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全球经济、政治交流的迅猛发展,文化交流变得越来越重要。作为传播中国文化的主要窗口之一,文学作品是社会文化的映射,其中许多词语都富含着丰富的文化内涵。因此研究如何准确地翻译这些文化负载词并再现它的文化信息对帮助外国读者了解中国文化进而推动跨文化交流的发展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蜚声文坛的长篇小说《尘埃落定》是藏族作家阿来的代表作,于2002年获得中国最高文学奖——茅盾文学奖,小说《尘埃落定》在回顾宗教和民族历史、风俗习惯等方面有着独特的叙述,富有丰厚的藏族文化意蕴,然而,小说的英译本并未在中国内地市场发行,国内鲜有学者对《尘埃落定》的英译本进行研究,对其藏族文化负载词的的系统研究几乎为零。因此,对其中的藏文化负载词的翻译成为再现藏文化信息的重要途径。
目前《尘埃落定》已被译成英、法、德、意大利等15种语言文字,其英译本很受英文读者欢迎。从中国知网检索的信息得知,学者们从以下视角对《尘埃落定》的英译本进行过研究:(1)以改写理论为理论框架,对英译本的翻译过程进行描述与分析,研究意识形态、诗学和赞助人等因素对译者在文本选择以及翻译过程中所采取的翻译策略/方法的影响和操控,用以探讨改写理论对中国文学英译作品的适用性;(2)以维索尔伦语用综观顺应论为理论框架,从语言语境,非语言语境和语言结构角度对《尘埃落定》英译本进行评析,指出翻译是在语境关系和语言结构等层面做出顺应选择的语言转换和文化传递的过程; (3)通过参照含有深层文化信息的各因素对比,对英译本中文化因素的译法进行分析,运用赖斯的翻译批评框架和理论来评价译者的翻译策略,从而探索民族文学英译的借鉴原则;然而,迄今为止,从彼得·纽马克翻译理论视角来分析《尘埃落定》的英译本还属于研究的空白点。本文选取葛浩文的英译本作为研究对象,尝试在彼特纽马克的语义翻译和交际翻译策略的指导下,探讨译者如何恰当处理《尘埃落定》中文化负载词的翻译。
一、语义翻译与交际翻译
彼得·纽马克对于翻译理论、翻译教学学以及翻译技巧都进行了精辟的论述,而语义翻译和交际翻译当为其翻译理论的核心所在。彼得·纽马克在1981年出版的《翻译问题探讨》(Approaches to Translati on )一书中首次提出,语义翻译是指译者在译语的语义规则和句法结构允许的情况下,尽可能准确地再现原文的上下文意义;而交际翻译是试图使译文对译语读者产生的效果尽可能等同于原文对源语读者产生的效果。交际翻译以译语读者为着重考虑的对象,尽力让译语读者接受原文的内容,不给读者留下任何疑点和晦涩难懂之处;而语义翻译以原文作者为出发点,竭力将原文的信息贴切地传达出来。
从理论上讲,两者的区别是很大的。语义翻译力求保持原作的语言特色和独特的表达方式,发挥了语言的表达功能;而交际翻译的关键在于传递信息,为某类读者量体裁衣,发挥了语言传达信息、产生效果的共功能。语义翻译注重对原作的忠实,处理方法带有直译的性质;而交际翻译则强调译文应符合译人语的语言习惯,处理方法带有意译的性质。而两种翻译策略又有着共同或相似点。第一,两种翻译方法都是建立在认知翻译的基础之上的,都必须服从译入语的语法结构和某些固定的文体特征。第二,如果原文信息具有普遍性,不带文化特征,信息内容的重要性与表达信息的方式和手段同等重要,就可以同时采用语义翻译和交际翻译。第三,语义翻译和交际翻译是一个整体,两者并不冲突,而是相辅相成,互为补充的,因此可以采用两种翻译策略相结合,即彼得·纽马克提出的“a correlative approach to translation”。
二、文化负载词与《尘埃落定》中藏族文化负载词
“文化负载词”又称词汇空缺,指源语词汇所承载的文化信息在译语中没有对应语。“每个国家、每个民族都有其独特的发展历史、宗教信仰、民族风情等,因此每一种语言都有其特定的词汇、成语、典故等,文化负载词反映这些观念和事物”。在长期的历史过程中,藏族的服饰、礼仪、艺术、建筑等诸多方面都打上了佛教的烙印。承载这些文化的词汇反映了特定的藏族历史、文化及民俗习惯,在语义上具有专有性或不对应性的特点。文化负载词与藏族文化负载词都是一个国家、民族文化、历史等发展的产物,但由于藏族文化负载词所反映的是在特定的藏族文化中才具有的事物或概念,藏族文化负载词更具有专有性及独特性。
不同的学者对文化负载词有不同的分法。著名的翻译家和翻译理论家彼得·纽马克(2001)把翻译中涉及的文化负载词分成生态文化词,物质文化词,社会文化词,姿态及习惯文化词。美国翻译理论家 Eugene A Nida 将其分为生态文化、物质文化、社会文化、宗教文化、语言文化(Nida,1974)。本文将结合奈达对文化的分类对《尘埃落定》中藏族文化负载词从以下五个方面进行翻译探讨。
三、语义翻译和交际翻译视角下藏族文化负载词的英译
根据笔者初步研究,发现对《尘埃落定》中藏族文化负载词进行翻译宜采用语义翻译和交际翻译或两者相结合的策略。
(一)生态文化负载词
根据奈达对文化的分类,生态文化即包括一个国家或者民族地理环境,自然环境,气候特征等因素。法国文学史家丹纳指出“创作各种风格的文学都会有特定的时代性、民族性和地域性”。小说《尘埃落定》是作者阿来对川西高原独特风貌和民俗风情的书写,是地域文化的代表,请看实例分析:
例1:麦其土司的官寨确实很高。七层楼面加上房顶,再加上一层地牢有二十丈高。”
Actually, Chieftain Maichi’s estate house was nearly a hundred feet high, with seven stories, a roof, plus a basement dungeon.”
“官寨”、“地牢”反映的是嘉绒藏区所独有的适应其地理环境、气候特征以及宗教迷信的建筑景观,在此译者运用语义翻译的策略分别将其译成“estate house”和 “basement dungeon”。
例2:雪山栅栏中居住的
藏族人。
The Tibetans who live in the Land of the Snow.
阿来生活的家乡位于广袤的西藏高原大地的边缘,雪山、草原、河流、森林等就是养育他的土地和生活常态。藏文化的特殊气质之独特性真实的体现在其雪域高原上,是嘉绒藏区所独有的地貌景观,译者在翻译“雪山栅栏”时,将其首字母大写以突出其独特性,根据纽马克对语义翻译的定义,译者采用了交际翻译的策略很好地传达了原作的风格
(二)物质文化负载词
物质文化覆盖范围较广,包括了服饰,工具,日用品以及产品设施等。由于每个国家以及各个民族的习惯以及风俗的不同,人们使用的物质产品也不同。
例3:牵起长长的百褶裙裾,姿态万方下楼亲自给活佛开门去了。
Hiking up her pleated skirt, she walked grandly downstairs to open the gate.
例4:腰间是巴掌宽的银腰带,胸前是累累的珠饰。
Wearing a silver belt as wide as her hand, with strings of beads around her neck.
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嘉绒藏区,土司制度,世袭制度依然存在,这些制度将人分为不同的等级,如土司,百姓,科巴,家奴等,不同等级的人其穿着也不一样。“百褶裙据”、“银腰带”、“珠饰”是地位很高的藏族人才拥有的服饰,其对应的译文“pleated skirt”、“a silver belt”、“strings of beads”采用的是语义翻译的策略。
(三)社会文化负载词
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其传统风俗,生活方式,个人称呼语,社会地位,礼貌语都属于社会文化的范畴。在小说《尘埃落定》中,有大量藏族文化所独有的制度、礼仪、风俗等社会文化负载词,此处的翻译多采用交际翻译策略。
例5:麦其土司无奈,从一个镶银嵌珠的箱子里去除清朝皇帝办法的五品官印和一张地图。
Chieftain Maichi opened a case inlaid with silver and beads and took out a seal representing the highest official title conferred by the Qing emperor.
“品”是中国古朝代的一种官僚体制,即“官制”,在中国古代的品官体制中,有着“九品管制”,从“一品官”至“九品官”,官职级别由大到小,因此“五品官”属于中级官员,但在西方英语国家并不存在以“品”论官职大小的管制,因此译者在此将“五品官印”译成“the highest official title”,采用的是交际翻译的策略,但是由于译者并没有完全理解中国的品管体制,造成了误译,“五品官”可译为the fifth grade higher-ranking official title, 否则,会导致西方读者误认为麦其土司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而非真实的中级官员。
(四)宗教文化负载词
宗教文化包括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宗教信仰,价值观,宗教习俗等。众所周知,藏族是一个非常注重精神文化的民族,有着本民族独特的宗教信仰和情感表现。在嘉绒藏区,苯教是藏区最原始的宗教,随着藏传佛教,印度佛教传入藏区,人们的信仰多元而复杂。
例6:使她能施一道斋僧茶,给死娃娃做个小小的道场。
So she could pay for a vegetarian meal and tea for the monks to perform rites for the dead.
“斋僧茶”、“道场”有着深厚的藏族宗教文化内涵,葛浩文将“斋僧茶”、“道场”分别译成”a vegetarian meal”和“perform rites”,虽然并未传神的呈现原作的文化深层含义,但译者采用交际翻译策略传达了原作的语用效果。
标题“尘埃落定”这四个字本身有着深邃的宗教文化内涵:灵魂蒙尘,最终落定,人得以解脱,是对苯教神话作一个收束。根据藏苯教,“尘埃”即世俗的点点滴滴,它指困扰人生的一切纷繁杂事。而葛浩文通过突出小说主题、突显小说美感来引起西方读者的兴趣,从而将“尘埃落定”译为“Red Poppies: A Novel of Tibet”。考虑到译文的可读性,葛浩文采用了交际翻译的策略。
(五)语言文化负载词
语言文化负载词体现的是某一语言的发音、词语以及句子结构。小说《尘埃落定》特殊的文化背景中,其语言文化负载词既有藏语特色又有汉语特色。如:
例7:这时候,我在心里叫我的亲人,我叫道:“阿爸啊!阿妈啊!”
I called out silently to my family. Ah-pa! Ah-ma!
例8:寨子里住的人家叫做“科巴”。这几十户人家是一种骨头,一种“辖日”。
The families living in those stones fortresses were called Kabas, and all belonged to same bone or shari.
“阿爸”、“阿妈”是藏族人称呼爸爸,妈妈的一种特有的方式,在英语中并没有对应的称呼语,葛浩文将其译为“Ah-pa”、 “Ah-ma”,根据语义翻译的特点,译者在此运用了语义翻译的策略。
四、结语
笔者通过研究彼得·纽马克的语义翻译与交际翻译理论以及葛浩文夫妇的翻译思想,发现二者有相通之处,并得出以下结论:
在彼特·纽马克翻译观下,葛浩文夫妇在翻译《尘埃落定》时,根据不同类型的文化负载词灵活运用语义翻译和交际翻译策略以及两者相结合的策略,但为了最大限度地保留源语言的文化特色,译者以交际翻译为导向,以语义翻译为补充。
本文在彼特·纽马克翻译理论指导下,对《尘埃落定》及其英译本中的藏族生态文化、物质文化、社会文化、宗教文化和语言文化负载词的翻译策略分类进行了分析,不仅丰富和拓展了《尘埃落定》英译研究的内容和视野,而且为今后藏族文化负载词的英译研究带来启示,同时也证明了纽马克翻译理论对文学翻译的解释力度,且能够为中国文化,尤其为中国少数民族文化“走出去”提供新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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