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松
初中毕业后,我没有考上理想的高中,于是,我只好回到家里帮父母干农活。
家里除了种七八亩良田外,还种了三四亩蔬菜田,一般都是春种萝卜、莴苣;夏种冬瓜、茄子;秋种青菜、芫荽,冬种香葱、大蒜等等。我回家的时候,正好赶上冬瓜上市的季节,因为母亲身体不好,我只好和父亲划着满舱的冬瓜的小船到离家一百里外的盐城乡下去卖。
到了盐城的一处乡下,天色已晚,父亲就叫我到后面的船棚里休息,他自己则生火做饭,那时候,没有煤气罐,带的是泥土灶,父亲就小心翼翼的把夹舱里的泥土灶搬出来放到船头,然后,又从夹舱里取来了一捆柴草,开始生火做饭来了,草草地吃过晚饭,或许是白天行船太累了,我一头刚倒在船篷里,便呼呼地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天刚刚蒙蒙亮,父亲就催我起来,叫我守船,他自己则挑着担子,打算挨家挨户的去卖,我起来的时候,码头上有一个头戴方巾的年轻女人正在洗衣服,看到我从船篷里出来,随口问了一句:“是卖冬瓜的吧!”我说:“是的。”说着,我便坐到船头,等着有人来买冬瓜,没多久,父亲回来了,看到空担,我就知道父亲空担里的冬瓜都被人买走了,心里好生高兴,便准备帮父亲往担子里放冬瓜,刚用绳子兜起一只冬瓜,这个时候,天空中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我忙放下冬瓜,赶紧躲到后面的船篷里躲雨,父亲呢,也立即挑着空担上了船,和我一样,钻进船篷里躲雨去了,透过茫茫的雨雾,我忽然发现码头上的那位头戴方巾的年轻女人抱着还没洗好的衣服,急急地跑上岸躲雨去了。
这时候,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父亲蜷缩在船篷里,叹了口气,说:“唉,这雨下了,生意没法做了,早饭也做不成了。”说到这里,父亲便望着我,说:“咱们先继续睡觉,等雨停下来再说吧,”我听了,连忙躺了下来,船篷里空气混浊,雨打在船篷的声音让人心烦意乱,我根本就睡不着,不知不觉的两三个小时过去了,雨还在继续下,有时候还夹带着狂风,差点儿把船篷掀翻。不知不觉的又是两三个小时过去了,雨仍然还在继续下,只是不像刚才下得那么猛了,时而大,时而小,这会儿,我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想生火做早饭,做梦去吧,柴草早就被雨打湿了,怎么生火?想上去买吃的,可这儿是乡下,居住分散,有没有卖早点还不知道呢。我无聊地望着棚顶,有点儿心神不宁,不一会儿,我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正睡得昏昏沉沉,忽然听到岸上有个熟悉的声音:“船上有人吗?”不会是来买冬瓜的吧,我忙推醒父亲,父亲醒来后,连忙睁开惺忪的眼睛,说:“谁呀?”还没等岸上的人回答,我忙掀开草帘,循着声音看去,茫茫雨雾中,只见一位年轻女子穿着雨衣站在码头上,手里好像端着什么东西,仔细一看,这不是大清早在码头边见到的头戴方巾洗衣服的那位年轻女子吗?于是,父亲穿着雨衣从船篷里爬出来,跑到船头,问那位年轻女子说:“你是来买冬瓜的吧。”年轻女子听了,摇了摇头,说:“我不是来买冬瓜的,我是给你们送饭来的。”父亲一听,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说:“你刚才说什么?给我们送饭来了?”年轻女子笑着说:“是的,这么大的雨,你们父子俩肯定无法生火做饭,饿了大半天了,滋味儿肯定不好受吧,这不,我就给你们送饭来了。”说着,年轻女子就把手上的饭盒递到我父亲手里,父亲接过饭盒,感激地说:“谢谢,谢谢,太谢谢了。”有点木讷的父亲一个劲地除了说声谢谢外,他根本就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表达感激之情。
我和父亲吃饱后,很快就有了精神,没多久,雨停下来了,年轻女子来到码头取饭盒,我把饭盒递给她后,便拎着一只大冬瓜执意送到她家里去,年轻女子急了,说:“我家里有冬瓜,好多呢,你就不必送了。”旁边路过的一位中年女子突然接腔,说:“昨天她刚从娘家回来,家里哪有冬瓜啊?”我听了,心头顿时一颤,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虽然这事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可我到现在仍然一直忘不了,就像发生在昨天,越来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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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笔墨舒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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