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顾城诗歌的民族内蕴 以辩证综合与直觉体悟来观照宇宙人生的思维方式顾城的诗并没有在题材的历史性、精神的原始性等方面做过追求,总是呈现童话般的纯净。而在这纯净之中,同样具有民族性,这在思维方式上就体现为辩证综合与直觉体悟。辩证思维的基本特点是:认为宇宙间存在着普遍的联系。中西方在辩证思维上也存在差异。西方辩证思维强调对立双方的斗争和排斥,以一方消灭另一方作为矛盾的解决方式。而中国的辩证思维最主要的特点在于:“体认世界本身便是一和谐或和谐历程,其中所有事物之间的差异与冲突均无本体上的真实性。”⑾“看重对立双方的依存与调和,以动态平衡为目标”⑿。因此更强调整体性,注重综合,轻视分析。《杨树》是顾城八岁的诗作,其中就已透露出诗人的辩证思维:“我失去了一只臂膀/就睁开了一只眼睛”凡物必有消有长,失去一个方面,必在别的方面得到相应的补偿。这与古人认为一切事物都是往返循环、运动变化的观点有着潜在的联系。而这种认识对诗人来说并不是经过分析得到的,而是形象地,在自然层面上的领悟。到了《我的幻想》:“我在幻想着,/幻想在破灭着,/幻想总把破灭宽恕,/破灭却从不把幻想放过。”诗人通过幻想与现实的矛盾对立传达无可奈何的心情。可以说这种辩证思维更具情感性,是在人生层面上的表现。而《一代人》:“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其中的辩证思维则是哲理的,是辩证思维在社会层面上的进一步发展。至于后期诗作中的《小说·X》:“地球是一滴蓝色的水/中间住着微弱的火焰”辩证思维又回归到自然原始层面上了。虽然我们不能说辩证综合思维或是其他什么思维更能接近真理,但是作为一种思维形式,它往往能使诗歌在情感的共鸣之外还具有哲理性的领悟,达到感性与理性的统一。没有理性作为深层意蕴的感性,将是单薄的。同时这种思维形式使诗浸染着民族的色彩,与遥远的古中国文明遥相呼应。直觉体悟也是我国民族思维形式中的一个重要方面。“其特点是主体直接渗入客体。”⒀主张直觉地把握世界,而不是通过概念、判断、推理来认识世界。刘长林在《中国系统思维》中指出:“中国美学根据阴阳五行的宇宙一体论理论,认为自然界与人有相互联系,有同构性、同型性,因而确信自然景物能够寄寓人的心性情感,能够在自然中发现人本身。”这就启示我们,与其说直觉体悟是类比推理的广泛运用,勿宁说这是体认到自然与人之间存在“异质同构”关系的结果。顾城认为:“诗人在感知和表达时,并不需要那么多理性逻辑、判断、分类、因果关系。他在一瞬间就用电一样的本能完成了这种联系。”“诗人总是通过灵感——彻悟的方式去发现世界和人所未有的、新的、前所未知的联系。”⒁并举了“太阳是甜的”这句诗的形成为例。诗人是这么认为的,也是这么做的。“有些灯火/是孤独的/在夜里/什么也不说”(《有些灯火》)由灯火的孤独沉默体悟到人的孤独、人的不被理解的精神处境。“你,/一会看我,/一会看云。//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你看云时很近。”(《远和近》)从“你”、“我”、“云”之间物理距离、心理距离的转换,从而体悟到人与人之间的隔阂、戒备以及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一层层拉开树枝/你看树站着睡觉”(《桥》)由树与桥的关系,体悟到人生态度的多元性。“人们拒绝了这种悲哀/向天空举起彩色的盾牌”(《雨》)由雨天打伞体悟到拒绝的姿态。而雨——悲哀、伞——盾牌、举起——拒绝的对应呈现出复合跳跃的关系。正如道家主张以“坐忘”来保持心境的纯静,从而直接与道契合。当顾城进入“无我”状态,他与世界联系的最主要方式也就只剩直觉体悟了。而这种体悟就体现得更跳跃、更直接。直觉体悟与辩证综合往往是结合在一起的。如《杨树》,在辩证综合的同时也是一种直觉体悟,在失去臂膀——睁开眼睛与物的消长规律之间无法用逻辑来分析,它是不可论证的,是顿悟。同样,《远和近》在直觉体悟之中也充满辩证的色彩。“你”与“我”的空间距离是近的,心理距离却很远。“你”与“云”的空间距离是远的,心理距离却很近。谢冕称“新诗潮”中涌现的诗人为“崛起的一代”。“崛起”正是因为有着坚实的土壤,这便是中国几千年民族文化的深厚积淀。同样西方文化的影响也总是植根于传统文化之上的一种接纳与融合,一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可以接受西方的生活习惯,但是他精神中最本质的东西却永远不会被取代。诗贵在创新,但没有基础,创新无从谈起;没有背景的创新只是一种标榜。顾城的诗正是在民族文化肥沃的土壤中开出的一朵朴素而美丽的小花。他诗中的“万物与我为一”的自然观使他的诗具有孩童般的天真、纯净;而从道德境界向天地境界升华的价值取向又使诗挣脱权威话语,实现本质的回归;至于以辩证综合与直觉体悟来观照宇宙人生的思维方式,使诗在时空转换、意识流手法等外来的艺术手法之中发散着民族文化的浓郁芬芳。 转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