题”的海洋。
清晨,一股寒气将我从睡梦中惊醒,伸手拉开窗帘,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茫茫的大地,云南的这场雪,来得真是出其不意。
云南的雪不同于宜昌。我看过宜昌的雪,她如一位温婉女子,零零星星,蒲公英一般从天空缓缓飘落。而云南的雪却不一样,她是一个不知愁的天真丫头,不像宜昌的雪那样慢悠悠地往下落,而是一团团、一簇簇落下,纷飞的雪中好像还能听见她银铃般的笑声。
雪,下得很急,她不顾一切地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现给大地。如扯碎了的棉花团源源不断地从天空翻滚落下,她们似乎是在用行动诉说对这个世界的喜爱,用尽全力去拥抱大地。
雪,下得很大,她让世界变得一片洁白。我不禁想起东晋诗人谢道韫所说:“未若柳絮因风起。”这场雪就如风吹柳絮,漫天飞舞。纷飞中,染就世界纯白的底色。屋前的树上铺满了白雪,宛如琼枝玉叶,厚重但又不失华丽。“啪”,树枝承受不住雪的重量,从树上掉落,落在洁白无瑕的雪地中,那远远的一点颜色,如一滴墨汁,不小心滴在一尘不染的画卷之中,为大地增添了一份独特的魅力。
雪不久就停了,走下台阶,漫步在茫茫白雪之中,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除了偶尔能听到几声鸟鸣,剩下的只有脚步落在雪地中”咔嚓、咔嚓”的声音。抬眼望去,远处的山上也是白茫茫的一片。
雪花白白净净,没有任何的杂色,犹如一位下凡的仙子,不食人间烟火,整个世界也因为她的到来显得格外纯洁。纷纷扬扬中,她始终没有变过,总是那么洁白,那么天真。她就这样,用她的纯洁打动了我的心。大自然是怎样创造它们的?竟如此的动人。不禁想伸出手,看这晶莹剔透的雪花究竟是用怎样的姿态来迎接这未知的将来。却不料它在触碰到掌心的瞬间便化成了一滴水珠。凉丝丝的感觉从掌心蔓延开来,滋润了我的心田。
山上种着一排排雪松,平时他们都披着翠绿的外衣,挺直了腰板。不知是因为新换了一件雪白的外衣,还是表示对新年的到来而感到高兴,树们少了平时的严肃,多了几分亲切。微风拂过,树叶也随之摇摆,犹如一缎白色的纱巾,在天空中飘扬,耳畔,时常会听见一阵“沙沙”的响声,显得格外动听,仿佛是它们发出的一串串清脆的笑声,在耳边回响着,久久不能忘怀。
我走着,想着,与纯洁的雪相歌相和着,不知何时,雪又下起来了,纷纷扬扬,随着风的方向变换着舞姿,落在树叶上,把那仅剩的一抹绿遮盖住。雪花漫天飞舞,就像一个个纯洁的小精灵在天空中与同伴嬉闹着。抬头仰望天空,悠悠地散落无数片乱舞的雪花,向我飘来,静静地落在我的脸上,头上,肩上,我仿佛置身于漫天飞雪的童话王国,享受着这天真无邪的小精灵带来的欢乐。此时,山林间,小路上,世间的一切似乎都沉浸在这久违的寂静中,看着雪花一片一片的落下,在温馨的气氛中酣然入睡……
一束阳光从厚厚的云层之中射出,撒在大地上,仿佛为大地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整个大地都被笼罩在这温暖的阳光下,显得生机勃勃。在阳光的照耀下,雪融化得越来越快。“滴答“,一滴水珠从树上滴落,打破了这久违的宁静。晶莹剔透的水珠一滴滴的落下,滴在地上,发出动听的声音,像是在为纯洁的雪花奏一支动听的赞歌。
雪,这个字眼透露着亲切,它是雨的灵魂,是大地的恩赐。它无声无息,悄悄地降临人间,又悄悄地离开,挥手间,她已经远去。
清晨,我一觉醒来,打开门放眼一望,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密密叠叠,像硕大无比的雪帘,垂挂于天地之间。地上像铺了一块巨大的白绒毯,天地一色,银色茫茫。路两旁的柳树都披上了银装,成了“雪柳”。人走在路上,像进入了银白色的长廊。
这是南国少见的冰雪世界。
罕见的雪景真美啊!
忽然,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响声。在这寒冷的清晨,是谁这么早就起来了?“清洁工!”我不禁叫出了声。
他站在落满了雪的路上,鹅毛般的雪花落到他的衣服、脸颊和眉毛上,一会儿工夫,就把他“装扮”成了一个步履蹒跚的“雪人”。他吃力地用扫帚去扫积雪,扫、铲、倒……有的雪被车碾过,扫不起来,他就用铁锹慢慢地铲。不知经过多少次扫、铲、倒,干净的路面终于露出来了。他摘下帽子,头上冒着白气,像刚揭开盖的蒸笼。他用手绢抹了一下额头上的雪,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
他,默默无闻地工作,从不在别人面前炫耀自己,也从不在背后叫苦连天,只悄悄地把青春献给人民。
我爱南国的雪景,更爱环境的美容师——清洁工叔叔。
昨夜的雪不大,但也覆盖了白天融化了的地面,小径,树木,亭子,石块,蒿草重新披上了银装。湖水映雪成了铅灰色,一改晴日的碧绿,而且颜色分成三层,浅,深,半浅半深,如姑娘浣洗过浆布的溪水,一绺绺的,很是分明。天空低沉,凝重,看不到半点霞光,怕是还在酝酿着一场大雪吧。各样的`树静静地站在皑皑白雪覆盖的原野,一动不动,弯曲的小路也静默地伸向远方,远处的欧式建筑的白圆的房顶,尖尖的避雷针直插苍穹。红色的墙体,加上白色的尖顶,构成一幅异域风情画。
湖波不兴,早有成群的野鸭不畏严寒,在湖面追逐嬉戏觅食,给寂静的雪后东湖平添了几分生机,鸭群游过的湖面划成扇形的铅带,犹如巨大的浅灰色扇子。湖水的尽头是朦胧的雾气,所以看不真切,但白色依稀可见。
踏着小径上微薄的积雪,听得见咯吱咯吱的响声,特别清脆悦耳,更衬托清晨东湖的静谧。豆豆(我家的边牧)欢快地跑在前面,不时驻足回头,等待着我。它时而撒开四蹄奔跑,时而停下来嗅着东西,时而追逐着一只忽飞忽落的小鸟,鸟儿不紧不慢地飞,好像和豆豆做着迷藏。鸟儿飞远了,豆豆会驻足观望,痴痴地望着,望着。怕是寂寞相惜吧,鸟儿的寂寞,豆豆的寂寞,雪地的寂寞,融汇在一起组成了东湖的静谧。豆豆永远不知疲倦地在雪地里戏耍,无论离开我多远,但我一声呼唤,它会箭一般地跑回来,如一股黑色的旋风,在洁白的雪地里特别显眼。那一刻我觉得豆豆如一匹狼的伟岸,长长的尾巴拖在身后,矫健异常。
绕着东湖一周,恍如穿越在美丽的童话世界,这皆因雪的缘故吧,无雪不冬,无雪不诗,无雪不魅。感谢这场瑞雪,也感谢寂寞的雪晨有豆豆相伴。
早上我推开窗户一看,发现天空一片灰暗,云朵也黑沉沉的,北风呼呼的吹着,把路旁的树枝吹得哗啦哗啦的响。路上的行人都缩着脖子,耸着肩,加快了脚步走着,好像知道大雪要来临。
不一会,就开始下起了小雪粒,从天空轻轻的飘下来,洁白晶莹。渐渐地,雪粒变成了小雪花。一朵朵,一簇簇,像银花,似轻烟,如白梅。没多久,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它们像一个个洁白的小天使,慢悠悠地在空中飞舞着,给大地穿上了白色外套。地面铺上了一层白色的地毯。每一棵大树、小树的叶子上也都沾满了雪,晶莹剔透,特别漂亮。雪花好似飞舞的蝴蝶一样,纷纷飘落下来,扑进大地的怀抱。
雪,仍不停地下着,鹅毛般的大雪铺天盖地的飘落下来,一片片雪花像仙女翩翩起舞,像天空中的小精灵,调皮可爱,乘风而下。雪越下越大,树上、房顶上、地上,周围的一切都是白茫茫的,冬雪铺满大地,蓬松松的,我踩上去,那“吱吱”的声音,好听极了!雪地上,孩子们有的在打雪仗,有的在堆雪人,还有天真可爱的小弟弟、小妹妹张着嘴,想品尝雪的味道……
这时,我终于领略到雪真正的美。我陶醉在这冬雪的情趣里,感到雪是那样可爱,那样亲切,那么的迷人。雪中即景,总是给人带来惊喜!
下雪了!下雪了!一大早起来,我和姐姐看到窗外下雪,忍不住欢呼起来。打开窗户,我伸出小脑袋,抬起头,看着雪花从灰色的天空中飘落下来。屋顶、树木、草地、汽车和花园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色棉衣。渐渐地,雪越积越大,越积越密,雪花像鹅毛一样在天空中飞舞,美极了!
窗外瞬间变成了白色,积雪把大地铺成了一个大广场。屋顶、小树和草地上的衣服越来越厚。
白雪,把我们的家装扮成一个美丽的童话世界。
孩子和大人在打雪仗,堆雪人。他们玩得很开心!
我喜欢下雪天。我希望每天都能下雪!所以我可以每天玩雪。
冬天里,我最期待的就是雪,清晨的大雪给我带来了很大的惊喜。我祈祷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雪,突然在一天,在我睁开眼后来临了。这份惊喜足够让我雀跃,让我欢呼不止。就好比今天清晨的这一场大雪,我披上了一件大棉袄,兴冲冲的来到了屋外,屋外冰天雪地的世界让我惊呼出声,好美!
不知何时夜晚飘落而下的大雪将大地覆盖,地上雪白中带着柔软的雪层映入了我的眼帘。清晨的大雪是最纯净的,就像是初生婴儿嚎啕后安眠的睡颜,直击入了人心。雪地上一尘不染,在这天才放亮的时刻里,在众人才惺忪着眼起床的时刻,纯净的雪花就是冬天送给我们的礼物。
随着天边的光大亮了起来,乡村里也袅起了炊烟。人们纷纷着装上阵,大人们将覆盖马路的雪花扫去,孩子们直接抓起雪花打起了雪仗。清晨大雪覆盖下的宁静不复存在,但此时的带上了热闹的清晨也另有一番情趣。
“吃饭了!”奶奶的一声吼,叫回了扫雪的爸爸,叫回了玩雪的小孩。不一会,清晨的大雪又成了冷冷清清的存在。被人们搅坏的雪地没有了睁眼时分的纯净,随着这个清晨的逝去,地上的积雪渐渐消融。清晨里的雪美好的不真实,这份不真实之下却在我们的搅乱中变得真实起来。大人扫至一堆的雪地,孩子们乱丢的小雪球,当我们确定了真实之后,这份美好已经荡然无存。
我爱清晨的雪,最爱的是在我迷离睡眼下乍现的雪地。这片纯净的雪地带着一种功能,能够洗涤我们的身心。早饭过后,天边渐渐地出了一丁点太阳的光影,很快,清晨的雪在白日里骤升的温度下,缓缓消融,化作一股股小水流流去了地底。
清晨,初醒,看向窗外。窗外似乎只有一朵一朵的雪花从空中飘落。每一片雪花飘然落下,覆盖在大地上,一片又一片雪花连接在一起,将大地覆上薄薄的一层。雪,无边无际的雪,弥漫在整个山城的天空。
大雪漫卷如飞羽,纷纷扬扬,似乎永无止息。一片片雪花在空中舞动着各种各样的姿势。或飞翔,或盘旋,或从空中直直的下坠,一朵朵雪花在空中飘舞着,追逐着,在空中画出了一道道美丽的弧线。一道道弧线交织,凭空绘制成了一幅美丽异常的画面。
打开窗,一股凉意袭来。伸出手,一朵雪花飘落在手心里,“天蓊宁底巧,剪此雪凌花”,玲珑剔透,晶莹如玉,洁白无瑕。六个花瓣整齐分布在六个方向,巧夺天工,美丽异常。可是这份美丽似乎并不持久,刚刚看清它的这份美丽,便在手心中悄然融化,成为了一滴清澈,晶莹的水滴。
雪,是一种能够产生情绪的东西,看到“落地成白银,着树成梨花”的雪花,心中总有无限的惊喜;看到如羽飘落的雪花时,总会使人心情愉快;看到大地被白雪所覆盖时,会使人的心灵平静,变得空灵。
飘落的雪花轻盈而美妙,在天空中留下一道道雪白的残影,此时天是白色的,大地是白色的,来空中也被白色所占据。整个世界只留下了白色。在这个素白的世界里,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雪是一个好兆头,预示了来年的好收成。飞雪配合着还未消散的年味给人以吉祥和喜庆之感。静静地站在窗口前,看着慢慢飘落的雪花,听着微弱的声音,心也变得沉静。
天上还不断的有雪花飘落,在天空,在大地上画出一幅洁白的,壮丽的画面。世界变得洁白而美丽。
雪花的故事还在继续。
早晨醒来,上厕所时,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发现那不是自己,眼神不是自己的,面部轮廓还是。夜里发生了什么,只有梦知道。
人生的每一次改变发生在什么时候,问谁也沉默。改变的身影跟随时间,可是时间谁也看不到,于是改变也悄无声息。
外面的雪经过寒夜的恐吓,冷汗都凝固了,看到初生的太阳,她们才露出喜悦的泪水,留吧,走吧,摆脱那纯洁的外表,也就不会再有被污染的危险了。
在这个小年有雪的早上,迎着微弱的阳光,我走着。一个人走在铺满阳光的路上,残雪更残。口袋里的音乐和脚上的节奏挺配,怡然自得的样子,在背影里也能看到的到。想起了昨夜梦见的雨过天霁,那追逐彩虹的眼神里的惊喜还在。平凡的现实啊,就是脚下的路;多彩的向往啊,就是梦里的虹。
走啊走,安静的听着身边的吵闹,飞机的轰隆声、汽车的穿梭声,还有微弱的自然之声。我故意往没化的白雪上走,洗却尘埃留下脚印,这样的交易,白雪肯定不愿意,可是单纯的她们,阻挡不了邪恶的力量。是玉就有碎的危险,是雪就有化的注定。有人说,这就是命!
秋天缓缓过去了,冬天降临人间了!寒风和阴云伴随着冬天的节奏也现身了,只差那位雪花小姐了!
在一个朦胧的早晨,我在梦中醒来。我起身后,看向了窗外,屋外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我充满了疑惑,那白色的是什么?难道我还在梦中?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穿上了衣服,坐电梯下去了。
刚走出电梯门,我便看到了他们的真面目,那是雪啊!原来夜里已经开始下雪了!只见雪花纷纷扬扬,漫天飞舞,如天空扯下了无数的棉絮一般。树木、花草、高楼大厦,无一不罩上了一层厚厚的雪花。放眼望去,大地好似铺了一层洁白的棉被,落光了叶的柳树也没放过,柳树上挂满了毛茸茸亮晶晶的小银条儿。大地换了一副新面孔了!
路上的积雪已经深到脚脖了,时不时有小雪花顽皮地跳进鞋里去,不过一进去就出不来了。宽宽的河面上也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有胆子大的人,竟然在冰面上跑来跑去。枝桠上的雪簌簌落下来,发出扑扑的声音。忽然,我的后背好像被什么击打了一下,我一掉头,一个雪球直扑我的脸颊,周围的同伴不约而同的笑了。原来,朋友们都出来了!是美丽的精灵雪花把我们一起召唤出来啦!
雪真美啊!
元旦假期结束了,我做好上学准备,安稳地进入梦乡。
今天早上,我朦朦胧胧地睁开眼,习惯性地拿起闹钟一看时间,“啊,完了!7点48分了!”我尖叫道,一个“鲤鱼翻身”起来。我手忙脚乱地穿衣服、裤子,嘴里不停地嘀咕:“这么晚了!妈妈都不来叫我!难道也睡过头了?妈!妈!快起床了!”“嗯,再睡会儿!”那含含糊糊的声音明显是从被窝里出来的。我赶忙向妈妈房间走去,发现妈妈还在酣睡,我见状越发急了。“妈!快起床!要迟到了!”只见妈妈慢慢睁开眼,不慌不忙地对我说:“让我再睡会儿!今天放假哦!”说完又躺了下去。“真的吗?”我有点不相信,再看看时间,没错啊?怎么回事?我直搔头皮。妈妈忍不住了,把手机交给我:“你自己看吧!”我接过手机,看到一条放雪假的消息,“哦,太好了!太好了,可以打雪仗喽!”我高兴得又蹦又跳!妈妈也躲在被窝里偷偷地笑呐。“哈哈哈!”我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卧室里充满娘俩爽朗的笑声!
星期一人清晨,雪停了。房屋、山川,河流都披上了银装。校园园里老师和同学还没有来呢。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校园里。他会是谁呢?
原来是他。他是。他是我们学校白班门卫的张爷爷。张爷爷每天都早来晚走,深受我们爱戴。他还早早的来到学校为老师同学们清出一条道,怕同学们摔倒。
他先把大门口的雪扫到了路的两边。然后从校门口往校园扫,张爷爷弯着身子走在风雪中。风吹乱了他的白发,他张刻有岁月的脸被北风吹得紫红紫红的,双手冻得通红张爷爷一边看着手表,又向远方走过去。,生怕早来的孩子踩到雪滑到摔伤。我看见张爷爷,心里感到酸痛,我飞快地跑到张爷爷身边,把自己的帽子给张爷爷戴上,又把手套交给了张爷爷。张爷爷看着我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我跑远。我跑进教学楼,放些书包,此时我眼睛有点湿润了,心想张爷爷为我们做出的贡献太多了,而我去只能为他送去一顶帽子,一双手套……
我拿着扫帚朝张爷爷跑去,渐渐的校园门口的有了些许的身影,张爷爷和我身边多了些扫雪的同学。我们相视而笑,这一切都被我看在眼里,张爷爷就是我们的好榜样,也是雪晨里美丽的夕阳红。
清晨,我在被窝里听见爸爸说下雪了,一跃而起。哇,窗外真的飘起了朵朵的雪花。妈妈告诉我这雪可能只能下一会儿。我赶紧搬上凳子坐在窗前,静静地欣赏着美丽的雪花。
窗外一片片雪花就像无数的流星在空中划过,优雅而宁静。风不甘寂寞,也来凑热闹。瞧,风用力向下一吹,雪花就飘飘悠悠地飞向地面,像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风呼地一刮,雪花拔地而起,猛地扑向窗户,仿佛要透过玻璃窗使劲瞅瞅正在津津有味地观看的我……我也高兴地打开窗户,伸出双手迎接它的到来。雪花轻飘飘地躺在我的手心,那纯白的颜色,微凉的感觉,真奇特。窗外,雪花们飞舞着,玩耍着,玩累了,悄悄落在屋檐上,树梢上。窗内,晶莹的雪花轻盈地躺在我的手心,我欣喜地捧着它,得意地向妈妈炫耀着这可爱的精灵。
果然,这场雪只持续了半个小时,太阳公公就迫不及待地钻出了天空。雪花消失了,但这场美丽的晨雪却停在了我的手心,留在了我的记忆中。
中国(大陆)当代作家对卡夫卡的接受和回应显然是与中国的外国文学领域对卡夫卡的译介分不开的,因为中国作家通常是没有可能阅读到卡夫卡作品的原文的。而中国对卡夫卡的翻译介绍比较晚,解放前对卡夫卡的零星介绍还不足以引起作家们的注意和重视。大概到了1966年,才由作家出版社出版了一部由李文俊、曹庸翻译的《〈审判〉及其他小说》,其中包括卡夫卡的6篇小说:《判决》、《变形记》、《在流放地》、《乡村医生》、《致科学院的报告》、《审判》。但这部小说集当时是作为“反面教材”在“内部发行”,只有极少数专业人员才有机会看到,中国作家恐怕很少有机会读到这个译本。1979年初《世界文学》杂志刊登了由李文俊翻译的《变形记》,并发表了署名丁方、施文的文章《卡夫卡和他的作品》,卡夫卡及其作品才算是第一次在中国公开亮相。接下来,1981年初《外国文学》发表了卡夫卡的4个短篇:《判决》、《乡村医生》、《法律门前》和《流氓集团》。随后,卡夫卡的幽灵便迅速在大江南北弥漫,在各种文艺刊物上出头露面。由于“在卡夫卡这里人们无法获得其他作家所共有的品质,就是无法找到文学里清晰可见的继承关系”,[1]因此,卡夫卡在中国作家心中最初引起的更多的是惊讶和不解,而不是认同和接受。但对于少数敢于探索、勇于冒险的作家而言,他的影响却是深刻而又长久的,并且通过这些作家,卡夫卡终于在中国扎下根来,如今已有越来越多的作家将卡夫卡引以为“知音”。 一、“打开了另一个世界” 中国作家徐星曾经说过,“现代主义不是形式主义,而是生活方式问题,真正超脱的人实际是最痛苦的人。卡夫卡活着本身就是一个艺术品,写什么样的作品是生活方式决定的,是命中注定的。”[2]的确,卡夫卡的生活和写作都是独一无二,不可模仿的。卡夫卡,这位西方现代艺术的怪才和探险家,他以痛苦走进世界,以绝望拥抱爱人,以惊恐触摸真实,以毁灭为自己加冕……他是现代世界里的唯一的“精神裸体者”,他的独一无二的生活方式决定了他的创作,他的创作完成了他自己。从这个意义上说,徐星一句话便道出了卡夫卡生活和创作的本质。 卡夫卡的生活虽然是不可模仿的,但他的创作却是可以借鉴的。的确,卡夫卡极大地影响了许多中国当代作家的创作。 1999年新世纪出版社推出了一套丛书《影响我的10部短篇小说》,其中莫言、余华、皮皮均选了一篇卡夫卡的小说。皮皮说,那些好的小说“会陪伴你度过各种光阴。每次读起,无论是晴朗的午后,还是小雨的黄昏,你都会跟它们做一次交流,围绕着生死爱恨。”[3](P1) “当年我已经从它们那里获得了超值的享受和补益,今天我再一次从它们那里收获。”[3](P1)在这些好小说中有一篇就是卡夫卡的《在流放地》。皮皮在大学里写的学士论文就有关卡夫卡的,因此她对卡夫卡曾有过一番研究。她在读《在流放地》时,“经历了很丰富的阅读感受,平静、紧张、恐怖、思索、佩服等等,尽管它的篇幅对此而言显得过于短暂。”[3](P12) 在影响余华的10部短篇小说里,也有卡夫卡的《在流放地》。余华说:“我之所以选择《在流放地》,是因为卡夫卡这部作品留在叙述上的刻度最为清晰,我所指的是一个作家叙述时产生力量的支点在什么地方……《在流放地》清晰地展示了卡夫卡叙述中伸展出去的枝叶,在对那架杀人机器细致入微的描写里,这位作家表达出了和巴尔扎克同样准确的现实感,这样的现实感也在故事的其他部分不断涌现,正是这些拥有了现实依据的描述,才构成了卡夫卡故事的地基。事实上他所有的作品都是如此,只是人们更容易被大厦的荒诞性所吸引,从而忽视了建筑材料的实用性。”[4](P5) 面对卡夫卡等的作品,余华说,“我就像一个胆怯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抓住它们的衣角,模仿着它们的步伐,在时间的长河里缓缓走去,那是温暖和百感交集的旅程。它们将我带走,然后让我独自一人回去。当我回来之后,才知道它们已经永远和我在一起了。”[4](P11)余华在其他地方还多次谈到卡夫卡。1990年,余华在一篇名为《川端康成和卡夫卡的遗产》的文章中写道,“1986年让他兴奋不已”,[5]这一年他读到了卡夫卡的《乡村医生》,这篇小说“让我大吃一惊……让我感到作家在面对形式时可以是自由自在的,形式似乎是‘无政府主义’的,作家没有必要依赖一种直接的,既定的观念去理解形式。卡夫卡解放了我。使我三年多时间建立起来的一套写作法则在一夜之间成了一堆破烂。”[5]他认为卡夫卡的出现在文学史上是一个“奇迹”。[5]卡夫卡那种异常锋利的思维,他那轻而易举直达人类痛处的特征给余华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小说中有这么一段,描写医生查看病人的病情时,发现了患者身体右侧靠近臀部处一个手掌大小的伤口: 玫瑰红色,有许多暗点,深处呈黑色,周边泛浅,如同嫩软的颗粒,不均匀地出现淤血,像露天煤矿一样张开着。这是远看的情况,近看则更为严重。谁会见此而不惊叫呢?在伤口深处,有许多和我小手指一样大小的虫蛹,身体紫红,同时又沾满血污,它们正用白色的小头和无数小腿蠕动着爬向亮处。可怜的小伙子,你已经无可救药。我找到了你硕大的伤口,你身上这朵鲜花(Blume)送你走向死亡。① 余华读罢感到震惊不已。这种冷静客观的对血淋淋事实的描写,尤其是用“鲜花”来形容伤口,使余华大开眼界。他的《十八岁出门远行》就是在读了卡夫卡《乡村医生》后写成的,因此,我们可以说,是卡夫卡完成了余华的成名作。在中篇小说《一九八六年》中,余华笔下中学教师自残的场面更是令人触目惊心:“他嘴里大喊一声‘劓!’然后将钢锯放在了鼻子下面,锯齿对准了鼻子。那如手臂一样黑乎乎的嘴唇抖动起来,像是在笑。接着两条手臂有力地摆动了,每摆动一下他都要拼命地喊一声:‘劓!’钢锯开始锯进去,鲜血开始渗出来……他喘了一阵气,又将钢锯举了起来,举到了眼前,对着阳光仔细打量起来。接着伸出长得出奇也已经染红的指甲,去抠嵌在锯齿里的骨屑,那骨屑已被鲜血浸透,在阳光下闪烁着红光。”[6](P151-152)余华在这种充满血腥味的、残酷无情的“死亡叙述”中更是将异常冷漠、绝对超然的叙述笔调和风格推向了极至。 1999年余华又在《读书》杂志上发表了题为《卡夫卡和K》的文章,专门论述了卡夫卡与《城堡》中的K之间的关系。余华说:“内心的不安和阅读的不知所措困扰着人们,在卡夫卡的作品中,没有人们已经习惯的文学出路,或者说其他的出路也没有,人们只能留下来,尽管这地方根本不是天堂,而且更像地狱,人们仍然要留下来。”[1](P46)面对卡夫卡的作品,还包括他的书信、日记,余华“留下来”认真研读、细细体会。他说:“卡夫卡一生所经历的不是可怕的孤独,而是一个外来者的尴尬。这是更为深远的孤独,他不仅和这个世界所有的人格格不入,同时他也和自己格格不入。”[1](P39)至于卡夫卡的叙述手法,余华更是推崇备至:“卡夫卡的描述是如此的细致和精确”,“又充满了美感”,“叙述如同深渊的召唤”。论及卡夫卡日记和小说的关系时,余华又说:“卡夫卡的日记很像是一些互相失去了联系的小说片段,而他的小说《城堡》则像是K的漫长到无法结束的日记。”[1](P40)余华以其作家的敏感和深刻,很快就从卡夫卡那里捕捉到了他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在影响莫言的10部小说里,莫言也提到了卡夫卡的《乡村医生》。莫言认为,一篇好的小说,应当具有独特的腔调。这种独特的腔调,“并不仅仅指语言,而是指他习惯选择的故事类型、他处理这个故事的方式、他叙述这个故事时运用的形式等全部因素所营造出的那样一种独特的氛围”。[7](P2)卡夫卡的《乡村医生》就是这样一篇小说。这是一篇“最为典型的‘仿梦小说’,也许他写的就是他的一个梦。他的绝大多数作品,都像梦境。梦人人会做,但能把小说写得如此像梦的,大概只有他一人。”[7](P7)莫言感觉到了卡夫卡的独特腔调,并在他的小说中也有所借鉴和表现。 宗璞开始阅读卡夫卡的时间较早,那是在60年代中期。她原本是为了批判卡夫卡才阅读卡夫卡的,但是,她却发现卡夫卡在她面前“打开了另一个世界”,令她大吃一惊。她说,“我从他那里得到的是一种抽象的,或者说是原则性的影响。我吃惊于小说原来可以这样写,更明白文学是创造。何谓创造?即造出前所未有的世界,文学从你笔下开始。而其荒唐变幻,又是绝对的真实。在文革中,许多人不是一觉醒来,就变成牛鬼蛇神了吗?”。[8]她的小说《我是谁?》写“文革”期间人变成蛇的异化情态,“孟文起和韦弥同样的惊恐,同时扑倒在地,变成了两条虫子……韦弥困难地爬着,像真正的虫子一样,先缩起后半身,拱起了背,再向前伸开,好不容易绕过一处假山石。孟文起显然比她爬得快,她看不见他,不时艰难地抬起头来寻找。”[9](P38)这种写法,显然是受到了卡夫卡《变形记》的影响。但是,在宗璞的小说的结尾,主人公又直露地发出了我终究是人的愿望,这又使得她与卡夫卡区别开来了。在卡夫卡那里,异化是一种世界观,无时无刻不在;而在宗璞那里,异化只是暂时的现象,是某个特定的历史时期,如文化大革命的产物。在卡夫卡那里,变形既是形式,又是内容,在宗璞那里,变形只是形式,而不是内容;在卡夫卡那里,叙述是冷静和客观的,作者置身于故事之外,漠然地注视着这一切,而在宗璞那里则是夹叙夹议,作者置身其中,感情悲愤激越,最后作者甚至直接站出来说道,“然而只要到了真正的春天,‘人’总还会回到自己的土地。或者说,只有‘人’回到了自己的土地,才会有真正的春天。”[9](P61)这样直露的议论,已经不大像是写小说了。宗璞说过,她的作品可分为两大类,一类可称为“外观手法”,另一类则为“内观手法”,后者“就是透过现实的外壳,去写本质,虽然荒诞不成比例,却求神似……卡夫卡的《变形记》、《城堡》写的是现实中不可能发生的事,可是在精神上是那样的准确。他使人惊异,原来小说竟然能这样写,把表面现象剥去有时是很有必要的,这点也给我启发。”[10]可见,宗璞的这种“内观手法”显然来源于卡夫卡,但是,宗璞并不想走向彻底的荒诞变形,她笔下的人物虽然已蜕变为“蛇”,然而,最终仍然是人性占了上风。宗璞的另一篇小说《蜗居》简直就是一篇卡夫卡式的寓言小说。小说中主人公的背上长出一个蜗牛的硬壳,他便像蜗牛一样的爬行。但与卡夫卡不同的是,宗璞具有浓烈的社会意识和政治意识,并且,一有机会她就直接地表露出来。 蒋子丹的情形与宗璞有点相似。1983年她在读过卡夫卡等作家的作品后,便想试着写一种荒诞小说,这种小说“所有的细节都真实可信(至少貌似真实可信),没有一句话让人费解,但在骨子里横着一个荒诞的内核,这个内核里又包裹着某种险恶的真实。”[11]她正是在这一思想指导下创作了她的短篇小说《黑颜色》、《蓝颜色》、《那天下雨》和中篇小说《圈》。当时很多读者都看不懂这些小说,但她对自己的选择并不后悔,她说,“我觉得一个作家选择了错误的目标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根本没有目标。”[11] 格非也非常钟情于卡夫卡,并研究过卡夫卡。他曾对鲁迅与卡夫卡进行过比较分析,他说:“鲁迅和卡夫卡,他们都从自身的绝望境遇中积累起了洞穿这一绝望壁垒的力量,而‘希望’的不可判断性和悬置并未导致他们在虚无中的沉沦。从最消极和最悲观的意义上说,他们都是牺牲者和受难者。而正是这种炼狱般的受难历程,为人类穿越难以承受的黑暗境域提供了标识。”[12]“与卡夫卡一样,鲁迅深切地感受到了存在的不真实感,也就是荒谬感,两者都遇到了言说的困难,言说、写作所面临的文化前提不尽相同,但它们各自的言说方式对于既定语言系统的否定,瓦解的意向却颇为一致。”[12]卡夫卡的这种荒谬感、言说的困难,以及对既定语言系统的否定和瓦解,对格非的创作恐怕不无影响,尽管这种影响也许是通过鲁迅这一中介而得以完成的。 在格非的小说《边缘》中有一段描写使人们不由得想起了卡夫卡的《乡村医生》。小说中有一位名叫仲月楼的医生,“他脸上时常挂着一种不经意的笑容,即使是他在手术台上摆弄死人的时候也是如此。”[13](P169)小说里写到这位医生一次给一位重伤员施手术,他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位伤员在痛苦地颤抖、痉挛。他一面不紧不慢地按照某种固定的程序做着他所应该做的一切,一面又津津有味地向小说的叙述者“我”大谈如何勾引女人:① 仲月楼用一把镊子从那处伤洞里伸进去,试着将那枚弹头夹出来,有几次差一点获得了成功,但每次快要弄出来的时候,弹头又像泥鳅一样滑了进去。仲月楼抬起袖管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等到女人的身体发软,你才可以撩开她的裙子,然后抚摸她。只要你有耐心,女人最终会支持不住的。” 仲月楼自言自语地说着,站在一旁的护士好像早就感到不耐烦了。她提醒仲月楼,那个躺在香案上的伤兵说不定已经死了。 仲月楼没有搭理她,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门外。 …… “我想他的确已经死了。”仲月楼说。[13](170) 伤员死了,仲月楼看去毫不动情。一个客观、冷漠、简单的“说”字,令我们对仲月楼的情感状态一无所知。 二、通向灵魂的城堡 被誉为中国文坛独立特行的女作家残雪,有“中国的卡夫卡”之称。有评论者写道,“如果说,80年代的《苍老的浮云》、《天窗》、《山上的小屋》等作品中喷薄而出、纷至沓来的梦魇般的意象,与卡夫卡那现实主义般地精确刻画荒诞事物的风格仍保持一定距离的话,那么,在90年代创作的那些更为节制、纯熟、理性的小说中,我们隐约地感到,残雪与卡夫卡达成了更深的默契。”[14]1999年残雪推出了一本专门解读卡夫卡的大著《灵魂的城堡——理解卡夫卡》,[15]更是让人们吃了一惊。残雪作品中所包含的那种极端个人化的声音一直令许多读者望而兴叹,她笔下的那个冷峻、变态和噩梦的世界也一直难以为人们所理解和接受,她在偌大的中国似乎缺乏知音,然而,她在一个十分遥远的国度里却发现了卡夫卡,并引以为知音。于是,奇迹便发生了,一个20世纪末的中国女作家与一个20世纪初的奥地利男作家在灵魂深处相遇、对话,这不能不说是一件让人砰然心动的事。 半个多世纪以来,有关卡夫卡的评论和著述可以说汗牛充栋,存在主义认为,是卡夫卡首先看到了追求自由存在的痛苦和孤独;荒诞派在卡夫卡那里找到了自己需要的“反英雄”;黑色幽默派从卡夫卡那里看到的是灰暗色调和讥讽意味;超现实主义看到的是弗洛伊德式的心理分析和“超肉体感觉”;表现主义看到的却是梦幻和直觉;而卢卡契索性认为卡夫卡表现了社会和阶级斗争的本质……而残雪却几乎将所有这些评述都悬置一旁,直截了当地将卡夫卡当作一个作家,或者更确切地说,当作一个小说家来理解。在残雪看来,卡夫卡是一个最纯粹的艺术家,而不是一个道德家、宗教学家、心理学家、历史学家和社会批评家,他的全部创作不过是对作者本人内心灵魂不断地深入考察和追究的历程。 这样一来,残雪似乎一下子就抓住了卡夫卡最本质的东西。的确,写作就是卡夫卡生命中的一切,没有了写作,卡夫卡的生活将变得毫无色彩和意义。卡夫卡说:“在我身上最容易看得出一种朝着写作的集中。当我的肌体中清楚地显示出写作是本质中最有效的方向时,一切都朝它涌去,撇下了获得性生活、吃、喝、哲学思考、尤其是音乐的快乐的一切能力。我在所有这些方面都萎缩了。”“我写作,所以我存在。”他“不是一个写作的人,而是一个将写作当作唯一的存在方式、视写作为生活中抵抗死亡的唯一手段的人。”[16]只有写作才能证明卡夫卡的存在。卡夫卡为了写作而拒绝了友谊、爱情、婚姻和家庭,他选择了他自己所惧怕的那份孤独。卡夫卡大概可以算世界上最孤独的作家,而他的小说所表现的也正是现代人的这种孤独感,所以,卡夫卡自己的生活与创作就在这里合而为一了,他成了在生活上最无作为和在创作上最有成就者。 残雪对卡夫卡的生活方式和生活目的颇有同感,她在一篇名为《黑暗灵魂的舞蹈》的文章中这样写道: 是这种写作使我的性格里矛盾的各个部分的对立变得尖锐起来,内心就再也难以得到安宁。我不能清楚地意识到内部躁动的实质,我只知道一点:不写就不能生活。出于贪婪的天性,生活中的一切亮点(虚荣、物质享受、情感等等)我都不想放弃,但要使亮点成为真正的亮点,惟有写作;而在写作中,生活的一切亮点又全都黯然失色,没有意义。[17](P11) 这段话与卡夫卡如出一辙,而与卡夫卡不同的是:残雪并没有拒绝丈夫、儿子和家庭。残雪的孤独更多的是灵魂的孤独,在现实生活中她比卡夫卡幸运得多。 对于卡夫卡著名的三部长篇小说,残雪就是从这一角度开始了她的解读。残雪认为,《诉讼》描述了一个灵魂挣扎、奋斗和彻悟的过程。“K被捕的那天早上就是他内心自审历程的开始”,“史无前例的自审以这种古怪的形式展开,世界变得陌生,一种新的理念逐步地主宰了他的行为,迫使他放弃现有的一切,脱胎换骨。”[15](P85)那么,城堡是什么呢?它“似乎是一种虚无,一个抽象的所在,一个幻影,谁也说不清它是什么。奇怪的是它确确实实地存在着,并且主宰着村子里的一切日常生活,在村里的每一个人身上体现出它那纯粹的、不可逆转的意志。K对自己的一切都是怀疑的、没有把握的,唯独对城堡的信念是坚定不移的。”[15](P192)原来,城堡就是生命的目的,是理想之光,并且,它就存在于我们的心里。《美国》实际上意味着艺术家精神上的断奶,“一个人来到世上,如果他在精神上没有经历‘孤儿’的阶段,他就永远不能长大,成熟,发展起自己的世界,而只能是一个寄生虫。”[15](P38) 至于卡夫卡的一些短篇小说,在残雪看来,《中国长城建造时》象征着“艺术家的活法”;《致某科学院的报告》记录了“猿人艺术家战胜猿性,达到自我意识的历程”;《乡村教师》中的老教师体现了“艺术良知”;《小妇人》及《夫妇》描述了“诗人灵魂的结构”;《地洞》则表现了艺术家既要逃离存在遁入虚空,又要逃离虚空努力存在的双重恐惧…… 看来,残雪完全是以独特的、写小说的方式来解读和描述卡夫卡的作品的,这使得读者在惊讶残雪的敏锐、机智和个性外,也渐渐地开始怀疑,残雪在这里究竟是在解读卡夫卡,还是在构筑她自己心中的卡夫卡?抑或真正的卡夫卡其实就等于她心中的卡夫卡?她究竟是在解读小说,还是在创作小说?我认为,无论残雪的初衷是什么,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即由于有了残雪的解读,卡夫卡在中国的“知音”将会越来越多,而不是越来越少。
残雪作品的突出主题:女性意识的解放。《五香街》是残雪最出名的关注女性解放的长篇小说,也是残雪唯一的一部长篇小说。小说以五香街上发生的一段“奸情”为契机,叙述了涉及“奸情”的各种因素以及有关人物对之的评价,作者让各式人物走上了演讲台,发表他们的看法。在众多人物中间,表现最多也是最为突出的是那些女人们。她们的发言激情迸发,强力四射,时时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而她们的所作所为,也让我们感到极大的诧异。围绕着故事发生的一些因素,五香街上的各色女性形象,X女士、B女士、寡妇女士、同行女士、金老婆子、跛足女士,这些人物对于无论是社会领域还是生活领域里的各种问题,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都有自己的一套思想。她们不盲从于任何人,不迷信任何权威,始终坚持自己的观点。五香街俨然是一个言论极其自由的世界,一个众语喧哗的世界。五香街的女人似乎已成了世界的主宰,她们尽情地展示着自己,表演着各自真实的一面。炒货店女老板X 女士受到一个男性生殖器的触动,大胆地跳上门口的长桌,发表了关于男性生殖器的演讲;寡妇大声地向众人宣讲着自己“无人能敌”的性欲;女人们认真地讨论着不同男性的“韵味”;金老婆子勇敢地和煤厂小伙子公开地通奸,故事发展到高潮,五香街的女人们则全体脱得一丝不挂,进行了一场持续了整整一天的“性狂欢” 。正是这些女人,大胆地揭去了传统意识中那层脉脉薄纱,让一切暴露于阳光之下,极大地震憾了人们的灵魂。在五香街上的女人们看来,这一切行为都是很正常的,因为“业余文化生活”是正常的,人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她们没有感到难堪,也没有特意去做,反而感觉一切都是很自然而然的事。五香街上的女人们反其道而行之,大胆地把自己的欲望放纵了出来,让它们以一幅真实的面目示人。通过一系列事件,她们在向世人宣告,这才是真正的人,真正的女人,富有人性的有个性的女人。五香街是一个女人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女人的日常言语个性,完全不同于既往。“众所周知,‘我’在性的能力上是非常强的,没有人能与之匹敌。”作为五香街上受人敬重的寡妇,她大胆地炫耀着自己的性能力,“她毫不否认,她在性欲上异常强烈,以致‘一夜来它七、八次也不能满足’,并随时能‘设计出数不清的花样和动作来’”,不仅如此,她还数次宣讲要运用自己的性感来改造他人,来影响社会。而小说的其他主人公们如X 女士、金老婆子等人在与人交谈时也不断地提及性。可以说,性话题是五香街上的女人们展示自己魅力的重要手段。而在传统的文学叙事中,“性”通常具有禁忌色彩。“食色,性也”,虽然古人早就讲过这样的话,但由于传统礼教的宣扬,千百年来,它一直被文人严密地包裹于温情的薄纱之下,做而不说,秘而不宣。但这一切在五香街上就行不通了,因为这是一个由女性主宰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女性们打破了那种男性禁忌,大胆地撕开了那块千年的遮羞布。她们不仅大胆地谈论着性,而且在日常话语中也不断地张扬着女性的力量:“女人,不仅在性生活上占着优势,还决定着整个社会历史的发展方向”(B女士语)。女人在社会中不再处于弱者地位,而是起着主导作用。她们要利用她们的美丽把大家“引到正路上去,净化我们的社会风气,提高我们大家的素质。”(寡妇语)因为“男人们很多都是爱想入非非,没有主见的家伙,要靠我们这些强有力的女人来引导。尤其在传统的审美情趣受到如此冲击的今天,就更显出他们这种懦弱的本性来。”“男人只能通过女人实现自己的种种美德”(寡妇语)。在这里,残雪借助她小说的主人公,成功地实现了对男性话语权的剥夺,女人们随意地讲着自己想说的话。她们不再为既往的话语所拘囿,而有了属于自己真实的有个性的语言。《五香街》塑造了众多活泼的富有个性的女性,但是还有一点是不可忽视的,那就是这里少有母亲这一重要的女性形象。小说中除了提及X女士有个儿子外,其他的如寡妇女士、跛脚女士、B女士、金老婆子等人都没有被提及到或者根本就没有子女。这不是残雪的忽视,而应该出自她的主动,是她在这部关注女性独立的长篇中对母亲这一形象的拒绝。而在残雪的其他作品中,塑造的极为普遍的也是极为成功的女性形象则是母亲。仔细分析一下残雪的其他作品,就会感受到在她以前的小说中的母亲形象不同于五香街上的女人形象,也大大不同于人们所习惯的母亲形象:为讨好自己的上司,母亲不惜以儿子的婚姻作交易,要他娶主任的老女儿,以儿子的青春来换取自己的发展(《污水上的肥皂泡》);“我”的母亲常常会“恶狠狠地盯着我的后脑勺”,并“一直在打主意要弄断我的胳膊”(《山上的小屋》);老况的母亲则经常粗暴地干涉他们夫妻的日常生活,她总是“硬邦邦地立在屋当中,眼珠贼溜溜地转来转去,鼻孔里哼哼着”(《苍老的浮云》);《瓦缝里的雨滴》中的那位母亲则整天百无聊赖,无病呻吟,躺在床上“把肺想象成一团破烂的像鱼网样的东西”,担心“墙根上会不会长出螃蟹来”,残雪笔下的母亲们让读者体会到了厌恶,体会到了仇恨,体会到了无奈。残雪作品中的一系列的母亲形象都不具有慈爱仁厚的特征,都超出了人们的想象,显得十分的另类。在残雪的一系列作品中出现的母亲们都一改往日人们已经习惯了的形象,成为了丑恶的暗示,变成了阴谋的象征。所以,在残雪的作品中才会有“我”会不动感情地讲述“我的母亲化作了一木盆肥皂水”,静静地看着母亲在肥皂泡中溶化而不会立刻向人求助(《污水上的肥皂泡》),才会有虚汝华等子辈们对长辈们浓烈的厌恶情绪(《苍老的浮云》)。残雪作品中所体现的这一点和西方20世纪60年代女性解放中的思想表现不谋而合。在那个时代,西方的许多女性作家便开始重新认识并诠释了母亲形象,例如,在女作家西尔维亚·普拉斯的作品《不安的缪斯》中,表达了她对母亲的怀疑,怀疑母亲对她的教导,认为生活中频繁出现的动荡不宁是源自于她的母亲。在这一时期的女性作家的笔下,出现了一系列的分裂的母亲形象,而那些鲜活的女人们,则大多是独身主义者或者没有后代。很显然,在这些作家的意识中,她们逃避着生育,逃避着结婚,但由于思想的不够成熟,她们不知应该怎样办。而在20世纪90年代,残雪又重复了西方女性主义者走的道路,显然她也无力把握母亲这一形象(母亲对子女天然的爱是任何人所无法否认的),而只能通过表达对她的诅咒而引起对母亲角色问题的再思考。五香街上的男人们缺少一种阳刚之气,他们大都是灰色的,很阴暗,很无能。在X女士大讲“性交”时,男士们纷纷无耻地趁机去捏她的大腿;X女士在日益妖艳,而她的奸夫Q男士则开始变得呆滞起来;在众多话语关注自己妻子的时候,迫于压力,X的丈夫不是选择与妻子共同奋斗,而是选择了逃避——离家出走,作了一个逃兵。五香街上的男人们普遍地讲话不多,即使有话也显得很可笑,很简单。五香街上女人们才是五香街真正的主人。也许,这正应了残雪的那句话,“中国男性本是极为孱弱萎琐的一群”。但是,残雪这句话仅仅是在彰显女性的独立,是在表达对男权意识的反抗,而不是对现世男性的真实评价。她努力地为女性同胞争取话语权,而因为既往话语为男性所掌握,并根深蒂固地体现了强烈的男权意识,欲有所立,必先有所破,所以她才在自己的小说世界中赋予男性角色如此不堪的特征。而在实质上,残雪并不简单片面地否定中国的男性。这一点,在《五香街》作品中可以看出,该文本在突出地表现女性意识的同时,也隐含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五香街上故事的记叙者是一个男性,虽然不是被经常地提及,也不是处于突出的地位,但确定无疑是一个男性。作为一位女性作家,残雪在演绎五香街的性史时却选择了一个男性记录者,这个角色,作家应该不会是随意指定的,也就是说,选取一个男性来实现女性的“自塑”是有她的理由的。作家在这里潜意识地表达了一个观点,那就是在中国的女性解放叙事中,男性扮演了一个极其重要的角色。残雪是为数不多的敢于自称为女权主义者的人,她坦言自己的作品“里面写的是女性解放”。正是在心中有明确的女性意识,她才特别关注女性的生存,特别反感既定的女性角色,她要创造一种全新的女性。通过自己的作品,给女人们实现一次大换血。残雪的世界之所以给读者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在很大程度上,也正源于她的这些主人公们。她赋予了她们一种恶的力量,她要以恶来引起人们对女性的关注。就女性解放这一主题而言,残雪的创作是极富改革意味的。残雪写的女人,不是男人眼中的女人,她的女人在讲话,但操纵的不是男权文化所习惯的话语;她的女人在表演,但不是表演给男人看的,而是一种自我愉悦式的舞蹈。残雪的作品中体现了女性意识,但又具体找不到人们期待视野中的女性意识痕迹,因为她所表现的女性意识与男性心中的女性意识是完全不一样的。或者也可以说,她的女性意识是极为隐蔽的,而仅仅体现的是作为一个人的意识。 残雪先锋写作中叙述模式的嬗变:在先锋作家残雪笔下,小说人物的存在虽然不乏孤独与痛苦,但有那么一些人却始终在死中求活,从未在可怕的现实面前停止追求永生的希望。这一叙述方向几乎贯穿了残雪所有的文学创作。随着残雪先锋写作的逐步深入,人物摆脱生存困境、追求永生的方式也随之改变。在20世纪80年代的先锋小说创作中,残雪往往通过对笔下人物生存境界的区分,建构出一种先知者引领沉沦者的叙述模式:那些沉沦于现实困境的人们,只能凭借先知者“站出来表演”的引领方式去反思自我的存在困境,并借此展开对命运的抗争。而到了20世纪90年代中期,残雪则通过一系列“文学笔记”的创作,将“先知者、沉沦者”的叙述模式内化为人物自我的精神层次,从而在对生命个体精神矛盾的书写中,再度重复了对永生的追求。在残雪早年的先锋小说中,人物往往因存在状况的差异而被区分为两类,一是那些不具备自觉意识的沉沦者,如《黄泥街》作品中的大部分群众、《苍老的浮云》作品中的更善无、《瓦缝里的雨滴》作品中的易子华、《突围表演》作品中的X女士的丈夫等人物,他们对于自身的存在状况缺乏自审的目光,大多以一种“自欺”的生存方式出现;另一类人则以王子光(《黄泥街》)、虚汝华(《苍老的浮云》)、X女士(《突围表演》)等为代表,他们常常以人格表演的生存方式,用自己看似荒诞的言行引领着沉沦者展开对于生存困境的抗争。就残雪小说中的那些沉沦者而言,他们的存在其实是一种非本真的存在状况。尽管身陷异化的生存境地,但他们却从未真正反思自我的存在困境。如《黄泥街》里的大部分群众,总觉得生活“形势一片大好”。他们满足于黄泥街闷热潮湿的天气,津津乐道于“王子光事件”,关注于各种灾变现象,却从未真正思考过这些事件本身的深刻含义。当“王子光事件”发生以后,这些人物只是一味的惊恐和莫名的兴奋。他们“沤一沤,就好了”的生存方式,其实就是“忍一忍”的生存态度。换句话说,黄泥街的大部分人安于现状,满足于在忍耐中忘掉痛苦,这是一种典型的自欺。自欺既是萨特所说的未为意识所呈现的自在,也是海德格尔意义上的非本真存在。在这种存在状态中,个体为了逃避存在的本源性痛苦,便会沉沦到自欺的境地中去。这种沉沦正是黄泥街人存在困境的体现,他们面对“王子光事件”所表现出的“闲谈、好奇、两可”,便是一种自欺的生存方式。同样,在《苍老的浮云》中,更善无尽管承受着来自于妻子慕兰、岳父以及麻老五的压迫,但在虚汝华出现以前,他仍然以一种自欺的生存方式示人。至于《突围表演》中的五香街居民,依旧与《黄泥街》里的大部分群众一样,浑浑噩噩,全然不解X女士的真正用意。上述状况表明,残雪小说中的那些沉沦者并非从一开始就懂得如何摆脱存在困境的束缚,他们往往需要一个先知者的引领,只有在那些先知者的引领下,沉沦于污秽现实中的人们才能展开为追求永生而进行的“突围表演”。这意味着在残雪早年的先锋小说中,一种由先知者引领沉沦者展开生存表演的叙述模式已然成型:无论是《黄泥街》里的王子光、《苍老的浮云》里的虚汝华,还是《突围表演》中的X女士,都是一些相对于沉沦者的先知者,也是生存的艺术家。他们对沉沦者的引领,不是依靠干瘪的说教,而是先行到死中去的人格表演。不过,这种凭借艺术化的人格表演所展开的生存抗争,却因人类自我认识的艰难而变得异常曲折。在《苍老的浮云》中,虚汝华这个成天把自己关在屋里撒杀虫剂的女人,实际上就是引领更善无走出存在困境的先知者。她对于更善无的窥视,令后者身不由己地步入了她的生活。更善无极力想弄清楚的一个问题即是他潜意识深处的不安感,他向虚汝华询问梦中暴眼珠乌龟的象征意义,实际上就是想印证自己的存在状况。从隐喻层面来看,更善无奇怪的梦不过是他存在困境的象征,而虚汝华怪诞的存在方式,又无异于向更善无形象地展示了人类现实生活的荒诞与痛苦——这实际上是虚汝华引领更善无走出自欺人格的第一步。接下去,凭借和更善无的私通,虚汝华则进一步以自己先行“沉沦”的方式,向更善无展示了沉沦的真正含义。确切地说,“私通”这一有违传统伦理的伦理事件,在残雪笔下并非道德意义上的沉沦,而是人物个体借助这一伦理事件对自欺人格的拒绝方式。只有私通,才能令更善无更加深入到沉沦的境地中去,并在加倍的痛苦中意识到自欺存在方式。也惟有如此,更善无才有可能获得突破存在困境的命运契机。由于这一契机的降临,完全源自于虚汝华站出来表演的生存勇气,因此从《苍老的浮云》开始,残雪小说所建构的先知者引领沉沦者的叙述模式便已逐步成型。到了写作《黄泥街》的时候,残雪将这一叙述模式提升到了形而上学的层面。尽管小说中的绝大部分人物都以自欺的生存境地示人,但当“王子光事件”这一“改变生活态度的大事情”出现以后,黄泥街人的生活便发生了显著的变化。他们以往衰败没落的存在状况因为王子光的出现,而“从此生活大变样”。但王子光到底是什么,谁也说不清,它是“一种极神秘,极晦涩,而又绝对抓不住,变幻万端的东西,也有人说那是一种影射,一种猜想,一种粘合剂,一面魔镜。”黄泥街人走出沉沦境地的突围表演与王子光息息相关,只是王子光的引领太过于抽象。由于他只有“引领”的意念,而无引领的具体行动,因此王子光的引领实际上是一种“形而上的引领”。黄泥街人只有从这一形而上的引领中去领悟自身的沉沦状况,才有可能挣脱自欺的人格面具。由于王子光自始至终都通过黄泥街人一系列的死亡事件暗示着这种“形而上的引领”,因此,在这种局势下,黄泥街人就不得不把自身的存在状况嵌入了与“死亡”密切相关的境地。自从王子光出现以后,黄泥街人如齐二狗等已经意识到这件事“关系到我的生死存亡问题”。他们被迫从王子光事件中看到死,进而又从死中去看待自己的生。对于黄泥街人来说,由于死亡事件的频仍,“死”变成了随时可能降临的事件。当死成为随时降临的可能性时,人便不得不在死亡的阴影中去活。这样一来,黄泥街人就只有“先行到死中去”,才有可能领略自身存在的本真状况。“先行到死中去”(“为死而在”)本身就是“把个人嵌入死的境界,并由此超越一切在者,从而显示此在的本真的在” 。这便是王子光形而上引领的真正含义,这种“为死而在”的生存态度,无疑是黄泥街人逐步摆脱沉沦境地的突围契机。从这一点来说,王子光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那种形而上的引领,是王子光令黄泥街人开始逐步摆脱沉沦的在世状况,而以畏死的心态去思考“活”本身,这种死中求活的生存态度无疑为《黄泥街》阴暗的存在场景注入了人类追求永生的光芒。如果说《黄泥街》的这一叙述模式还过于抽象,那么残雪在她的长篇处女作《突围表演》中,则将“先知者/沉沦者”的叙述模式展示得更加清楚。主人公女士是一个清醒的先知,她以一系列隐晦复杂的行动,而非言谈,将自身置于人生舞台的前沿。她力图通过突围表演的方式,唤醒那些身处沉沦境地的人群。这种引领方式就是“表演”的本真含义,即“站出来生存”。在这种与艺术相通的表演中,人类个体的本真存在才会从沉沦的境地中让自己真正现身。因此, 女士的“站出来生存”,其实就是将自己对本真存在的把握表演给人看。可是,这种表演的深刻含义却不能用说教去指明,因为表演是一种艺术,只有在艺术性的表演仪式中,观者才可以领悟,而非被动地接受存在的本真含义。因此, 女士的突围表演就注定具有一种隐喻的意义。那么,这种隐喻式的突围表演,或者说对于沉沦者的“引领”又是如何展开的呢?在小说中, 女士就像一个孤独的舞者,她不是以形而上的意念去暗示(如同《黄泥街》中的王子光那样),而是以具体的表演行为去展示自我的本真存在。她大搞“迷信活动”、“巫术”,但这种称谓只不过是五香街居民对她怪诞行为的看法。从表面上看, 女士颠三倒四的行为好像是一种自欺,但这种自欺与个体处于沉沦境地中的自欺却截然不同。后者是个体为了逃避“畏”之情绪,并借人格面具堕入沉沦境地的自欺,前者却是“有意识地自欺”。在这种主体已经意识到自欺前提下的自欺,实际上就是一种表演,即与艺术本源的表演。只有在这种表演中, 女士才能揭穿五香街居民自欺的存在处境,并引领他们走上与自己一起共舞的平台,去实现挣脱沉沦境地的突围表演。在这种表演仪式中,“性”成了一个关键的话题。五香街居民对性具有一种道德意义上的紧张感。他们谈性色变,尤其反感女士那样“用一种空泛的方式来谈论男女间的隐私”。而X女士却冲破性禁忌,公开谈论性,并承认“性的问题是她终身关注的问题。”这其实意味着,性作为人“无中生有”(创造生命)的本源,本质上是无法被禁止的,禁令本身也是一种对性的谈论。五香街居民的谈性色变,表现的仍然是一种自欺的存在方式。而女士对性的态度,实际上就是一种“站出来生存”的方式,她从性中看到了“无中生有”的创造奇迹,并以此揭穿五香街居民自欺的存在方式。这意味着对于女士而言,使五香街居民领悟她“站出来生存”的重大意义,不是说教,而是展示,即以自己的突围表演去展示给人看。尽管人在死后万事皆空,生命本身以虚无收场,但女士却通过对性的关注,最终展示了与虚无相抗争的生存勇气。女士这种“站出来表演”的生存方式,实际上就是一种“黑暗灵魂的舞蹈” ,它在凸显人物生存勇气的同时,也开创了残雪“文学笔记”的叙述方向。从20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残雪的先锋写作了发生一个重大转变,这一转变即是以残雪专注于“文学笔记”的创作为标志。她的一系列“文学笔记”,如《灵魂的城堡——理解卡夫卡》、《解读博尔赫斯》、《艺术复仇》、《永生的操练——解读〈神曲〉》等作品看似是对中外经典作品的解读,但在貌似批评的文字背后,却暗暗传递着20世纪80年代以来自身的文学经验。这些潜在的文学经验,一旦被转换为批评的武器,便拓宽和延伸了批评对象的意义空间;相反,经过阐释的经典作品,又在为残雪提供崭新文学经验的同时,改变着先锋写作的原有面貌。因此,残雪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以来的“文学笔记”,就不仅仅是先锋写作从小说向文学批评的文体转换,而是对她自己在20世纪80年代的先锋小说创作的某种延伸与转化:在残雪的“文学笔记”中,不仅看到了她对于人物追求永生的描绘,也看到了她对人物灵魂世界的步步深入。但除此以外,残雪的“文学笔记”更可观瞻之处,却是对于自己先锋小说中“先知者/沉沦者”这一叙述模式的深化。从残雪早年的先锋小说中可以看到,虚汝华怪诞的生存方式,王子光形而上学的暗示,以及X女士对性的津津乐道,都是这些先知者凭借艺术表演引领沉沦者追求永生的方式。而且从王子光这一人物形象的虚幻性,到X女士大张旗鼓地“突破周围人的误解、猜疑、妒忌、攻讦、歪曲和迫使就范的种种包围,以恶魔般的反抗精神‘反其道而行之’的表演” ,都说明了这些先知者对人类生存问题从模糊到清醒的认识过程。更重要的是,在先知者引领沉沦者的叙述模式中,这两类人物其实已经代表了残雪对人的精神层次的划分。即在人的精神世界中,都存有向现实妥协与抗争的精神结构。这一精神结构的矛盾性,则成为了残雪在“文学笔记”中探询人类幽暗精神王国的逻辑起点。在《黑暗灵魂的舞蹈》一文中,残雪说自己的写作“具有非同一般的强烈的趋势和从渐渐明确到坚定不移的方向感” ,这一“趋势”和“方向”,就是残雪对人类精神结构矛盾性的揭示。如果说残雪在早年的先锋小说创作中,还依靠“先知者/沉沦者”的叙述模式,从不同类型人物的对比中去揭示这一精神矛盾的话,那么在她的“文学笔记”中,残雪则通过对K、哈姆雷特、浮士德等人物的分析,试图表明人的精神矛盾并非外在于自身,它就潜伏于每个人的精神世界里:那些将精神矛盾集于一身的人物,就是具有丰富精神层次的生存的艺术家,他们对自我精神矛盾的关注,最终促成了灵魂的分裂。残雪对这些人物精神层次的解读,不仅表达了对于卡夫卡、莎士比亚和歌德等伟大艺术家的敬意,更在追随他们的写作中,用自己独特的文学经验,向我们展示了人类精神世界的浩淼无边,以及灵魂绽开之后的辉煌风景:在残雪的解读中,读者可以看到K、哈姆雷特、浮士德等人物如何从现实生存的地狱出发,在惊心动魄的精神炼狱中追求永生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残雪不仅向人们揭示了伟大的艺术家如何向读者表演着绝境中的“精神操练”,更在凸显灵魂张力、展示灵魂机制的写作中,不断深化着自己小说创作的精神追求。那些将精神矛盾集于一身,最能体现人类精神层次的人物显然是残雪在写作过程中关注的重点。残雪在小说创作中所形成的“先知者/沉沦者”的叙述模式依然部分程度的存在于她的“文学笔记”中。比如她对博尔赫斯笔下人物秦寡妇的分析,即是对《突围表演》中X女士这一人物的意象性延伸。但是这一叙述模式所具有的先验的理念色彩,却不足以揭示人类精神结构的复杂性——说到底,虚汝华、X女士等人物,都只是作家生存意识的理念表达。或许是意识到了这种表达方式的虚幻性,残雪在“文学笔记”中逐步淡化了“先知者/沉沦者”这一叙述模式的二元对立结构,转而将精神矛盾浓缩于一个人物身上。从残雪的“文学笔记”中,读者可以看到人类灵魂内部逐渐绽开的风景:那些死中求活的生存艺术家,首先在世俗生活中经历着精神的炼狱,通过灵魂的分裂,他们意识到了躯体内不同的精神自我,而不同精神层次之间的冲撞、纠缠,又促使他们在灵魂的搏斗中走向了自我认识,这就是他们在追求永生的精神之旅中共同的命运。对于创造这些精神盛宴的作家而言,写作就是一种特殊的“精神操练”:“它的触角伸向灵魂的内部,它所描绘的是最普遍的人性” 。在这个意义上,残雪的“文学笔记”便具有了自己所谓的“刀锋艺术”的特质——它不仅通过写作探询着人类幽暗的精神王国,也通过写作,重塑了艺术家的命运:“自觉地生活在刀锋上的诗人,代表全人类揭示着人的真实处境,其高贵的感知风度久久地感动着读者的心,激励着他们在暗夜里孤身启程。”综上所述,在经历了20世纪90年代的时间延宕后,残雪的“文学笔记”不仅是对其早年先锋小说创作的一种总结,也成为了她后来进行小说创作的某种理论资源。在残雪看来,探索人类幽暗精神王国的过程,便是那种突破层层现实束缚,面向虚无去求活的突围表演。在这种表演仪式中,不仅生命本身的过程感被纤毫毕现地展示了出来,同时也无限地深入了人类的精神空间。在这个意义上,残雪先锋写作中叙述模式的嬗变,无疑在改变当代先锋写作原有面貌的过程中,标识了当代文学对人类精神空间的深入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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