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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析公共管理研究的技术设计

2015-11-26 10:40 来源:学术参考网 作者:未知

  一、导 论

  从20世纪40年代开始,学者们开始自觉地对公共管理研究的方法论进行反思,先后经历了三波反思和争论。第一波以西蒙(Herbert Simon)为代表的实证主义和以德怀特·沃尔多(Dwight Wal-do)为代表的规范主义之间的争论为焦点。两者就公共管理的本体论、认识论和方法论等方面展开了旷日持久的争论。这场争论,加之学者们对公共行政的学术地位、研究范围、主题等方面认识的分歧,引发了公共行政学的“身份危机”和“思想危机”。第二波以批判主义和实证主义之间的争论为焦点。1979年罗伯特·丹哈特(Robert Denhardt)针对西蒙的理性实证方法,将批判方法论引入公共组织的研究中,引发了实证方法论和后实证方法论之间的争论。第三波以倡导方法论的整合为主要特征。1986年杰·怀特(Jay White)提出后经验论哲学用以整合公共管理研究的实证、诠释与批判三种取向。斯托林斯(R.A.Stallings)则认为成功的研究应该整合经验主义传统的量化研究与现象学传统的质性研究。中国台湾学者江明修、颜良恭等人则使用科学哲学的“范式”理论探讨了公共管理的多元方法论及其整合问题。

  上述争论使得公共管理研究似乎走向了繁荣,但在公共管理方法论的争论中,学者们辩论的主线是实证主义和非实证主义(规范、诠释和批判)的对立和融合:实证主义者将公共管理现象看做是“自然的”,非实证主义者将公共管理现象看做是“人文的”。事实上,公共管理并非单纯的“自然”存在,亦非单纯的“人文”存在,而是介于自然和人文之间的“人工物”。虽然将公共管理作为“人工物”的思想从公共管理学诞生之初就得到了很好的体现,这一思想亦在西蒙那里得到了较为系统的论证,西蒙认为:“人工物具有以下特征:人工物是经由人综合而成的(虽然并不总是、或通常不是周密计划的产物)。人工物可以模仿自然物的外表而不具备被模仿自然物的某一方面或许多方面的本质特征。人工物可以通过功能、目标、适应性三方面来表征。在讨论人工物,尤其是设计人工物时,人们经常不仅着眼于描述性,也着眼于规范性。”但是在公共管理学的方法论的论争史上,人们一直陷于“自然”和“人文”的对立,没有在公共管理作为“人工物”的基础上,形成清晰而完整的公共管理技术设计研究范式。基于这一考虑,本文旨在解释公共管理研究的技术设计范式“缺位”的原因,阐明该范式的方法论基础,说明该范式的基本议题,厘清其基本逻辑。

  大部分的公共管理研究(包括学术、咨询和实务问题的解决三种形态)本质是在进行技术设计活动,即为了实现既定目标,以科学原理为基础,通过政策、制度、体制、机制和治理工具的设计,实现特定的目标,解决公共管理的实践问题。凡是寻求合理手段实现特定目标的思想、程序、知识和技艺都属于技术的范畴。“设计”则是产生技术知识的核心环节。正如西蒙所言:“关于自然事物的知识的教授是科学学科的任务:自然事物的存在状态怎样,它们是如何发生作用的。关于人工物的知识的教授是工程学院的任务:如何制造具备人们想望性质的人工物,如何设计。工程师并不是唯一的专业设计师。凡是以将现存情形改变成想望情形为目标而构想行动方案的人都在搞设计。生产物质性人工物的智力活动与为病人开药方或为公司制订新销售计划或为国家制订社会福利政策等这些智力活动并无根本不同。如此解释的设计是所有专业训练的核心,是将专业(Profession)与科学区分开的主要标志。工程学院像建筑学院、商学院、教育学院、法学院、医学院一样,主要关心设计过程。”

  1968年托马斯·库恩(Thomas S.Kuhn)在《科学革命的结构》一书中提出了“范式”的概念。英国学者玛格丽特·玛斯特曼(Margaret Masterman)对库恩的范式作了系统的考察,他将库恩使用的21种不同含义的范式进行了概括,总结了范式的三重含义。一是作为一种信念、一种形而上学思辨,它是哲学范式或元范式;二是作为一种科学习惯、一种学术传统、一个具体的科学成就,它是社会学范式;三是作为一种依靠本身成功示范的工具、一个解疑难的方法、一个用来类比的图像,它是人工范式或构造范式。在库恩看来,范式不是客观世界的知识,是科学共同体用来解决科学研究中的各种难题的工具。“范式”是一个比“理论”和“理论框架”含义更复杂、广泛和多样的概念,范式除了理论框架的含义外,还包括科学共同体的信仰、解题规则、实验手段、成功的示例等含义。

  本文所说的公共管理研究的技术设计范式意指:将公共管理活动看做“人工物”的构造活动,并据此形成的公共管理研究方法论、学术传统和解题(研究)逻辑。换言之,公共管理研究的技术设计范式是哲学和方法论基础(哲学范式)、学术传统和主要议题(社会学范式)、开展研究的基本逻辑(构造范式)三个层面的统一。

  二、公共管理研究中技术设计范式的缺位及其原因

  公共管理研究中实证主义长期居于主导地位,学者们对西蒙和沃尔多争论多维性的忽略,以及对规范研究两项任务的混淆是公共管理研究中技术设计范式缺位的重要原因。

  (一)实证主义的主导地位

  受近代科学和实证主义思想的影响,威尔逊、达尔、西蒙等公共管理学的奠基者们努力使公共管理学成为一门“科学”,使其能成为知识殿堂中的体面一员。与这种科学主义的思潮相一致,主流的学术期刊惯于 使 用 实 证 主 义 的 方 法 论 标 准 对 公 共 管 理 研 究 成 果 进 行 评 估 和 反 思。比 如H.E.McCurdy& Robert E.Cleary、John D.White、J.L.Perry&K.L.Kraeme、D.J.Houston&S.M.Delevan、Robert E.Cleary、孙同文、江明修、詹中原、吴颖年等人曾使用过实证主义的方法论标准对公共管理博士论文和期刊论文的主题、研究方法、质量标准等方面进行过评估研究。总体而言,使用实证主义标准对公共管理研究质量进行评价的结果是悲观的。对此,我们要问:到底是公共管理研究的问题,还是评价标准的问题?事实上,实证主义的学术规范,只适合对部分公共管理研究成果进行评价,还有大量的研究成果并不能纳入实证主义研究的方法论框架。特别是将公共管理看做“人工物”而展开的公共管理技术设计研究的成果不仅无法纳入实证主义的方法论框架,而且这种技术设计研究尚缺乏一个合理、适宜和有效的知识生产标准和规范。换言之,仅仅使用实证主义的单一标准评价公共管理研究成果,难免得出大多数公共管理研究成果不符合规范、质量低下的结论。公共管理技术设计方法论标准“缺位”已经成为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二)对西蒙和沃尔多争论多维性的忽略

  在试图将公共管理科学化信念的驱使下,早期的公共管理研究者以寻求管理的普遍原则作为最终的目标,并建立了公共管理学的知识体系。那么这种普遍原则到底是经验规律的普遍原则,还是价值规范的普遍原则,抑或是人际沟通的共识?这些问题并没有得到清晰的说明。这种定位的模糊性,也体现在西蒙和达尔、沃尔多等人关于公共管理学学科和方法论的多维争论中

  沃尔多和西蒙的争论是多维度的,但后来的学者将两者的分歧聚焦在事实和价值的区别,强调实证主义和规范主义(人文主义)的二元对立,忽视了西蒙和沃尔多争论中关于“纯粹科学”和“人工科学”的分野,忽略了在人工科学这一框架内,建构公共管理研究的技术设计方法论框架。

  (三)对规范研究两项任务的混淆

  一般而言,社会科学(如经济学、政治学、管理学等)的规范研究有两项基本的任务:一是形成应然命题,确立什么是“好”,什么是“善”,我们生活的“意义”、“价值”是什么;二是如何以优化的方式实现已经确立的价值前提。其中第二项任务既不属于“价值和规范”的范畴,也不属于“科学和实证”的范畴,而是在既定约束条件下,根据设定目标寻求优化方案的“人工科学”或者“技术设计”的范畴,其所使用的方法论是技术设计的方法论框架。换言之,从方法论的角度来看,“规范”并不等于“规范研究”。确立“规范”仅仅是规范研究的一个方面,规范研究的另一项任务是技术设计。

  总之,学者们一方面将西蒙和沃尔多的争论归结为实证主义和非实证主义的对立,另一方面忽视了规范研究的第二项任务,而聚焦于规范命题的形成、诠释和确立。与此相关,关于规范研究的技术设计在公共管理学中长期被忽视,没有得到充分的阐释和发展。三、公共管理研究的技术设计范式的方法论基础从哲学和方法论的层面看,知识类型学是公共管理研究技术设计范式的认识论基础和知识前提,设计科学和技术哲学则为公共管理研究的技术设计范式奠定了理论和方法论基础。

  (一)知识类型学

  知识分类问题一直是人类思想史和哲学史探讨的主题之一。在古希腊时期,亚里士多德将知识分为理论的科学、实践的科学和创造的科学三类。休谟将知识划分为实然领域的知识和应然领域的知识。康德则根据人类理性的限度和特征,将知识划分为求“真”、求“善”和求“美”的知识。当代的学者们根据不同的标准,亦形成了不同知识类型的划分,可谓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哈贝马斯(JürgenHabermas)在《认识与旨趣》一书中通过对哲学和方法论的反思性批判,继承、发扬并整合了康德、黑格尔、马克思、皮尔士(Charles Peirce)、狄尔泰(Wilhelm Dilthey)、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等众多方法论流派的知识分类思想,提出了将认知旨趣、知识类型和方法论有机结合起来的知识类型学思想。哈贝马斯认为“旨趣”是认识活动的构成部分,任何认知活动都以认知的旨趣为前提。认知的旨趣包括三大类别:技术的认识旨趣、实践的认识旨趣和解放的认识旨趣。三种不同的旨趣形成三种不同的知识类型即自然科学、人文科学和社会批判理论,每种知识类型的方法论框架也不同。

  在哈贝马斯知识类型学思想的基础上,本文将公共管理知识分为技术控制旨趣的公共管理知识、理解和诠释旨趣的公共管理知识、批判和反思旨趣的公共管理知识。其中技术控制旨趣的公共管理知识可以进一步细分为科学发现类知识、技术设计类知识和评估类知识。科学发现类知识旨在发现公共管理规律,为公共管理实践的预测和决策提供支撑。评估类知识使用特定的标准、尺度和规范,评价、衡量和测量心理、行为、事件等公共管理现实的状况,是进一步探索和发现公共管理现象中存在规律的前提基础。理解和诠释类知识回答文化、价值和精神领域的“应该怎么样”的价值问题,与人的目的、自由和人与人之间的共识和规则紧密相关。如果说技术控制旨趣的知识以工具理性为基础,那么理解和诠释旨趣的知识则以价值理性、主体间理性为基础。康德、黑格尔、马克思、马克斯·韦伯、哈贝马斯等人则建立了批判主义的知识传统、理论和方法,批判类知识的认知兴趣源自人们追求思想和权利解放的兴趣,基本方法是自我反思的方法,“自我反思能把主体从依附于对象化的力量中解放出来。自我反思是由解放的认识旨趣决定的”。技术控制的研究旨趣除形成科学发现类知识和评估类知识外,还形成技术设计类知识。此处的“技术”是广义的:凡是寻求合理手段实现特定目标的思想、程序、知识和技艺都属于技术的范畴。技术过程包括技术设计、制造、使用和评价过程。“设计”是产生技术知识的核心环节,故称作技术设计类知识。上述五种类型的知识形态分别与公共管理的研究旨趣、问题类型和方法论框架相对应

  公共管理知识类型学的划分,为公共管理研究的技术设计范式确立了适当的位置。与此同时,设计科学的兴起,为公共管理研究的技术设计范式提供了丰富的理论借鉴和经验参考。

  (二)设计科学

  设计科学是对人工系统的研究,目标是使用科学的方法分析技术系统(产品和程序)、技术系统与环境(人、自然、其他系统)的关系以及设计技术系统的程序。与自然科学相比,自然科学不涉及直接的实践应用,而设计科学是理解技术世界的桥梁。设计科学、设计方法论、设计理论、科学的设计和设计的科学是技术设计知识的不同指称,这些术语的含义相互交叠,并不存在截然的区分。总之,设计科学作为对设计现象、设计方法、设计实践等方面的系统探讨,本质在于揭示不同于“自然物”和“人文精神”存在的“人工物”的存在形态和建构规律。

  对设计和设计过程的研究有悠久的历史,起源于人类的生产生活实践。20世纪60年代在系统论、信息论、控制论、工业设计理论、系统工程、现代决策理论等新兴学科的影响下,人们开始冲破传统学科间的专业壁垒。1969年,赫伯特·西蒙出版了《人工科学》一书,阐明了人工科学和设计科学的对象、目的意义、设计的逻辑、设计的形态、设计的表现等设计理论的基本议题。西蒙对自然科学和人工科学做出了区分之后,设计科学逐渐发展成为一个跨学科性、交叉性和综合性的学科领域。目前设计科学已被广泛地应用于工业设计、管理信息系统设计、电子政务设计、公共服务供给设计、城市规划设计、智能组织设计等众多领域。

  设计科学在管理学界亦产生了广泛的影响。明茨伯格(Henry Mintzberg)、武夷山、仇向洋、陈良华和张昉、凌峰和刘建一、Joan E.Van Aken等学者指出了以解释性科学为主导范式的管理学的困境,阐明了管理学兼具有解释科学和设计科学的属性,倡议将设计科学与形式科学和解释型科学相并列,倡导基于设计科学的管理研究范式。总之,设计科学的研究为公共管理研究的技术设计范式提供了理论和方法论基础。

  (三)技术哲学

  技术哲学包括两重含义:一是关于技术的哲学,研究技术对社会、经济和文化的影响,这是技术哲学早期的研究重点,又被称为技术的人文哲学;二是技术的哲学,从哲学的高度,使用哲学语言对技术本身进行反思、提炼和描述,又被称为工程师的技术哲学。

  1877年技术哲学家恩斯特·卡普(Ernst Kapp)的《技术哲学纲要》的出版标志着技术哲学的诞生。1978年美国建立“哲学与技术学会”并创办《哲学与技术研究》,第16届世界哲学大会对技术哲学进行了确认,标志着技术哲学的建设制度化。技术哲学的发展还伴随着技术这一概念所指称范围的不断扩大,从狭义技术哲学研究逐步扩展为广义技术哲学研究。狭义的技术主要指人们为了实现特定目的在设计、制造和使用人工物的过程中使用的工艺、程序、规则、设备、系统、方法等。广义的技术概念的载体则从“人工物”扩展到了社会领域,技术哲学成为涉及人工物制造、社会制度设计、组织设计、政策设计在内的广泛的概念,并延伸出社会技术哲学或社会工程哲学这样的新技术哲学。

  技术哲学从哲学高度对技术进行反思和总结。技术集成了四种事物的属性:一是作为客观存在的物体;二是知识;三是技术活动,包括技术操作程序和设计;四是作为目的、知识、行动和意志的技术。围绕技术的四项本质属性进行哲学探讨是技术哲学研究的基本问题。其中技术活动的研究是技术哲学的核心问题。技术哲学为公共管理技术设计范式提供了坚实的理论和方法论基础。

  四、公共管理研究的技术设计范式的议题和流派

  公共管理研究的技术设计范式将公共管理看做是人工物的建构过程,公共管理研究是一个问题的求解过程,并将问题界定为“价值和现状之间不一致的状态”。在公共管理技术设计范式下工作的学者们形成了公共管理研究的技术设计学派,该学派运用设计哲学、设计科学、一般设计方法,借鉴其他专业领域的设计知识,结合公共管理领域的特征,通过战略与政策设计、组织设计、制度设计、机制设计、技术手段设计等活动,实现公共管理的价值和目标。

  1989年享格让(R.F.Shangraw Jr.)、迈克尔·扣(Michael M.Crow)和萨姆·奥威尔曼(E.Sam Overman)提出作为设计科学的公共管理包括以下领域:(1)政治理论;(2)规范政治理论;(3)微观经济理论;(4)宏观经济理论;(5)组织行为;(6)组织发展;(7)组织和管理理论;(8)决策理论;(9)设计科学系统;(10)政策分析和定性定量工具;(11)宏观工程系统;(12)规划评估;(13)宪法;(14)公共行政的历史和哲学;(15)公共制度和机制的高端设计;(16)公共选择理论;(17)实质政策分析和设计;(18)公共行政和工具设计。可见,公共管理设计几乎涵盖了公共管理的所有领域,公共管理设计学派和设计方法论的发展将推动公共管理理论、方法和实务的发展。

  公共管理技术设计学派是最具开放性、综合性、应用性的学派,很多公共管理学的奠基者都在从事公共管理设计研究。比如,美国行政学之父威尔逊的《行政学之研究》就体现了制度结构设计的思想。威尔逊尝试将欧洲君主主义的良好行政管理引入共和主义的美国。为此,威尔逊引用了布隆赤里(Johenn Kaspar Bluntohi)的政治、法律与行政管理相区别的观点,进一步区分了宪法和行政、政治与行政,从而为行政学争取到了“学术话语权”,奠定了行政学作为独立的、具有自己内在规律的学科地位。威尔逊关注的核心问题是在共和主义和三权分立的制度设计之下,为何要引入、如何引入一种高效率的行政管理制度安排的问题。韦伯的官僚制研究则是公共管理组织设计的经典,韦伯的理想类型的思想,奠定了现代组织理论的理性基础。德怀特·沃尔多也是制度设计的积极倡导者。沃尔多认为社会科学不仅是理论和学说,而且是社会中一切人为的发明,包括各种制度安排。人类实际上不断地更新着各种社会制度安排,满足社会不断变化的要求,因此,关注社会科学并不仅仅是要关注科学,而且要着眼于社会的发展。詹姆斯·布坎南(James McGill Buchanan)将经济学的“稀缺—理性选择—效率”范式转化为“人与人之间关系—规则—同意”的政治经济学范式。新的范式从研究的目标看从效率取向转向了利益协调取向;从研究的过程看,从追求真理转向了追求共识;从研究内容看,从效率机制转向了更为广泛的制度规则。这充分反映了公共选择理论作为理性制度主义一个分支的特色。布坎南认为“这个结果不表示‘社团价值’或‘社会利益’,仅仅因为它产生于决策规则,根据设想,这种规则是在为政治制度规则的某个法制阶段被同意的”。布坎南等人开创了公共制度,特别是宪政设计的科学。

  概言之,罗伯特·达尔(Robert Alan Dahl)、沃尔多、奥斯特罗姆夫妇(Elinor Ostrom,VincentOstrom)、H.乔治·弗雷德里克森(H.George Frederickson)等人在将民主制度引入公共管理过程中,开创了民主行政制度设计的先河。拉斯韦尔等人开创了政策设计的先河。伊莲娜·奥斯特罗姆发现了解决公共池塘资源治理的“设计原则”,开创了多中心制度设计的先河。巴里·波泽曼(BarryBozeman)、彼得·瑞(Peter Smith Ring)和詹姆斯·彼得(James L.Perry)等人开创了公共部门战略设计的先河。可见,公共管理学的发展历史就是一部公共管理设计知识、设计理论、设计方法发展的历史。

  值得一提的是,美国学者全钟燮(Jong S.Jun)先后出版了《公共行政学:设计与问题解决》和《公共行政的社会建构:解释与批判》等书,系统地总结了公共行政学中的设计问题,将公共管理问题分为社会设计、理性设计、渐进设计和危机设计四种类型。全钟燮尝试将实证主义、诠释主义和批判主义形成的知识整合进公共行政的社会建构过程中,力图形成有建构主义的公共管理设计学说。事实上,公共管理的设计活动既要兼顾价值前提又要兼顾事实前提,而且在变革的社会中追求人类获得更大限度的自由和解放,因此公共管理的设计学派是融合实证方法论、诠释方法论和批判方法论的统一。整合多元方法的公共管理技术设计学派将会推动公共管理研究走向深入。

  五、公共管理研究的

  技术设计范式的基本逻辑技术设计范式的基本逻辑是指范式的“解题规则和示例”,即解决问题的思路、步骤、程序和规则。Werner Ulrich将技术设计的逻辑归结为西蒙的人工科学传统和切尔齐曼(Churchman)的社会系统传统。这两大传统的共同点在于将技术设计范式的基本逻辑理解为问题求解的过程。本文从问题性质、研究目的、研究设计、处理资料的方式四个方面分析公共管理设计范式的问题求解的基本逻辑。

  (一)问题性质

  技术设计问题是针对那些 “实现特定目标的最优化方案、手段和措施是什么?”的问题。技术设计类问题的解决一般包括技术设计问题的确立、情报的收集和分析、设计要素的归纳、方案的设计、方案的选优、选择结果的审查。其中技术设计问题的确立是技术设计类研究设计的起点。公共管理研究者在面对技术设计类的问题时,需要深入地了解现实问题利益相关者的需求,然后根据利益相关者的需求进行利益综合,在利益综合后形成的特定价值前提下,设计出满足这些价值需求的方案来。

  (二)研究目的

  技术设计类研究的目的是寻求实现特定目标的优化方案,包括以下三点。(1)明确目标和界定技术问题。技术设计类的研究本身就有辨明相关需求、界定目标、明晰问题的目的。一般而言,技术设计类的研究设计可以根据技术设计目标的不同情形分为三种情况。第一种情况是目标既定的技术设计。该类研究设计只需根据已经明确的目标,寻找实现目标的方案。第二种情况是目标模糊的研究设计。该类研究设计的目标本身仅仅是一个方向性的、尚不精确的目标,需要技术设计者根据技术手段的可能性不断地调整具体的目标,技术手段的约束和目标的调适是一个相互调适的过程。第三种情况是目标未定的技术设计。该类技术设计是那些目标尚未确定,需要经过利益相关者的博弈过程才能将目标确立的技术设计。在公共管理研究和实践中,上述三种情况都存在,但是技术设计活动本身需要明确的目标,确立目标、明确需求的过程是技术设计活动的前置过程,也是确立技术设计问题的必经阶段。(2)方案优选。技术设计研究并不仅仅局限于提出实现特定目标的方案,而且根据相关标准,论证该方案是优化的。方案优化的约束条件和参数有多方面,可以从价值前提和事实前提两个方面分解为合意的、正方的、可能的、可行的四个方面,这四个方面的交集就是方案优化的基本标准。(3)在比较分析中提出对策。技术设计类研究的最终目的是技术设计类问题的解决,需要找出在既定约束条件和环境参数下实现特定目标的方案、政策和手段。在公共管理研究中,往往需要在时间(时间段、历史、现状等)和空间(国别、地区、部门等)中进行目标比较、约束条件比较、环境参数比较、手段比较找出当前问题的特殊性,并“有的放矢”地提出战略与政策、体制与机制设计、措施与办法来解决这些问题。

  (三)资料类型与研究方式

  技术设计类研究收集和处理的资料亦存在三种可能:质性资料、定量资料和质性、定量综合资料。在公共管理研究中,就体制、机制、组织设计而言,更多地使用质性资料。如在进行行政体制设计时,需梳理清楚分工与职能、权责分配、机构与人员等基本问题,然后根据职能、责任、机构、人员相统一的原则形成合理的行政管理体制。此外,还会大量地使用定量资料,给出精确的政策建议,如中央政府对银行准备金额度、利率、最低收入水平的确立等政策的设计,就需要处理大量的定量资料,形成定量的政策建议。当然,公共管理研究中更多地是综合运用质性和定量的资料,进行战略设计、政策设计、体制机制设计等技术设计活动。

  (四)研究设计的逻辑

  技术设计类的研究不像科学发现类研究提出一个研究假设进行检验,而是更强调通过既有科学理论又有技术成果的比较,发掘不同方案在命令变量、固定参量、环境变量和效用函数方面的差异,在比较的基础上,通过技术借鉴和设计创新,形成新的设计方案,从而将冷冰冰的科学原理变为造福人类的手段。

  设计问题的“内部环境”由一组给定的备择行动方案来表现。这些备择方案可以详细给出,但更经常地是由规定了任务领域的命令变量来表示。“外部环境”则由一组参数表征,我们可能确切地知道这些参数的大小,也可能只知道它们的概率分布。内部环境适应外部环境所要实现的目标由效用函数(它是命令变量和环境参数的函数,通常是标量)确定,或许再补充上几个约束条件(如命令变量函数和环境参数函数之间的不等式)。最优化问题就是要求出一组可接受的、与约束条件相容的命令变量的值。在环境参数值给定的情况下,命令变量的这组数值使效用函数达到极大。对于只知道参数的概率分布的情形,可以说使效用函数期望值达到极大,而不是使效用函数极大。

  效用函数是指技术目标的效用赋值,命令变量是指技术中可控制的变量,固定参数是指影响目标实现而又在技术中不能控制或不拟控制的背景变量,约束条件是指不能违反的自然规律和社会规律以及可用的人力物力条件。设计的任务实际上是寻找对可控变量的控制方案以便在不同背景变量和约束条件下都能取得优化效果。这相当于把目标约束条件及最大化看做新的“自然法则”并把它加到其他自然法则上进行逻辑运演,运演结果中的值被看成“应当”取的值。

  总之,从哲学和方法论、学术传统和议题、逻辑和规则三个层面深化公共管理技术设计范式的研究,弥补公共管理研究方法论框架“缺位”和“越位”的局面,将是促进公共管理理论研究、咨询和实务活动走向融合,从而促进公共管理学科繁荣的合理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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