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鲁贝尔是从1880年彼得堡大学毕业后,才进入皇家美术学院开始他的绘画学习的。在学院派传统教育的熏陶下,他勤奋好学。他在学院以自己特有的观察力,对艺术的深刻见解以及冷静的探索精神,得到契斯恰科夫的赏识,并举荐参加基辅基里洛夫教堂壁画的修复和部分绘制工作,这使弗鲁贝尔有机会参观意大利威尼斯圣罗教堂。在那里,他通过对古代壁画的观摩和自己的创作实践,领悟了拜占庭艺术、古俄罗斯绘画的优秀 传统和风格特点。在基辅,弗鲁贝尔开阔了视野,并在创作上取得了突出的成果,从此,他走上了独立创作的艺术道路。回到莫斯科后,经同学谢洛夫的介绍,加入了莫斯科郊外阿勃拉姆采沃为中心的艺术团体。他负责主管传统民间陶雕的烧制,并参与大型戏剧布景的设计和被邀为莱蒙托夫论文集绘制插图等艺术活动。弗鲁贝尔以敏锐的艺术眼光,从古代壁画、传统民间装饰风格、俄罗斯神话和史诗般的题材之间,寻找到从内容到形式的某些共通的东西。并以此形成他的绘画母体和语言特征。他笔下的那些似乎在现实中可见,又仿佛远离现实的清晰而朦胧的形象,或突出反抗与孤独、强调痛苦或纷扰的画面,有一种神秘莫测的吸引力和动人心弦的感染力。弗鲁贝尔个人激烈动荡的心绪几乎流露在他所有描绘的作品里。他少年时就被莱蒙托夫写的散文诗《天魔》所吸引。天魔的自尊、孤独、痛苦又渴望自由的复杂心理,深深打动了弗鲁贝尔幼小的心灵。他从开始艺术创作起,就一直寻找于心的这个深沉的、自傲的、叛逆的,然而又充满人性的形象。弗鲁贝尔从《坐着的天魔》、《飞翔的天魔》到《被反倒的天魔》中,寄托了他内心激荡不安的情感,这和他当时的处世态度和心态时紧密相连的。弗鲁贝尔留下不少画风独特的素描肖像静物和风景作品。他那些线条变化多端明暗虚幻离奇造型严谨结实构图新颖独到的素描,与他同时代的画家们拉开了距离,显得新颖独特。贯穿他的素描始终的是,以块面分析的方法渐进地深入地进行表现。这使他对形体的观察和把握,建立在线条和色块组合的基础上,并将其晶体般明晰透彻地呈现出来。早在美术学院学习期间,弗鲁贝尔在契斯恰科夫的指导下就曾经“贪婪地观察自然的千姿百态”,一往情深地“沉浸在对微妙多样与和谐的观察之中”他的素描功力使他对立的表现方法,创造了与众不同的素描语言。弗鲁贝尔的那些充满虚幻或似梦非梦的作品,是以产生视觉的某种象征性联想为特征的,而这种联想都和他沉闷压抑的精神状态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弗鲁贝尔是受业于巡回画派,然而又是迥异于巡回画派的一位画家,他的个人风格非常鲜明,在俄罗斯画坛别具特色。他虽然是现实主义大师契斯恰科夫的学生,但却具有他的老师所没有的浪漫主义和装饰性风格。他是一个多面手:有过为教堂创作壁画的经历,也搞过舞台美术,搞过建筑装饰,从事过工艺美术和插图,转益多师成就了他的非凡才能。他的画与任何画家的画都不相同,而且具有一种病态的忧郁和哀伤。他的画作中充满了古怪魔鬼般的形象,也充满了神秘的色彩。在莫斯科的特列恰科夫画廊里,专门为弗鲁贝尔设有一个展室,里面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并排陈列着的四幅巨画,画的尺寸、比例和外形都十分特别,呈窄长条形,顶部则为圆穹状,显然那是他为某个教堂而画的窗龛壁画。展厅四周,他的代表作《坐着的天魔》、《天鹅公主》、《入夜》和《西班牙》等都赫然在列。弗鲁贝尔在他的这些作品中表现出了一种非凡的感觉和才能,用一种神话般的色彩和造型完成了梦境般的杰作。漫步在弗鲁贝尔富于创造力的画作中间,会感受到一种强烈而浓郁的神秘气息,这不仅仅是因为他的画全是神话题材所致,更是因为他画中的形象和色彩都与这些神话题材十分谐调,十分匹配。这是一种“真正的神话色彩”。天魔是弗鲁贝尔终生心醉的创作题材,也是他倾一生之力而不断为之的题材。天魔这个艺术形象本属虚构,是出于俄罗斯文学大师莱蒙托夫的诗作《天魔》。诗作中的天魔原本是个天使,由于他的傲慢和反抗上帝,被天国贬为魔鬼,从此它便专与天国为敌,它高傲而冷血,孤独而寂寞。弗鲁贝尔在参加纪念莱蒙托夫逝世50周年活动时,为诗中所创造的这个形象所激动,觉得这正是自己内心情绪的一个具体化形象,他以此为据而创作了一组水彩插图,有《会见》、《达玛拉的舞蹈》、《棺材中的达玛拉》、《天魔的肖像》和《天魔在修道院》等,里面充满了悲观、阴郁、恐怖与怪诞的形象,令人看后激荡不安,甚至能产生恐惧感,这套作品是莱蒙托夫所有文学作品中最成功的插图。从此,天魔成为弗鲁贝尔的艺术代言人,成为他个人的艺术标志,他的后半生就不断在画着这个天魔的各种变体,不断借这个形象来抒发自己苦闷的胸怀。他甚至亲手雕塑了一尊天魔的头像,准备送去参加莱蒙托夫纪念碑的征选。在长达20多年的时间里,弗鲁贝尔一直在画着他心中的天魔,天魔的形象也从一开始的《坐着的天魔》、《天魔的肖像》延续到《飞翔的天魔》直到最后的《被翻倒的天魔》,天魔一变而再变,从一位强壮的年轻男子到最后成为一个从天上坠地、身首分离、翅膀散乱的形体,画面上满是阴暗、沉闷、压抑、灰冷的色调。天魔悲剧性的毁灭表现了弗鲁贝尔内心极度的痛苦和仇恨,他的这幅天魔的画被送到彼得堡去参加“艺术世界”展览时获得了社会上极大的惊异和震动,但他的妻子对此非常理解,说:“他的天魔不是一般的,不是莱蒙托夫的,而像是当代尼采学说的信徒。”辉煌一时的俄罗斯巡回画派到了弗鲁贝尔时期,已经是“开到荼糜花事了”,作为新近思想熏陶下的年轻一代,弗鲁贝尔已经不满足巡回画派的成就,而移情别恋到了“艺术世界”这一新的艺术流派上去,对西欧的现代艺术有了更多的关注,同时也接受了当时影响力非常大的尼采哲学。他既对沙俄统治下的俄罗斯的现状非常失望和愤懑,但也不想直接介入对旧世界的斗争;他对现实不满,但又别无良策,因此非常苦闷和彷徨。他只想凭借自己在艺术形式上的革新来表明自己的态度,想埋头到纯艺术中去,用艺术来拯救这个社会。弗鲁贝尔早期的艺术创作活动开始于一个偶然的机会,当时正在读大四的他被邀到乌克兰的基辅,从事一座中世纪教堂的修复工作,弗鲁贝尔利用这个机会画了大量的壁画,从而奠定了他作为一个壁画家的艺术基础,在他的秉赋中注入了画巨幅画、画神话、富于装饰性的基因。另一方面,教堂的壁画所特有的那种神秘庄严、苦难压抑的情绪也影响了他日后的创作。以后,弗鲁贝尔又进入了以马蒙托夫为中心的艺术集团,在他创立的艺术剧院里绘制舞台布景、设计道具,甚至还在陶器工场里烧制陶器、绘制陶器,从事建筑设计,也画过插图和装饰壁画等,在各个方面都表现出了非凡的天才,但他在百忙之暇还是醉心于画油画,创作他心中的天魔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