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及公共艺术,除了圆雕、浮雕、壁画等传统样式,国内的民众似乎很难找到关于这个名词的其他印象。在很多人的眼里,仅城市雕塑大概就可以成为公共艺术的代名词。并且,在此情况下,这些好不容易冠以“公共艺术”大名的作品,一部分以“宏大叙事”和纪念性为主,占据了城市中大大小小的广场;另一部分,则以平民化、通俗化去解构精英艺术的话语霸权,使公共艺术更多的以娱乐、玩赏的寻常状态出现,并使之迅速融入城市的商业、旅游景观之中。 在笔者读到的有关公共艺术的书籍以及本专业的硕士论文当中,许多同仁深感中国当代公共艺术的匮乏与混乱,一致推崇“百分比艺术”这样的公共艺术实施框架。但通过查找和阅读,笔者发现国内公共艺术的文献当中,对立法和实施及视觉审美方面谈得比较多,对介入形式的选择和人文关怀方面谈得比较少。尤其处在今日“图像时代”,在如何让当代艺术介入我们的城市生活的问题上,国内几乎很难找到一本专著。中国当代艺术虽如火如荼,然而仍有自居象牙塔之嫌,与城市公共艺术实际上是脱节的。 此选题是面向创作者的,即讨论在中国城市的有限空间里,如何将当代艺术中的新观念引入公共艺术,拓展公共艺术的介入形式,以及在此之上如何体现人文关怀。 “小品式”是个自造词,用于“公共艺术”一词之前,是笔者在对国内公共艺术概貌有了一定了解之后,对一类形式的公共艺术的暂时性统称。具体特点由两方面组成:一、是指非纪念性、非功能性、非主题性;二、在空间上的占用较小。这类公共艺术是在普通市民完全放松的情况下呈现的,是一种“亲民”的艺术。笔者之所以要谈“小品式”,第一,是因为这种类型的公共艺术不牵涉到过多的功用意义,没有过多意识形态上的约束,给艺术家和公众更大的发挥空间;第二,是因为此类公共艺术在日新月异的中国大城市中鲜有奇葩,往往都有“假”、“大”、“空”的弊病。有些作品大张旗鼓,对空间的要求苛刻,而其结果是使之如同天外来客一样突兀;有些过于个人化,在公共空间很难与大众进行“对话”;有些则过于通俗化,没有艺术的前瞻性。 艺术的介入形式是十分重要的。人们谈论一件公共艺术作品,与谈论博物馆里的一件米开朗基罗的圆雕在情感上应该是有所不同的。与艺术不期而遇所产生的效果远远超过有着事先渲染的参观,对于城市中为生存而奔波的人,那绝对是一种奇妙的体验。尤其于当下的中国,那种从右至左不带标点的竖排文的淡然几乎消逝,城市中充满了“惊叹号”和“下划线”。人们是否需要一种邂逅,一种生活的微微停顿,在没有任何先前提示的情况下来接受艺术家献上的一份礼物,来分享这浪漫的“逗号”与“问号”所带来的灵光? “人文”是一个内涵极其丰富而又难以确切指陈的概念,“人文”与人的价值、人的尊严、人的独立人格、人的个性、人的生存和生活及其意义、人的理想和人的命运等等密切相关。 “人文思考”从其根基说是一种对存在的抽象玄思。它的根本性观念是从人类的角度来思考人,思考人的存在根基,由此才会有一系列超越性问题,如:人的本性、人的本源、人和大自然的关系、人和神的关系、人和人的关系。因为它把人作为类来思考,所以我们说它的思考是超越具体人伦事功,超越有限存在的。 “人文关怀”就是对上述人文问题的关注与爱护。它是社会文明进步的标志,是人类自觉意识提高的反映。并且,它的内涵并不是一陈不变,而是与时俱进的。 毫无疑问,公共艺术是需要体现人文关怀的。艺术家在某种层面上扮演着一个社会组织者的角色,有能力通过作品,给大众带来精神上的援助,把在“自我疗伤”中的灵魂接到集体中抚慰。然而,如何体现人文关怀?这种对大众需要的满足,在形式上,难道仅仅是低等的,原始的,只顾及一般意义上的“喜闻乐见”吗?笔者认为,绝不是这样。之所以用“人文关怀”而非“物质关怀”或“人文思考”,意味着“精神性”和“主动性”。公共艺术的“公共性”不仅仅在于去“融合”、“折中”或“妥协”,而是在于寻找世界中的“永恒”与“本质”。艺术家应该运用智慧在最大的限制中依然保持艺术的纯粹性而非把它变成妥协的产物。公共艺术应具有引领性,是一种指向,而不是一目了然的结果。 作为创作者,著名环境艺术家关根伸夫曾说到“艺术不是什么特殊的东西,它不只是作为自我表现的手段”。中国当代艺术有强烈的批判性和表现主义倾向,对人文关怀的体现可谓充分而强烈,但它与城市的融合却是一个全新的课题。如何让具有前沿意识的中国当代艺术介入公共空间,让其中人文关怀的雏形融入公共空间,渗透到都市生活,将是十分有意义的话题。 因此,在中国公共艺术发展的背景下,以北京这座城市为重点研究对象,笔者将把一部分功利性较小的公共艺术作品抽离出来,从介入形式和人文关怀的角度,对这一类型的公共艺术作品作以全面的论述。更将公共艺术放入当代艺术的整体中讨论,就此希望给中国现今的公共艺术注入些许新鲜的活力。