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低温,我们往往会联想到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北国风光,在我国北方度过了童年时代的人们更会浮想起许多愉快的儿时往事:玻璃窗上美丽的冰花图案、雪球激战、白雪老人……居住在北方的少年朋友,你们对这些场景一定不会感到陌生吧!除此之外,我们也会想到人类的老祖先曾经和漫长严寒的冰期作过多少万年的艰苦斗争,更会想到南、北极那终年不融的冰山。经过漫长的历史岁月,人们早已战胜了普通的冰雪低温。在现代,除了探索地球南北极大自然的奥秘外,摆在科学工作者面前的一个任务便是向更低的温度进军了。
1784年,英国的化学家拉瓦锡曾预言:假如地球突然进到极冷地区,空气无疑将不再以看不见的流体形式存在,它将回到液态,这就会产生一种我们迄今未知的新液体。他的伟大预言一直激励着人们试图实验气体的液化,或者尝试达到极低的温度。
法拉第是19世纪电磁学领域中最伟大的实验物理学家。他生于伦敦近郊的一个小村子里,父亲是个铁匠,家境十分贫寒,所以法拉第的青少年时期没有机会受到正规的学校教育,只是学了一点读、写、算的基本知识。但他勤奋自强,自学成才,完全凭借自己的努力、胆略和智慧,从一个书店报童到装订书的学徒再到皇家研究院实验室的助理实验员,最后成为一名著名的实验物理学家。
1823年,法拉第开始了气体液化的实验研究。当时,他正在皇家学院的实验室做戴维的助手。有一天,法拉第正在研究氯化物的气体性质,他用一根较长的弯形玻璃管进行他的实验:把一种氯化物装在管子的较长端,然后密封玻璃管的两端,加热管子的较长端,他突然发现在玻璃管的冷端出现了一些油状的液滴,法拉第马上就意识到,这液滴是氯。由于加热,密封管中的压强必然增大,但只有冷端收集到液态的氯,这说明影响气体液化的因素不只是压强,除了压强之外,还有温度。1826年,法拉第又做了一个实验,这次他将管子的短端放在冰冻混合物中,结果收集到的液氯更多了。从这以后,法拉第开始对其他气体进行研究,他用这种方法陆续液化了硫化氢、氯化氢、二氧化硫、乙炔等气体。到了1845年,大多数的已知气体都已经被液化了,而氢、氧、氮等气体却丝毫没有被液化的迹象。当时有许多科学家认为,它们永远也不会被液化了,它们就是真正的“永久气体”。
然而,实验家们并没有就此罢休,他们设法改进高压技术,试图用增大压强的方法来使这些“永久气体”液化。有人将氧和氮封在特制的圆筒中,再沉入海洋约千米深处,使压强大于200个大气压;维也纳的一位医师纳特勒在19世纪中叶曾选出能耐300大气压的容器来做实验,但最终都未成功,空气始终未能被液化。
法国物理学家卡尼承德·托尔,在1822年曾做过一个实验,他把酒精装在一个密闭的枪管中,由于看不见枪管中发生的现象,他就设法利用听觉来帮助自己。他将一个石英球随酒精一起封进枪管内,利用石英球在液体中滚动和在气体中滚动所发出的不同声音来辨别枪管内的酒精是液态还是气态。他发现在足够高的温度时,酒精完全变成了气态。
为了搞清楚这个过程是怎样发生的,他改用密封的玻璃管进行实验,在管内充入部分酒精,一边加热一边观察。然而,尽管玻璃管很坚固,每当液体只剩一半时,玻璃管就会突然爆炸。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他再一次进行上述实验,结果玻璃管还是毫不例外地发生了爆炸。经过多次反复的实验,托尔最后得出结论:当酒精加热到某一温度时,将突然全部转变成气体,这时的压强将达到119个大气压。当然,在这样大的压强下,什么样的玻璃管也将会发生爆炸的。
托尔对酒精汽化现象的研究,引起了人们的重视,人们纷纷开始对其他液体进行研究,发现任何一种液体,只要是给它不断地加热,在某一温度下,它都会转变成气体,这时容器内部由气体产生的压强将显著增大。就这样,托尔对气液转变现象的研究,使他成了临界点的发现者。然而,遗憾的是,当时托尔对之并不能解释,直到1869年,安德鲁斯全面地研究了这一现象,才搞清楚了气液转变的全过程。
安德鲁斯是爱尔兰的化学家,见伐斯特大学化学教授。1861年,他用了比别人优良得多的设备从事气液转变的实验。他从托尔的工作中吸取了经验,托尔用酒精做的实验是相当成功的。后来安德鲁斯换用水来做这个实验,但由于水的沸点太高,压强要大到容器无法支持的地步,因此没有做成这个实验。于是,安德鲁斯就选了二氧化碳(CO2)作为工作物质。他把装有液态和气态的二氧化碳的玻璃容器加热到℃时,液气的分界面变得模糊不清,失去了液面的曲率,而温度高于℃时,则全部处于气态。当温度高于这个数值时,即使压力增大到300或400个大气压,也不能使CO2液化,他把这种气液融合状态叫临界态,这个温度值叫临界温度。在这些实验的启示下,人们进而设想每种气体都有自己的临界温度,所谓的“永久气体”可能是因为它们的临界温度比已获得的最低温度还要低得多,只要能够实现更低的温度,它们也是可以被液化的。问题的关键在于寻找获得更低温度的方法。
在“永久气体”中,首先被液化的是氧。1877年,几乎同时有两位物理学家分别实现了氧的液化。一位是法国人盖勒德,一位是瑞士人毕克特。
盖勒德早先是矿业工程师,他最初也是试图通过施加高压强来使气体液化。他用的工作物质是乙炔,乙炔在常温下,大约加到60个标准大气压就足以液化。可是盖勒德的仪器不够坚固,不到60个标准大气压就突然破裂了,被压缩的气体迅速跑出去,就在容器破裂的瞬间,他注意到器壁上形成了一层薄雾,很快就又消失了。他立即醒悟到,这是因为在压强消失之际,乙炔突然冷却,所看到的雾是某种气体的短暂凝结,不过当时盖勒德却把它误认为是乙炔不纯,含有水汽所凝结成的水雾。于是,他从化学家贝索勒特的实验室里要了一些纯乙炔,再进行试验。实验的结果还是出现了雾,这样,他才断定这雾原来就是乙炔的液滴。盖勒德的乙炔实验虽然走了一点小弯路,但却找到了一种使气体液化的特殊方法。
接着,他尝试使空气液化,以氧作为他的第一个目标。他之所以首选氧,是因为纯氧比较容易制备。他将氧气压缩到300个标准大气压,再把盛有压缩氧气的玻璃管放到二氧化硫的蒸气中,这时温度大约为-29℃,然后再让压强突然降低,果然在管壁上又有薄雾出现,他重复做了这个实验很多次,结果都是一样,最后盖勒德肯定,这薄雾就是液态氧。
有趣的是,正当盖勒德在法国科学院报告这一成果时,会议秘书宣布了不久前接到的毕克特的电报,电报说他在320个标准大气压和-140℃下联合使用硫酸和碳酸,液化氧取得了成功。
虽然盖勒德的实验只是目睹了氧的雾滴,并没有把液态氧收集到一起保存下来,然而他的方法却在后来其他气体的液化中得到了应用。
1895年以后,低温物理学在工业上的应用与日俱增,主要用途是为炼钢工业提供纯氧。正在这个时候,英国皇家学院的杜瓦为研究绝对零度附近的物质的性质,也在致力于解决低温的技术问题。1885年,他改进了前人的实验方法,获得了大量的液态空气和液氧,并在1891年发现了液态氧和液态臭氧都有磁性。1898年,杜瓦发明了一种特殊的绝热器,当时叫做低温恒热器,后来也称为杜瓦瓶。他将两个玻璃容器套在一起,联成一体,容器之间抽成真空,这样的瓶就可以盛大量液氧了。1893年1月20日杜瓦宣布了他的这项发明。1898年,杜瓦用自己的新型量热器实现了氢的液化,达到了的低温,第二年实现了氢的固化,靠抽出固体氢表面的蒸气达到了12K的低温。
杜瓦以为液化氢的成功开启了通过绝对零度的最后一道关卡,谁知道他的残余气体中竟还有氦存在。他和助手们想了很多办法,经过数年的努力,但终未能实现氦的液化。
正当世界上几个低温研究中心致力于低温物理研究时,从事低温领域研究的最出色的是荷兰物理学家卡默林·翁尼斯。他以大规模的工程来建筑他的低温实验室——莱登实验室。他的实验室的特点是:把科学研究和工程技术密切结合起来,把实验室的研究人员和技师组织起来,围绕一个专题,分工负责,集中攻关。相比之下,他的低温设备规模之大,使同时代以及早于他的著名实验室的设备简直变成了“小玩具”。这样,翁尼斯领导的低温实验室——莱登实验室成了国际上研究低温的基地。
1908年的一天,历史性的日子终于到来了,这一天的实验室工作是从早晨五点半开始一直工作到夜间九点半。全体实验室工作人员都坚守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他们正在进行氦的液化实验,他们是多么渴望看到人类从没有看到过的液化氦啊!可是,氦气能够液化吗?大家都在担心着。墙上的挂钟“滴嗒滴嗒”地响个不停,时间在一秒一秒地消逝。人们屏住了呼吸,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液化器。他们先把氦预冷到液氢的温度,然后让它绝热膨胀降温,当温度低于氦的转变温度后,再让它节流膨胀,然后再降温,这一系列的过程在液化器中反复多次地进行着。终于在下午六点半,人类第一次看到了它——氦气被液化了!初看时还有点令人不敢相信是真的,液氦开始流进容器时不太容易观察到,直到液氦已经装满了容器,事情就完全肯定了。当时测定在一个大气压下,氦的沸点是。莱登实验室的所有人都异常兴奋,奔走相告,互相祝贺,欢笑的声浪传向全世界。
莱登实验室的全体工作人员并没有满足于已取得的成绩,在翁尼斯的指挥下,他们快马加鞭,乘胜前进,继续夜以继日地工作着。他们了解,如果降低液氦上的蒸气压,那么随着蒸气压的下降,液氦的沸点也会相应降低。他们这样做了,并且在当时获得了~的低温。
当然,在无边无际的宇宙里,按我们的标准来看许多物质是处于极低温状态的,但是在地球上,人类以自己的智慧和劳动踏入了从未进入的奇异低温世界。自1908年以来,人类经过了93年的研究,在这个奇异世界里,人们发现了许多奇异的现象,其令人神往之处不亚于南北极的冰天雪地,胜过宇宙中的低温,因为在这里人们可以控制实验室条件,细心地观察新的事物。在现代,液氦制冷的低温技术仍是低温领域中的重要手段,大量的实验工作离不开氦液化器……人们有理由为此感到自豪,同时也期待着,在这个低温世界里会看到怎样更新天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