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岁那年,妈妈走了,在雨中撑着小花伞带走了我的整片天空……从此,每次回家再也闻不到扑鼻的饭香,听不到关切的问候了。只有冰冷的饭菜和父亲木呆的脸,他从不问我冷不冷,饿不饿,学习辛苦不。他只是一天到晚的工作。还有他那把黑布伞,下雨回来总是把那把黑布伞倚在门角边,任雨水流了满地。以前,妈妈总会责怪着“啊呀,你怎么就这样呀,屋子都发大水了”,把伞提去阳台。现在,却只有满地的水迹。九岁的孩童不懂大人间的事,就只知道恨谁喜欢谁。我喜欢妈妈,所以我恨气走妈妈的父亲。他就只知道工作,常年提着黑布伞。他的无能与无趣气走了妈妈。黑布伞哪里配得上小花伞?往后,父亲依旧提着他的黑布伞上班、回家。从不过问我的学习、冷暖。只是,冬天,我的床头摆了几件毛衣;夏天,冰箱里多了几根冰棍。一次放学,我把乘车用的钱弄丢了,混进车里被售票员拉回总站,打电话叫我父亲来领人。候车室外下着大雨,哗啦啦的雨声就像打在我心上的鼓点:爸爸会不会打我?半小时后,见得父亲提着黑布伞气冲冲的跑进候车室,满身湿漉漉的。他看见了我,满眼愤怒地举起了黑布伞。我吓得闭上了眼。父亲的黑布伞打在售票员的身上,“不就是几块钱么,值得让十岁的孩子在这里受冻挨饿?!你这么忍心,你没有自己的孩子吗……”直到父亲被车站的治安人员拦住了,他的双眼还是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我怯怯地走过去拉住他的袖管,哭了。第一次从心里感觉到父亲炽热的爱女之心。觉得那把黑布伞不再丑陋,而是父爱的象征。随着年龄的增长,终于明白父母的离异并不全是父亲的错。也明白了父亲的爱是深沉的、不溢于言的。一天晚饭后,父亲破天荒地对我说:“出去走走吧。”我诧异极了。门外有小雨,我抢先一步提起门角边的黑布伞,撑开在我和父亲之间。在淅沥的雨中走了一会,父亲说:“想妈妈了吧。”我愣了好久才轻轻应答了一声。父亲说:“我欠女儿的太多了,让你失去了母爱。想要补偿你,却是笨拙得无从入手……”我低下头说:“不,爸爸,你已给我太多了……”父亲接过我的伞,用另一只手搂住我的肩膀,俩人就在雨中散步。如果说,多年前,妈妈撑着小花伞趾高气扬地带走了我的整片天空,那么,多年来,父亲提着他的黑布伞为我撑起了一片天空。他没有女娲的七彩石,但他用那无言的父爱为我一点一点地修筑残缺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