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黑一雄的小说,以其巨大的情感力量,发掘了隐藏在我们与世界连为一体的错觉下的深渊。” ——2017年诺贝尔文学奖颁奖词 2017年,日裔英籍小说家石黑一雄斩获当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当年,有很多人说:“本次诺贝尔文学奖爆冷门了”,或者惋惜一下“大家欠村上春树一个诺贝尔文学奖”。但是,正是以本次诺贝尔奖为契机,这位“宝藏”小说家的作品吸引了英国和日本之外读者的目光。 1954年,石黑一雄出生于日本长崎。1960年随家人移居英国,他于1982年获得英国国籍。石黑一雄虽然拥有日本和英国双重文化背景,但他没有像其他少数族裔作家一样,将写作重心放在身份认同上。 石黑一雄始终以“国际主义”作家自诩。不谈日本传统、移民背景和文化差异,他试图用作品中人性的普遍性将不同文化背景的读者联系在一起,使每个人产生共鸣。 虽然说,石黑一雄是日本移民二代,但他本人坦言,因为在很小的时候就来到英国了,关于日本生活的记忆完全模糊掉了。自己是在母语一样的英语环境下长大,小说也是用英语来写,所以他的日语非常差劲。 石黑一雄和很多从记事起就接受欧美教育的亚裔作家一样,东方文化是既熟悉又陌生的存在。关于遥远东方国家的了解完全来自上一辈的口述或者媒体资料,所以他们作品中描写的东方是全凭自己想象再构建的印象,和现实情况存在偏差。 石黑一雄的处女作《远山淡影》和第二本小说《浮世画家》都是以日本作为背景,分别讲述了居住在英国的日本遗孀悦子回忆战后在长崎生活的故事,以及日本画家小野在二战前后对于战争的深刻反思。面对是怎么了解日本时,石黑一雄说:“我长大后,看从日本寄过来的书以及老影片,在脑海里创造了日本这个国家。我想要保存自己珍惜的世界,所以开始了写小说。” 出版最初,小说中由石黑一雄“创造”的日本也让很多评论家感到疑惑,因为他们习惯了从少数族裔作家的作品中探究各国传统文化,石黑一雄的小说中反而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他只是借了“日本”这个背景,重点还是在刻画人物对战争的反思。 更神奇的一点是,石黑一雄的创造力不仅仅停留在构筑日本这个国家上。 《我辈孤雏》中,石黑一雄对于战争年代上海租界生活的假想,完全基于在上海生活过的祖父留下的家族相册和各种资料。他出生时二战已经结束了,自己也没有在那个年代来过上海,所以,对于战时中国的描写也是全凭回望与想象。 另外,《长日将尽》(1989)中描绘的两次世界大战期间英国中上层人们的生活,《被掩埋的巨人》(2015)架空于英国后亚瑟王时代的故事,都说明了石黑的想象力不局限于单一的“东方文化”或者“西方文化”背景上。依托于看似跨度大的文化背景上,他想要表达的是不分种族,属于全人类的声音。 关了音乐这扇门,还有文学这扇窗 石黑一雄在发表诺贝尔奖获奖感言时高兴地说道:“我在鲍勃·迪伦(2016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获奖的转年得到了此项殊荣,太开心了。我是他的超级粉丝。” 少年时期的石黑一雄应该没有想到,几十年后,竟然是文学让他和偶像鲍勃·迪伦产生了羁绊。 13岁那年,他拥有了第一张鲍勃·迪伦的唱片,《John Wesley Harding》。大概从那时起,石黑一雄将这位美国摇滚歌手作为了自己的奋斗目标,如果能离他近一点就好了。 青年时期的石黑一雄立志成为音乐人。当时他留着齐肩长发,最崇拜的偶像是鲍勃·迪伦和莱昂纳德·科恩。他喜欢作词作曲,弹吉他,打架子鼓,高中毕业后,石黑一雄还做过乐队的打击乐手。他尝试做音乐,给音乐公司寄录音Demo,但是没有得到回信,作品也都石沉大海了。 从高中到大学毕业,虽然石黑一雄在成为音乐人这条道路上碰壁了无数次,但他还在坚持着。在英国肯特大学做本科生期间,他选择了成为了一名社工,慢慢摸索着未来的方向。 社工这份工作让石黑一雄有机会接触到一些有心理疾病的人,这为他以后在小说创作中揣测人物心理变化,探究心理创伤提供了可借鉴的对象。另外,在此期间,他遇到了未来的妻子,同是社工的洛娜·麦克道格尔。 图为诺贝尔颁奖仪式上的石黑一雄,妻子洛娜·麦克道格尔(左)和女儿娜奥米(右) 1980年,对音乐依旧怀有热忱的石黑进入英国东英吉利大学攻读创意写作的硕士课程。在这里,他结识了很多有思想的导师,让石黑一雄看到了他创作小说的可能性。 鱼和熊掌可兼得,懂音乐的小说家 就像石黑一雄在《浮世画家》中写的:“我们至少是凭信念做事,而且不遗余力。”他在成为音乐人这一条道路上不轻言放弃的同时,也探索另外的多种可能性。 不管是音乐人、社工还是小说家,他的每个选择都是充满底气,并且为之竭尽全力的。 虽然说,28岁才发表了自己的第一部小说《群山淡景》,石黑一雄不能算做是有天赋的作家。但是,正因为他全凭信念和努力做事,任人生经历沉淀,才造就了仅用文字就能带给读者心灵震撼的石黑一雄。 现在,石黑一雄依旧热爱音乐,喜欢弹钢琴弹吉他,也为认识的爵士乐歌手史黛西·肯特填填歌词。 石黑一雄表示,“我一直把自己看作一个音乐人,将自己的每部作品都视为一首长版本的歌曲。” 立志成为音乐人的经历也为石黑一雄提供了独特的创作思路。他于2009年创作的《小夜曲:音乐与黄昏五故事集》就以音乐为线索,讲述了五个看似独立但相互关联的故事。 在某种程度上,写作和音乐创作的本质是相似的。文学和音乐都是需要个人用灵感和想象力为自己和他人编织美好梦想,引发情感共鸣的艺术。 石黑一雄一直在不遗余力地奔跑,成为了懂音乐的小说家,以另一种方式完成着年少时期的梦。 以国际作家为名,正视过去和未来 “记忆”与“遗忘”是石黑一雄小说永恒的主题。他站在“国际主义”作家的角度,一个中立的立场,试图用笔下经历过战争,并留下心理后遗症的普通人,来警告现在的人们忘记过去是一件可怕的事。 《被掩埋的巨人》(2015)是目前石黑一雄出版的最新小说,也是他前前后后改了十一稿的作品。 这部长篇小说以公元六世纪的英格兰为背景。本土不列颠人和入侵者萨克逊人的战争基本结束,两个族群相安无事地“和平共处”。 同时,他们所居住的山谷被母龙魁瑞格吐出的“遗忘之雾”所笼罩,村民们忘记了过去的战争以及和家人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 一对年迈的不列颠夫妇,埃克索和比特利斯,他们也被雾气影响,忘记了大部分的事,但隐隐约约记得他们的儿子在旁边的村子,于是踏上了寻子之旅,并且找回属于他们的甜蜜记忆。 在旅途中,他们首先遇到了一位老妇和一位摆渡人。摆渡人的职责是,如果有夫妇要上岛,在此之前,摆渡人会将两人分开,问他们最珍贵的回忆是什么,如果夫妇两人答案一致,则可以一同过河,否则只能先送一个上岛。因此很多夫妇都被分开了。 听到这个故事后,比特利斯强烈希望找回记忆,她担心失忆会在渡河时让埃克索与她分开,而埃克索对于恢复记忆却有隐隐不安。 接着,他们在路途中遇到了两位屠龙骑士,不列颠亚瑟王骑士高文和撒克逊人维斯坦,以及一位寻母少年埃德温。 随着一行人距离虚弱的母龙越来越近,屠龙计划逐渐推进,众人的记忆也开始复苏。“遗忘之雾”原来是不列颠人为了掩盖当初屠杀撒克逊人进而取得统治权的历史真相而做的把戏。 恢复记忆的撒克逊人和不列颠人会选择一笑泯恩仇,还是发起新的复仇战争?小说的结局没有给出答案。 英国《卫报》评论说,《被掩埋的巨人》是一部关乎良知的《权力的游戏》。 这部极具奇幻色彩的小说,依托于中古世纪英国的亚瑟王传说,实际上探讨的是当今时代的问题。民族与个人如何看待忘却历史这件事?该如何平衡真相与和平的重量? 真相一旦显现,仇恨蒙蔽了人们的双眼,战争会无休无止。然而比战争更可怕的,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祖祖辈辈会逐渐忘记血腥的真相,集体性失忆。没有人会愿意回忆历史的创伤,但选择克服仇恨,直面过去需要勇气,更需要理性地思考。 作为“国际主义”作家,石黑一雄不仅追问过去,并且审视未来。 《别让我走》是一部颇具未来感的小说,它从生命伦理学角度探究了作为器官捐献者生存的克隆人问题,批判了人类亵渎生命的自私狭隘心理。随着科技发展,世界的未来会是怎样?是生而愈发自由,还是权利吞噬人性? 石黑一雄在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的首部作品也将在2021年与读者见面, Klara and the Sun ,是一部关于人工智能的小说。 石黑一雄在访谈中曾说过:“如果小说能够作为一种重要的文学形式进入下一个世纪,那是因为作家们已经成功地把它塑造成为一种令人信服的国际化文学载体。我的雄心壮志就是要为它作出贡献。” 他可以凭借信念做到,并且不遗余力。 很高兴与你相遇,更多精彩好文欢迎关注自媒体: 无物永驻 ,多平台同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