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在乡下，除了小人书和《闪闪的红星》《小英雄雨来》之类，没有读过别的什么儿童文学作品；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别说见过，听也没听说过，这些东西都是后来买给女儿读的时候，我也顺便补补课，才算是翻过一翻。我自己主动买儿童读物，大概是八十年代初，一本叶圣陶的《文章例话》，一本叶圣陶和夏丏尊合著的《文心》，一本夏丏尊译的《爱的教育》；这几本书我很喜欢，读了好多次。 我读过《缘缘堂随笔》，也读过《护生画集》，可是丰子恺的儿童文学作品是真没读过。上次买《丰子恺绘鲁迅小说九篇》，连带着也买了一本《丰子恺儿童文学选集》，老实说我是冲着“美绘版”这几个字来的，我实在很喜欢丰子恺的漫画。这本书印得很漂亮，版式疏朗，丰子恺的漫画插图全是彩印，墨色非常清晰，真好看。可是编者实在糊涂，封面标着“大师儿童文学书系”，书前书后也没有对这个书系的介绍，读者想知道是哪些大师也不可得；书名后标一个“散文卷一”，那是不是还有“散文卷二”，是不是还有“小说卷”“诗歌卷”？也不可知。全书连一个字的出版说明都没有，真是匪夷所思。 一九三六年一月十日创刊的《新少年》是一本半月刊，从创刊号开始，丰子恺每期都刊载一篇儿童故事。故事可独立成篇，又具有连续性，故事的主角是六年级升初中的柳逢春和弟弟如金，还有他们的学伴华明，表哥叶心等等，他们都对美术有共同的爱好。故事写姐弟俩用课余时间制作美术作品；丰子恺先生每一篇故事都有意识地介绍一个方面的美术知识，他把故事的描写和美术知识的介绍结合得很熨贴，知识性和趣味性都够味道。开首一篇《贺年》介绍姐弟俩制作贺年卡的过程，然后通过爸爸对两张贺卡的点评，介绍“装饰画”和“记事画”在颜料使用方面的区别；《初雪》篇讲房间的布置装饰，介绍家具和其他装饰物的变化，说新式家具“其特点是省却以前的种种繁琐的装饰，而用朴素的几何形体。旧式的家具，统是弯弯曲曲的线，统是细致的雕花，虽然华丽，但太复杂，看上去不痛快。现代的人，对于一切美术要求其单纯明快。凡不必要的装饰，应该除去。”《弟弟的新大衣》里比较中西服装的区别，说“大衣是西洋服装。西洋式的衣服，各部分都依照人的身体的尺寸而裁剪，穿上去很称身。故只要身体生得好，穿上衣服去样子总好看。中国式的衣服，只是大概照身体，却不讲究身体各部的大小，穿上去往往不称身，样子便不容易好看。衣服同家具一样：西式的用家具来凑身体，中式的用身体去凑家具。服装实在是比家具更重要的一种实用美术。这是活的雕塑艺术！”还有《初步》谈构图的技巧，《喂食》讲美术作品的鉴赏，《儿童节前夜》讲版画的制作和印刷，《踏青》讲颜色的调配，《远足》讲“远近法”的透视原理等等。每一遍故事都是用孩子的口吻，每一个知识又讲解得深入浅出，还有结合孩子们自己制作的实例，让美术门外汉一样可以看得津津有味。我想，假如我在十岁左右能读到这些故事，或许会萌发要学美术的念头呢。 我不知道丰子恺先生在《新少年》连载的这些儿童故事是不是有过结集的单行本。这一本《丰子恺儿童文学选集》除了刊于《新少年》的二十二个故事外，还有刊于一九四八年《儿童故事》杂志的散文五篇，刊于一九三五年《新中华》的《山中避雨》，刊于一九四四年《中学生》战时半月刊第79期的《养鸭》，和其他几个散篇，都是很有趣味的儿童故事。丰子恺先生这些儿童故事，正可以充分说明他作为艺术教育家的成就。（2009-7-12于有不读斋） 【《丰子恺儿童文学选集•散文卷一》（美绘版），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2008年7月第一版】
大料酱VS小麋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